再次见到昌曦，舒颜和江逸舟都震惊了。

这还是那个英俊、高傲的小公爷吗？

惨白的面颊深深地凹陷下，五官镶在面皮上，如同一颗骷髅，头发也呈现出颓败的灰白色，如同半百的老人。

而令人心惊的，是他的呼吸，几乎已经听不到了，仔细听的话，也是有出气、没进气。

“这是……”

舒颜都震惊得失语了。

刚刚救下他的时候，都比现在看起来好啊。

当时，昌曦的确是重伤得几乎快要死了，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他身上有几处比较致命的伤，被他胡乱包扎一下，加上冬季气温低，并没有发炎的现象，因此他虽然虚弱，但只要救治及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舒颜那时明明帮他处理了伤口，加上卫国公麾下有几名出色的伤科大夫，这一个月过去，不说活蹦乱跳，至少可以下床走动了吧？

怎么反而好象油尽灯枯了？

昌烨成问道：“舒姑娘，麻烦你帮我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伤口不再愈合，而且气血越来越弱，大夫都说……”

那话实在不中听，昌公爷说不下去。

舒颜迟疑地问道：“听说前几天我率师傅到过贵府，她是怎么说的？”

“率神医前天来过，说不确定，回去问了荀神医，今天又来过一次，还是不能确定，说要荀神医过来。但荀神医这段时间要照顾陛下，约了三天后，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昌烨成说着看向舒颜，道：“率神医虽然没说，但我耳尖，听到她自语，说是与你的症状很象。”

舒颜一怔，与她的症状象？对啊，同样是气血虚……那就是中了蛊喽！

舒颜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唇，从怀里拿出随身备的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出来，给昌曦服下。

过得片刻，昌曦的呼吸声明显的粗重了一些，有呼也有吸，总算是偏向正常了。

舒颜确定，昌曦果然是中了蛊。

率前辈诊不出来，是因为这种蛊非常细小，非常轻微，根本没有症状。

荀前辈当初也是凭借经验和舒颜的症状，反推，还诊断了好几次，才断定是这种蛊虫。

昌烨成激动得不行，一双虎目盯着舒颜手里的药瓶，“这个药好！这个药好！”

这药当然好！

其中有两味极为珍贵的药材，在皇宫的药材库里，也只有两三株，而且，太康帝身体羸弱，也是要用的。

荀前辈忽悠陛下，弄到了两株，都制成了这些药丸。

这是舒颜保命的东西！

舒颜再倒出两颗，交给昌公爷，道：“这种药非常珍贵，我自己也要用，你先拿这两颗，给他续命。”

“这种药无需多服，一天一颗足矣。后面的事儿，公爷你自己再想办法。”

然后，果断地将药瓶收入怀中。

江逸舟轻轻上前一步，挡住卫国公热切的目光。

昌烨成不满的撇了江逸舟一眼，我是这种强取豪夺的人吗？

他想，舒颜有，率神医和荀神医那儿肯定也有，回头去求着两位神医也是一样。

若是昌烨成知道，这种药丸只有舒颜手中那一瓶，估计真是会抢。

“好了，我们来推断一下，昌小公爷是怎么中蛊的吧。贵府伺候小公爷、为小公爷治伤的，都是些什么人？最近小公爷的饮食如何安排的？”

舒颜将昌公爷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事上，事实上，她也很感兴趣。

因为她中蛊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被发现，已经无法推断是什么时间中蛊，又是什么情况下中蛊了。

但昌曦不同，舒颜救下昌曦的时候，他虽然虚弱，但是那种极度疲惫、体力精神力消耗过大，且一直处于饥饿状态下的虚弱。

跟舒颜这种中了蛊的气血不足，是完全不同的。

因此，舒颜可以肯定，昌曦明显是受伤且被自己救治，抬回卫国公府之后，中蛊的。

在国公府内，要查什么事儿，应该好办多了。

给昌曦下蛊的人，应当跟给舒颜下蛊的人，是同一个。

只是，下蛊的原因就不可知了，要知道，舒颜跟昌曦根本没什么交集，两人在东崇国的身份、地位，都完全不同。

给昌曦下蛊很好理解，应该是朝中的对手，给舒颜下蛊多半是生意场上、或者是她得罪过的人。

难道是有一个专门收钱办事的蛊界杀手？

昌公爷听说了舒颜的推测之后，立即让亲信去调查，这座小院里所有的奴仆、与昌曦的饮食有接触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舒颜提示了几句，就与江逸舟先离开了，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两名异装打扮的男子，来到了京郊的张县的一家客栈里。

两人要了两间上房，上了楼，进了房间，立即关了门，倒头睡觉。

丑时三刻，凌晨二点半，是最黑暗，人也最疲倦的时刻。

两名男子都在客栈里沉睡。

几条人影悄悄从窗口潜进来，无声无息地溜到这两人的床前，手中的长剑在月色下闪着寒光。

剑影一动，两道血水喷涌而出。

次日一早，江逸舟在离开京城之前，特意去舒家见了舒颜一面，昨晚舒颜的脸色太差了，江逸舟很担心。

舒颜安慰他道：“别担心，蛊师今天不到，明天就会到京城了。荀前辈写清楚了我的症状，他们肯定有办法替我将蛊虫逼出来的。”

江逸舟笑道：“那我先预祝你康复。”

舒颜抿唇一笑，“多谢，你也要小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江逸舟才告辞上路。

前往浮川，张县是必经之地，江逸舟单人匹马，在张县的大道上飞驰。

这年头道路修得不多，从县城中走，人多的地方，就得慢行，从县城外走，很多地方都没路。

到了县城主干道，江逸舟勒紧马匹，让小白慢慢走。

只是，前方被堵得水泄不通，江逸舟有些奇怪，便问最外围看热闹的百姓，是怎么回事。

那位老大爷头都不回地道：“昨天夜里发生了凶案，两个异邦人被杀了。”

江逸舟听到异邦两个字，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足尖一点，飞跃到屋檐上，直接从后窗，进到了有血腥气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