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小从梦中惊醒过来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状况，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抬眼看了看手机。门外传来持续的敲门声，郭小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窗户。

“有房间吗？”窗户外传来一个混厚的男音，让本来还睡意萦绕的郭小小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声音还真是有磁性，想必人也长的很不赖吧！郭小小心里怯怯的想着：“有的！”

“给我一间标准间！”窗户外的声音说着，一面从窗台的位置递进来身份证还有几张现金。

郭小小揉了揉晕眩着的大脑，接过东西，开始一笔一画的在登记本上登记，又费力的从低下拉出铁盒，把押金放在里面。方拿出一把钥匙放在窗台上，又特意给了个空调遥控器，把东西放上去时，郭小小突然就很贱很贱的探出头去，看向外面那张脸。

一张充满了成熟味道的脸，就是当下流行的大叔那一款，男人衣着整洁，拿着个公文包，郭小小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包包，该不会都是钱吧！想着笑了笑，自己摇了摇头，又重新打量起那张颇有几分气度的脸。

“看够了吗？”男人温柔的问道，声音悦耳，丝毫不显疲惫。

郭小小厚脸皮的吐了吐舌头，脸上扬出一丝微笑：“大叔是出差吗？”

“你说对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男子摇了摇手中的钥匙。

“可以！当然可以！”郭小小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感觉自己像极了一条二哈，在主人面前极力讨好。

男子往二楼走去，郭小小突然不知死活的喊道：“大叔，等下我给你送水呀！？”

这话一经出口，郭小小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自己这是有多花痴，多饥渴，才这样明目张胆的挑逗一个男人？！

那男子果然站住了身子，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重新走回到郭小小跟前，双眼在郭小小的身上转了一下：“小妹是觉得寂寞了？”

听着这样赤裸裸的问话，郭小小悄悄的咽了咽口水，强辩道：“我就是…开水房的灯坏了，现在…都凌晨四点了，而且大叔看上去也不像是住我们这种小旅馆的人…”

郭小小说的话没头没脑，听上去又毫无章法，可那男人却似乎听懂了似的，抿嘴笑了笑：“我车停在外面停车场了，休息一晚，我就走，你再耽误我时间，我可睡不好了！”

“哦！那您休息！您休息！”郭小小立马点头哈腰的说道。

男子转过身去，转眼往楼上走去。留在郭小小一人伸长了脖子，往上面不时的张望着，一面暗怪自己没立场。

挠了挠头，坐了下来，身后的时钟猛然传来一声整点敲击声，听在耳里把郭小小吓了一跳。这世上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刚想重新躺回床上眯一会，门口不知何时探进来一张脸，把郭小小吓了一跳，没好气的问道：“干什么？！你把我给吓死了！”郭小小翻了翻白眼，抚着自己的胸口。

“这里是家旅馆？！”伸进头的男子一张黑黑的面孔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拿眼不时的往里打量。

“废话！不是旅馆是什么？！”郭小小再度翻了个白眼，端起桌上的杯子，想喝一口开水压压惊，也随便润一润有些干燥的喉咙，一面暗想，熬了一晚上，嗓子好像也不舒服了。

“那行行好，给点钱吧！”身后的男子突然开口道，让正在喝水的郭小小猛的被呛住，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一转身没好气的瞪着那名男子：“你有没有搞错？！有谁一大清早的出来要钱？！也不怕触了人家的霉头？！”说着一屁股坐到在椅子上，那男人倒也不把郭小小放在眼里，不知从哪扣出半根香烟点上，眯着眼睛说：“你可别瞧不起我，我以前是当老师的！”

郭小小闻言翻眼打量了一下男子，鼻子轻哼：“老师？！就你？！”

“我也不是要饭的，怎么样，给点钱吧！”男子半靠在窗台上，一双眼睛不住的在郭小小身上打量，看的郭小小浑身只打冷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郭小小心中冷笑：“要点钱？我倒是也想要点钱，可没地方要去！”

“你身材还不错，生过孩子吧！就是这张脸少了不少生气，不过现在好多了。”男子一双眼仍不住的停留在郭小小的胸脯，和放在桌子上的双手上。

郭小小厌弃的一甩手，把胳膊从桌子上拿了下来，翻个白眼：“你到底走不走？！”

“这么狠？外面下雨了没看见吗？又湿又冷，我在这避避雨不行吗？！”男子很是无赖的冲郭小小招了招手，指了指郭小小手上的杯子。

郭小小只觉大脑一阵充血，就差拿杯子直接砸过去了，强忍着这股冲动，郭小小把杯子的热水一饮而尽，耸了耸眉头，坐到椅子上：“你要是想避风，就乖乖的坐到那边的角落里，等天亮就走吧！”

那男子抬眼打量了一下郭小小，又凑到跟前，小声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特殊服务吗？”

郭小小只觉脑子一炸，耳朵开始“嗡嗡”作响，瞪着那男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没有！！！就算有，你也嫖不起！！！”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桌上放了一摞钱，郭小小难以置信的瞪着那叠钱，不知所措，半天方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意思难道不明显吗？要钱你就直说！”男子眯着眼，仍吸着那根烟头。

郭小小好笑的摇了摇头：“这钱是你要饭要来的？还是你偷的呀！？”

男子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郭小小：“人不大，脾气不小！走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郭小小狐疑的皱了皱眉头：“打什么招呼？为什么要打招呼？”

男子深沉一笑，让那张原本并不怎么干净的脸，显得更有几分生厌。郭小小没好气的从桌子上抓起那一叠钱，往男子怀里塞了回去：“拿去！收好！万一弄丢了我可说不清楚！”说着翻了翻白眼，转过身去，一面仍怀疑的扭过头去打量那男子：“给你倒一杯水，喝完就走吧！”说着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一个一次性纸杯，往里面注入开水，又兑了些凉水进去，从窗户递了出去。

男子毫不客气的把杯子接在手里，双手捧着送到嘴边。郭小小眼角一瞟，那一叠钱已经不见踪影，郭小小撇了撇嘴，见对方穿着单薄，双手捧杯，心中又难免有一丝不忍。

从房间里搬出一把椅子，往门口一放：“你坐在门后面那个位置吧！那里背风，等天亮你就走！”说着郭小小狠狠了看了男子一眼。

男子“嘿嘿”一笑：“你人品还不赖！”说完低下头去，把自己的衣服往身上紧了紧。

郭小小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犹豫道：“你…说的我不打招呼就离开是指什么？”

男子抬起低垂的脑袋，一头杂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双黑漆的双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你说你给我做老婆可好？”

“呸”郭小小忍不住啐了一口，想想又太过粗鲁，又按下性子，耐心询问道：“你就告诉我什么意思吗？”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对方。

男子把手插在怀里，咂巴咂巴嘴，又低下头去，一脸昏昏欲睡状，郭小小一阵气闷，走到跟前往椅子腿上狠狠的踢了一脚：“睡死你！”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卫生间方向而去。

因为开水房里的灯灭了，这几个房间就显得黑漆漆的，原先郭小小是打死都不敢去的，可现在大门口坐了个人，心底似乎放心了不少。心底却又有些害怕，那人会不会趁自己上厕所的时候做些什么，站在厕所门口，郭小小犹豫了，他会偷东西吗？郭小小有些后悔刚刚因为生气，忘记锁上房门，可现在巴巴的走回去锁上，这不明摆着不信任人吗？想想郭小小还是决定先小人后君子吧！返身走了回去，当着那人的面，把房门锁上了，这才重新返回厕所前，走了进去。

厕所的灯暗着，郭小小心底一阵发虚，那人会不会跟过来？郭小小马上否定了这个可怕的想法，郭小小深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一点的！这一点绝不会错！

门口的男子看上去昏昏欲睡，郭小小看了眼门外不时扑动的门帘，心中一叹，这个迷一样的男人，难道真的是个乞丐吗？一个乞丐也可以这么富有吗？至少比自己富有的多。

男子在椅子上动了动，很快又睡了过去。郭小小无耐走回房间，关上房门，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有早点铺的人，已经起来开始打点了，虽然时间尚早，可街上基本上就没有断过人，断断续续的总是不时的有人走过。也是啊！南来北往的铁路干线昼夜不息，这些穿行在各个城市里的人，也便成了这干道上流动的血液，时时新鲜而充满活力。

仔细听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伴着火车滑过铁轨，发出的轻微而又规律的撞击声，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清晨，听的格外清晰。

而身后的房间里开始有人走动了起来，随着一阵响亮的抽水声，那脚步声没两下便消失在地板上了。可这样的早晨注定了不会再有安静，很快郭小小便听到了隐隐约约洗漱的声音，有人已经起床了，郭小小无耐一声轻叹，看来是睡不成了。

有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样的早晨显得便有些刺耳了。

女人已经穿戴整齐，把拖着的皮箱往墙上一靠，站在郭小小面前时，甚至还流露出一丝微笑，那张泛着淡淡光泽的脸上，看上去精神抖擞。

“你好，退房！”女人把手上的钥匙推了过来，周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惊醒了过来，仰在椅子上打量着女人，双眼含笑。

“这么早吗？昨晚来的那么晚。”郭小小看着那一头直发，回想起昨晚带给自己的那一霎那的惊悚。

“早上的车，不得不早点！”女人说着把手臂上的包，往上拉了拉。

郭小小不再废话，站起身来，往女子入住的房间走去。女人一愣，随即跟在郭小小身后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转眼郭小小已经走了回来，用钥匙打开了铁盒，从里面拿出钱来，往桌子上一放：“找你的二十！”

女子显然一愣，把钱夹在两指之间，晃了晃，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拿眼睛看着郭小小。

“我们的房间你不满意吗？”郭小小开口问道。

“满意！我非常满意！我是这里的常客！你们老板我认识！”女人夹着钱，仍是看着郭小小。

郭小小局促的舔了舔嘴唇：“对不起！”

女人瞪了瞪眼，把脚往地上一跺，转身往门外走去：“小姑娘，做人做事不要太不留情面，否则是会吃亏的。”说完一笑，人已经走向门外。

郭小小神经兮兮的笑了笑，看着拿在手上的那张零钱，想了想塞进了口袋。一抬头见椅子上的男子正打量着自己，无所谓的抬了抬眉头，重新坐到椅子上：“天亮了，你走吧！”

男子抱着双臂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有空房间，让我钻进去睡一会，怎么样？”一面拿眼瞟向郭小小手下的小铁盒。

“可以！”郭小小拍了拍手下的盒子。

“那我进去了！”男子说着便站起身来。郭小小连忙喊住：“站住！我可没说不要钱！”

男子眉头一皱，哭丧着脸：“我没钱！”说着便往走廊里钻去。

郭小小冷冷一笑，晃着手上的钥匙环，等在原地。果然不一会儿，那男子便走了回来：“你给我开门呀！”见郭小小不动，缩了缩脖子：“那你到底要多少？”

“不多！二十两个小时，天亮前我喊你！”郭小小瞟了眼男子怀里的那一叠钞票。

男子嘟囔了一句：“两个小时？那我还是在板凳上眯一会吧！”说着便重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到板凳上，把自己重新裹紧，闭上了双眼。

郭小小没好气的坐了下来，摸了摸口袋里的那张票子，心头一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理性在告诉郭小小这样做不好，可这样的事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吗？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就不行了呢？再想了想之前及现在的种种，郭小小暗暗咬了咬牙，果断的把钱重新塞进了口袋。

八点钟不到，走廊尽头传来了开锁的声音，老太太看上去精神抖擞，脚上踩了双布鞋，一走进来就冲郭小小说道：“今天出去锻炼了一会，来的晚了。怎么样？有什么事吗？”

郭小小揉了揉发酸的双眼，打了个哈欠：“开水房的灯坏了，刚刚洗衣房的人来要这一季度的钱。”

“这一季度？这么快吗？时间过的还真快！行！他们开票了吗？”老太太往椅子上一坐，开始翻看起登记簿来。

“开了！我从押金里，暂时先把钱垫上了，票据在盒子里。”郭小小又打了个哈欠，抬眼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想起那男人，心中便觉不适。

“嗯！去吃饭吧！吃完饭，休息一会！”老太太说着站起身来，把郭小小让到门外。

“您没带饭吗？”郭小小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

“没有！自己去拿吧！顺便叫老头子出来修一下灯。”老太太说着，人已经坐了下去。

郭小小“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钥匙往走廊尽头走去。

推开那扇铁门，郭小小看到了，这些天来，只闻其名未曾见面的老板。

老人看上去，并没有郭小小想像中的那么衰弱不堪，疾病缠身。

一道铁栏是前面旅馆与后面这棟别墅唯一的阻隔，一道窄小的羊肠小道，沿着一溜墙根，通往不远处的街道。铁栏里面竟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各种盆景和花卉竞相开放，在这个季节里竟然让人感觉不到天气的寒冷。

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也谈不上破旧，在沿着墙根的一带，竟开辟出一个小小的菜园，郭小小便只能认得，那里的青菜，还有白菜，叶片上正布满了水珠，有风经过时，便点点滴滴的跌落了下来。

老人站在园圃外面，一抬头见郭小小站在铁栏外面，抬起右手冲郭小小招了招：“姑娘新来的吧！进来吧！”

郭小小连忙跑了进去，跟在老人身后进了房门，实木打造的门庭，显得古朴而又沉重，却少了几分生硬。房间里的光线一暗，等眼睛适应了以后，方才发现里面与外面一样，是植物的海洋。高高低低的博物架、矮灯和茶几上到处都摆放着盆景，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槽，不时的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还没吃饭呢吧！？”老人进去换了双鞋子，却又冲身后的郭小小道：“别脱鞋子了，没有准备拖鞋。”

“哦！好的！”郭小小连忙把脚在外面的地毯上擦了擦走了进去。

“饭在厨房里，只是已经不热了。”老人说着，已经自行走到厨房开始动手热饭。

郭小小连忙跑了过去：“没事！我自己来吧！我自己来！”

老人却也不推让，把手上的煎锅，递到郭小小手上。

“姑娘是哪里人呀？”老人站在旁边，看着郭小小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又把米粥从电饭锅里乘了出来。

“那里有油条！早上买的，只怕有些凉了！”

“没事！没事！还可以的！我家是外地的，不过，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很多年。”郭小小避重就轻的答道，心里却又想起另一件事：“叔叔，旅馆里的摄像头能用吗？为什么我没看见电脑？”

“能用，你没见那线路都连着的吗？”老人说着便端起郭小小乘好的米粥往餐厅走去。

郭小小紧走几步，接在手上：“可我怎么没看见监控室在哪呢？按说不都在吧台那的吗？”

“监控室在二楼消防梯旁边，有一个小房间，是值班人员，轮班时休息的地方。这几天你还没顾的上，上去看一眼吧？”老人说着在餐桌对面坐了下来：“这几天你生病，都是直接睡在门厅，等一下你休息，就可以去休息室了！”

“为什么装在休息室呢？多不方便？”郭小小吃着米粥，接着问道。

“那里以前是我的办公室，后来也没挪！”老人笑了笑，脸上开出一脸的菊花。

“办公室？”郭小小狐疑的抬眼看了老人一眼。

“吃过饭，要不要跟我下盘棋，对了，你会下棋吗？”老人说着便走向一旁的柜子。

郭小小面露难色：“我不会！哦！对了，前面一楼开水房的灯坏了，老太太让你过去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