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小的理由找的很牵强，就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欠张晓然太多，所以这个人情必需得还！是的！郭小小不善于欠别人什么，也欠不了什么，所以这个人情就是不得不还！

张晓然答应的很爽快，问清楚郭小小的行程时间，便准时的等在汽车站外面。

年后的冬天似乎走的很急，让人来不及脱去身上的棉衣，便觉得那风带了春天的温热，随时准备袭击人类。

张晓然仍是全副武装，骑跨在车上，似乎料定了郭小小很快便会从站里出来，所以并不是很焦急，时不时的抬头往来路上看上一眼。

郭小小的脚步很是轻快，心念一动，很想看一看这个干警务行业出身的警察，会不会被自己吓一跳。

在悄悄的靠近过去时，郭小小很小心，从后背张晓然的视线死角，慢慢的绕了过去，猛然站在背后时，郭小小为马上就要得手而欣喜不已。

“你属猫的吗？”张晓然的声音突然响起，郭小小一惊，顿觉无趣，跺了跺脚，走到张晓然的正前方：“我的电脑呢？”郭小小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刚过完年，你不能为了点私事整天催人家吧！”张晓然皱了皱眉头：“上班还好吗？”

一句话，让郭小小本来正在云端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谷底，一转身坐上了车子：“走吧！我饿了！”

车子在街头快速的划过，一改往日小心谨慎的作风，张晓然骑的有些快。郭小小很快便发觉，冬天的风还是很冷的。

郭小小裹进衣服，在后面小心的拉了拉张晓然后背的衣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晓然“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郭小小看着那后背，试着把自己的脑袋悄悄的靠了过去，那后背本能僵了一僵，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你不喜欢别人亲近？”郭小小小心的问道。

“职业习惯！”张晓然的回答很简单。

郭小小撅了撅嘴：“哪会？别人干这个位置的，不要太亲热呦！这样才好升官！像你这样的，一辈子都别想升上去！”

张晓然沉默着，郭小小弄不明白他究竟在想着什么，正当郭小小觉得一阵失望时，张晓然却突然开口问道：“你很了解这个行业吗？”

“不了解！”郭小小连忙摇了摇头：“不过在电视上看见的，还有有时遇见的，来视察呀什么的，那些领导都有很好的口才，而且很有亲和力！冷冰冰的容易得罪人，而且不讨领导喜欢，恐怕也不好升迁吧！？”

张晓然似乎是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句：“你说的对！”

郭小小看着那沉默的后背，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其实我也很不顺心，跟你相比也什么都不是，你比我好多了，可我觉得我还是很乐观的！”

“你觉得我很悲观？”张晓然轻笑道。

郭小小皱了皱眉头，疑惑道：“也不算吧！反正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低沉，感觉很沉重！很灰暗似的！就算很不顺利吧，那你也比许多人强多了，可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张晓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可能是想升官想疯了吧！”

郭小小心念一转，问出了心中许久以来的疑问：“那你经常往市里跑是要工作调动了吗？要来市里了吗？”

“这是上级领导的安排和指示，我无权猜测！”张晓然冷冷的回道。

“哦！”见张晓然突然又变得冷漠了起来，郭小小决定还是别问工作上的事，以免引起张晓然的不快：“其实我工作整天也挺烦人的！好在我一上车就想睡觉，除了工作，我什么也不管！哎！再说了，哎！不工作靠什么吃饭呢？”

张晓然听了心底一松，觉得眼前这个没有了烦恼的小女子，还挺可爱的：“那你想换份工作吗？”

“不不…”郭小小连忙拒绝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哪能说换就换！再说没了工作，我在你面前就更没有自信了！”

张晓然抿嘴笑了笑：“到了！下来吧！”

郭小小一抬头看见一家餐馆，郭小小心中暗叹这个地方自己还没来过呢！这世界就是变化快呀？以前那些红极一时的饭店，都是失去了色彩，成为了地方上的一个陈旧的标志物，而新生代的建筑，却每天都在不断的产生着，而能跟的上时代步伐的餐馆，也就会格外受人欢迎！

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郭小小心里想到，商场上的时代更迭，远比一般百姓看见的来的血腥。想着郭小小便想起了白胜，心底还是止不住一痛。郭小小还是喜欢那种在小区的街头驻足的小吃店，虽然简朴，因为注入了太多感情的缘故，变得格外的让人牵肠挂肚。一般百姓的生活，只是为了养家糊口，高一点的，也不过是想奔个小康，又怎么会有那么敏锐的眼光和商业意识，追着时代的尾巴，不停的奔跑呢？所以郭小小想到了自己，恐怕穷尽一生，自己想要跻身富人领域都是很困难的吧！曾经自己也靠的那么近过，可显然那样的生活并没有选中自己，结果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把自己从上面直接踢落了下来。

见郭小小站在门口发呆，张晓然伸手推了推郭小小的肩膀：“想什么呢？”郭小小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站在门口，挡住了别人的进出，已经有人一脸不满的瞪了过来，郭小小连忙站到一旁，冲经过的人弯了弯腰，嘴上说着：“对不起！”

郭小小不好意思的冲一脸笑意的张晓然笑了笑，上前一步挎上张晓然的胳膊：“我们进去吧！”

张晓然低头看了看郭小小挎上来的胳膊，没有说什么，便直接往里面走去，嘴里一面介绍道：“这里很实惠，价钱也公道！一般的工薪阶层都在这里吃饭！”

郭小小抬头一看，价目表的标价果然不高，品种也很多，难怪生意这么好。

郭小小抿嘴一笑，连忙跑进去找位置。张晓然却在门口窗口的位置站住了，郭小小一惊，连忙站了起来跑过去：“我来！我来！今天我请！”

正在窗口收钱的收银员，抬头看了眼郭小小：“钱已经收好！给找你的零钱！”说着把几张零钱交到张晓然的手上。

“我的！我的呢？”郭小小急急的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的钱来，拿在手里不停的摇晃着。

“下次吧！”收银员面无表情的说着，接着便转过脸去看向其他人了。

张晓然看了眼，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郭小小：“你去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一下我把吃的端过去！”

“不！我来端！”郭小小执拗的跺了跺脚。

张晓然无耐摇头笑了笑：“别孩子气了行吗？”这话说的很温柔，听在郭小小耳中却颇有份量，不错，自己这是怎么了？郭小小想了想点了点头，往店内走去。

此时已过饭点，吃饭的人渐渐少了，原本还闹哄哄的店里，一下子似乎安静了许多，大家好像都挺赶时间的，一阵喧闹后便各自回家了！按说这样的晚上，不正是年轻人的天堂吗？有无数个花花世界等着他们去发现呢？可惜这种爱制造热闹的人，毕竟只在少数，能来这里吃饭的人，八成都很循规蹈矩！

郭小小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青春！也是那么的荒唐，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也许便不是今天的这种结局！当然自己酿成的后果，得自己负责，这一点怨不得别人，只是在每一个孤单的日子里，都会让郭小小每每忆起，便是一阵嘘唏！

窗外的人群，在夜幕的映衬下，给晚上的马路上留下了浓重的阴影，那原本不算明亮的路灯，带着丝丝暖意，犹如一盏心灯，照亮了夜行人的回家路。

眼前的灯光一暗，张晓然坐了下来，桌子上也多了个托盘，郭小小连忙帮着把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份，端了出来：“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我怎么感觉你对市里，好像比我还熟悉！”

张晓然不托盘放到一旁，掰开筷子，听着郭小小的问题，并没有急着回答，却只是吃起餐盘里的饭食。

郭小小一阵不满，拿筷子在张晓然的盘子上敲了敲：“喂！你怎么不说话？！”一面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张晓然。

“我们有个同事家是这的！”张晓然淡淡的说道。

“同事？同事关系有那么好吗？用的着你天天跑市里吗？”郭小小立马表示十分的怀疑。

张晓然看了眼郭小小脸上的表情，不由得一笑：“你想什么呢？！”

郭小小推开张晓然抬到自己额前，似乎准备抚摸自己额头的手：“我不是小孩子，是女人！女人！”郭小小重复着：“再说，你整天神神秘秘的有意思吗？”说着翻了翻白眼。

张晓然低头一笑，再次陷入沉默，郭小小终于忍不住，再次敲了敲张晓然面前的桌子：“喂！你到底要怎样？！”

“是女的！”张晓然突然答道。

“女的？！”郭小小心中一惊，心中一阵黯然，这样吗？又一次？

见郭小小黯然神伤，低下头去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饭，张晓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她跟另一个男同事是一对，男朋友经常开车送她回来，顺带着我也经常来！”

郭小小一惊抬起头来：“什么叫顺带着？你不整天都骑摩托吗？”

张晓然笑了笑：“是！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哦！”郭小小想了想：“那是他们结婚了？”

“不是！男同事调走了！”张晓然说着不再说话！

“调走？”郭小小似乎不问清楚怎么也不安心。

“吃饭！”这次轮到张晓然敲了敲郭小小面前的餐盘。

“哦！”郭小小默然道，是啊！张晓然他有什么理由骗自己呢？如果真是那样，那还有自己什么事呢？想着郭小小低下头去开始继续吃饭。

张晓然看了看眼前低头默默吃饭的郭小小，心中不免一叹，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窗外来来往往的人许多，可被撒在这样一个城市，自己又算的了什么呢？城市有城市的好处！可也比不上偏远地方来的自在！这次局里风声已经传了很久，自己也接连几次被传唤过来问话，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恐怕很快便会尘埃落定，到时谁去谁留，恐怕又会引起一阵波澜。所里的几个案子，也还没结，刚转给局里的案子，也需要交接，这一年又过去了，可圈可点的工作，还真是找不到，能有什么一改所里，因为这次清查带来的负面影响，重新振作起来呢？

郭小小一抬头便见张晓然一脸阴郁的坐在对面，不由得抬手想要拂上张晓然的额头，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这个动作，自己以前也经常给王伯当做吧！可惜坐在对面的已经换了人，而前人已经永远不见了踪影，自己就这样没心没肺的，安然坐在这里吗？这种种的不幸，难道不都是从那里开始的吗？

可郭小小实在找不到，让自己永远活在灰暗中的理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陷入现在的这种状态。

王伯当，那个为了生活为了自己，而出卖家庭和自己的人，自己真心的恨不起来，可也没了那种深沉的爱意！

逝去的生命已经不可挽回，可自己也没有留下什么亏欠。想起那个也许刚刚姗姗学步的小婴儿，郭小小心底还是会觉得一痛。自己都记不清他长的什么样子了，甚至是不是已经会跑会跳了？自己这个也算是做过母亲的人，竟然完全不知晓！

这顿饭吃的很沉默，两人似乎都无法从失落的情绪中解脱出来。正沉默间，郭小小突然把筷子往旁边一放，长叹一声：“一天天的，无聊死了！”

张晓然抬眼看了看郭小小说道：“那是你！”

郭小小挑了挑眉头：“你不无聊吗！？”

张晓然并不急着做答，只是慢慢的喝下最后一口汤，站了起来：“走吧！”

郭小小一皱眉头，心一横：“喂！你这个人有没有意思呀？！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

“小老鼠很无聊呀！”张晓然突然冷冷的说道。

郭小小心头一怔，默默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张晓然抬眼看了看郭小小：“你懂了？”

“懂了！”郭小小说着便跟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张晓然身后，一起往外走去。

外面的风很寒，跟里面温暖的空气有着鲜明的对比。偏偏此时的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不觉得正增强了寒意。

郭小小心情格外沉重，可能因了张晓然的那句话。生命真的没有卑贱之分吗？这可能只是骗骗她这样小孩子的，是的，她只是个小孩子，随时都会成为他人的垫脚石，成为社会的牺牲品，可有谁会在乎她的意愿呢？！想着郭小小不由的抬头看向那茫茫夜空，那里真的有不知名的神明，在默默的守护着这个世界吗？如果有！那么你们创造出我这样卑微的生命，用意又是什么呢？！如果没有意识，那么请收回你们的意志吧！郭小小在心底果断的说到，想着郭小小突然把目光看向张晓然的后背：“以后我们不要见面了吧！”

张晓然的身体一怔，缓慢的转过头来，看向声音的主人，一脸认真的盯着郭小小的双眼：“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失落的！何况你的情绪也太容易被别人左右了吧！”

郭小小低头看向地面，从马路上踢起一块小石子，本想远远的踢到马路对面，结果那石子只是在马路上翻了几翻，便停在了不远处。

郭小小不由的又是一叹：“是因为我的生命不由自主…”郭小小抿了抿嘴，而后低下头去：“而且毫无希望！”

张晓然皱了皱眉，看向这个突然充满了负面情绪的郭小小，怎么不过吃了顿饭的功夫，这小女人便悲观到这种地步。

“生活原本便很无奈！”张晓然似乎不知该如何开解。

“所以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郭小小说着，翻过身后的包，把钱包里的钱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放到张晓然的手上：“这些可能不够，但了胜于无，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挣很多钱，肯定无法负担起这些消费，所以这些你拿着吧！以后我们就当没有见过！”

张晓然低头看了看放在手上的钱，不由的笑了笑。

“你还笑！你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吗？我真的很难过！对于你们这些所谓成熟的人来说，我的这些烦恼可能都显得无关紧要，可能就算我的生命也显得无足轻重！可你们就是很残忍，很残忍的这样伤害我！还觉得无所谓！”郭小小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心中开始翻江倒海。

张晓然抬手放在后脑勺，扭头四处看了看，突然伸手扶住郭小小的肩膀：“我知道！只是…可能你的表达方式不对！”说着张晓然再次往马路上看了看，放开了放在郭小小肩膀上的手臂：“成年人得有成年人的担当！何况…生命是可贵的！有时它也不属于自己所有！”

郭小小一怔，马上推开张晓然手臂：“生命也不属于我所有！？哪还有什么是属于我自己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晓然脸上一滞，随即长叹一声：“我的意思是说，人应该为了爱自己的人而活着！”

郭小小疑惑的看了眼张晓然，想了想：“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爱我的人！”说着便直接往马路上走去。

张晓然跟在身后，连忙拉住了郭小小的手臂，把刚刚倒在自己手上的钱，放进了郭小小的手里：“别闹小孩子脾气了！钱拿回去吧！饭反正我一个人也是要吃的，就当我自己一个人吃的好一些就是了！”

郭小小猛的看向张晓然：“我说过我不是小孩子！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我是真的很难过！而且我也是认真的！”说着郭小小头也不回的往马路上走去。

“郭小小！”不知什么时候，张晓然骑着车跟了上来，天空中飘落的小雨，很快便打湿了郭小小的长发，雨水虽小，却也很快在发间凝成了水珠，缓慢的低落下来，也许这样一直走一直走，便能找到家的方向，也许便能找到一个能给予自己温暖的地方。

“你能不能不闹了！？”张晓然无奈的跟在后面。

“我闹什么了？我跟你闹了吗？！我犯的上吗？！你还来干什么？！你回去吧！我只想一个人走走！”郭小小不管不顾的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这…那你去坐车行不行！去坐车我就走了！”张晓然再次长叹一声。

“没钱！”郭小小翻了翻白眼，继续往前面走着。

张晓然看着前面那个单薄的身影，长叹一声认命的再次跟了上去，等到了跟前，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便硬往郭小小手里塞去。

“不要！”郭小小负气把钱硬推了出去，张晓然却不肯离去，不紧不慢的跟在郭小小身后。

见张晓然始终不肯离去，郭小小长叹一声，突然十分冷静的转过头来，看着张晓然：“你拿着吧！也不要用你的善良假意同情我！我在你眼中看不到对我的爱情，只是因为我一时贪恋这种关系，和你带给我的希望！但你没必要跟着我一同下地狱，因为你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这个责任！你走吧！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说完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雨里。

这话郭小小说的很理性，这不由的让张晓然有些迷惑，到底哪一个郭小小才是真的郭小小，也许都是，这是这个女子在生活的重压下，为了保护自己，选择了另一个人格出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记痛苦，可以正常的生活，这种具有双重人格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又怎能得到救赎呢？

想了想张晓然还是决定给她的父母打去一个电话，毕竟这是跟自己出来的，而且双方熟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刺激到了她，才让她变成这样。张晓然心中暗悔，自己干吗要说那句话去刺激她，一下子唤醒了她痛苦的记忆，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郭小小，恐怕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