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看也没看常笙的笑脸，大方承认道：“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这孩子，不过他哥哥，我是一定要杀的。”

常笙笑容消失，说道：“那我实话告诉你，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你想的兄弟情深。千绝单纯只是怕你将来成为他的对手，所以想毁了你。千乘其实也在想着你或者菩提能把他哥杀了，好得到他的那些修炼资源。两个人年纪还小当乞丐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善类，为了谋生杀人越货的事也没少干，还以虐杀同行为乐。到了山上甚至还杀过没有靠山的同门，伪造成修炼出了岔子，现在你又怎么想？”

悟空双拳紧握。

常笙又笑道：“刚才都是骗你的。”

悟空心中气极，也懒得和他计较，扭过身子，脸冲着墙。

常笙正色道：“我是真的建议你把千乘也找机会杀了。他服下浑天反气丹不到一旬就生龙活虎，修为还跳了一境，绝对不是他说的那样天资愚钝。而且他和他哥感情极好，你将来要是杀了千绝，下手还不干净，让人查到是你，就相对于给自己树立一位生死大敌。”

见悟空没理他，常笙兀自说着：“我过来还要转达两句菩提的话。第一是身体恢复差不多之后，就在这间屋子里，把你那件现在只能算是兵器的纯钧炼成法器，他留下了一枚玉简，上面有炼器的一些方法，你一边休息一边学就行。

“第二句话我没太明白，是说让你等到自己觉得‘不必久留’的时候就离开这里。然后还留下了个好东西。”

说着，常笙拿出一颗圆润的珠子，看不出材质。

悟空一听菩提给他的东西立刻蹦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接过。

常笙解释道：“菩提说你可以在下山之前把珠子用掉。如果你觉得有危险或者单纯看谁不顺眼，就捏碎它，这里面封印的力量足以和一位太乙金仙的倾力一击媲美。”

“太乙金仙？！”悟空在西游记中看到过这个说法，只知道是修为很高，却不知究竟高到何处。

常笙道：“成仙之后，中九境分为地仙、天仙、金仙三重，每一种境界都分为三品，地仙天仙，其实还包括下九境的神仙人仙鬼仙，都是简单地分了上中下三品，但是金仙却分为太乙、混元，大罗三品，太乙金仙，就是十六境。”

悟空听后，把珠子小心地收入灵台，这种威力的法宝，一但引发恐怕就几乎是生灵涂炭。

收好这等重宝，悟空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屋子有些不同寻常？”

常笙扯了扯嘴角，鄙夷道：“你还真是孤陋寡闻，这房子要是寻常就怪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住处？是九涯！这整座山上的老大！”

“九涯宗主的屋子？我怎么能住到这儿来？”悟空错愕道。

常笙道：“怎么就不行了？你是没看见，你晕过去之后九涯他们都快吓死了，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这时候菩提再轻描淡写说出来那些无礼要求，不咸山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会去违逆？让你住进这里就是其中之一。一宗之主，可是有比其他长老大得多的好处，不然谁会甘愿放下自己修行，在意这些俗事？调动全宗上下所有长老弟子是一个，还有就是这得天独厚的修行条件。这包裹了整座不咸山的山河大阵，控制其中心阵眼的符令就在宗主九涯手里，有这样的条件，当然是要给自己的洞府多分一些天地灵气的。恰好赶上你要恢复和炼器，九涯就顺水推舟，把屋子腾出来给你暂住。”

悟空将整个过程又在心里几度推演，才大概明白事情经过。一个周期的丹药刚刚服完，再恢复上一天，明天差不多就可以炼器了。

……

一日的恢复与修行并没有出什么问题，经过调养，除了心镜上的千沟万壑，真气与神魂的缺陷差不多都被补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只需静等正午时分来临就可以开始将纯钧真正炼化为两件法器。

悟空已经下了床榻，盘坐在地上，将自己的气息调至平稳。

午时到。

纯钧缓缓升起，竖立于悟空身前。这柄凶剑煞气太重，容易扰人心神，所以必须借正午时分至真至纯的阳气镇压。

屋内四角各有一道符箓燃烧起来，此符名为敕爻乱阴符，专门化解阴气所用，是常年来往于凶杀之地的人所必备的符箓。符纸燃烧极慢，几乎不能看出是在慢慢变短，但若是与动辄数天的炼器相比，还是很快的。因此必须在燃烧殆尽之前炼成法器，不然煞气就会难以抵御，攻入神魂。

既然是炼器而非练器，那就是需要有火的。凡间火难以达到炼器所需标准，故而直接使用心火。将心神与纯钧交融，以心火“慢炖”，等到纯钧几乎熔成液体之后，再向其中加入种种天材地宝，增其妙用，最后便是鲸吞一般汲取天地灵气，并以一滴心头血“关门”。

这其中最难熬的是心火炙烤的过程，期间心神与兵器一体，相对于在一个人脑中点火焚烧，简直是非人般的疼痛。最后的心头血也是一难，心为五脏之重，一滴血的失去可能就会导致几天的虚弱。

而对于没有什么根基的山野散修来说，这诸多天材地宝与大量的天地灵气更让人头疼，好在处于不咸山中，这些身外之物早已被九涯派千乘送来。悟空虽然对千乘心有愧疚，但同时也对他有所防备，他和常笙将那些天材地宝一一检查过后才放心。至于九涯室中充盈的天地灵气，要是千乘有本事能做些手脚，那可真是神仙手段了。

不咸山这几日一直像往常一般，只是悟空和菩提的到来让弟子们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另有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是那原本路人皆知喜欢小师妹的千寻，自从和悟空一战之后，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在千玉面前变得趾高气扬，对千玉的好奇询问也是不屑一顾甚至是出口成脏，结果被狠狠教训了一顿，也不敢还手，这才又恢复了从前性情。

这本来又是正常修行的一天。

突然不咸山中所有人都感觉到刹那间的呼吸不畅，胸闷气短。紧接着又是乌云蔽日，满山的真气都是动荡不安，翻滚成浪，向着宗主府邸席卷而去，宛如龙汲水一样，把几个闭关的弟子都惊得出了关，去看那难得一见的壮阔景象。

这还不算完。等到近半个时辰的灵气奔腾势头停止之后，云中又有着隐隐雷光闪现，随即就是一道霹雳从天而落，直指宗主府邸！

是老祖宗下界亲临不咸山了？是宗主九涯破十六境飞升了？还是什么重宝出世，引来天地异象？

不等三三两两的人群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南边深山之中就传来一道巨响，一个看不清身影的人冲天而起，身形化作一道白线直冲天雷，与那道仿佛有着毁天灭地之势的雷霆轰然相撞，将雷霆击得粉碎。而后大呼痛快，又是一闪直奔长老堂而去。

满山弟子叫声不止，有惊诧也有欢呼。尽人皆知，不咸山的真正战力，不在那些长老，不在那些出山游历的百字辈师叔，而是在百步一草庐的南部深山之中。

那里有十余位九字辈前辈常年闭死关，几乎是天地不灭便不再出世。

今日竟有幸见了一位！

那些此时不在山中的，回来之后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山上的动荡与沸腾，此时静坐室中的悟空一无所知，他此时还沉浸在半喜半忧之中。一方面此次炼器大获成功，甚至还多了个意外之喜。但另一方面，自己拼尽全力所炼的法器，竟是还没有引来天劫，这不禁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是好事，以自己现在疲惫不堪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去接下一道天劫，这样说来也算是幸运了。

他当然不会觉得，有人会闲的没事替他去挡天劫。

遗憾肯定是有的，这次炼器几乎付出了他十二分的努力，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支撑，却还是没有炼出一件真正的神器。

凡可驾驭天地灵气的灵物，都可算是“法器”，而神器，则是法器中最为特殊的一类。神器之名，取自太上所云“天下神器，不可为也”，简单来说，出世之时能引来天劫的，就是神器。

今天以纯钧为胚，辅以诸多天材地宝，炼成了两样法器。

一柄长剑，四尺长短，剑身极宽，约有成人手掌宽度，十分不合古制，通体雪白如云，因此得名“云起”。

一柄小剑。其实悟空都不好意思管它叫剑，因为实在是小得离谱，还不足婴儿半个小指指肚长，不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但加注法力之后可绽金光照耀数丈，得名“孤光”。。

便是凡人的一滴心头血都是弥足珍贵，失了一滴就有可能危及生命，更遑论这种修道之人。悟空就在这静室之中，接连两天，一动不动，保持着炼器最后的姿势，安静吸收天地灵气滋养自身。毕竟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身体一点细微的颤动可能都是剧痛。

得到终于觉得自己方便出门时，他才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坐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