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险
作者:笔墨匠人      更新:2019-10-13 06:34      字数:4505

时春日时节,昼夜各半,气候转暖,夜晚却依旧寒凉。时夜过五更,不时一两声鸟叫,皓月当空,明星颖颖,云动微风凉,夜深侠客行。观飞檐走壁者皆林中义客也。

独有一家四窗皆明。

“哈哈,姑娘,高僧,时候不早了,回房睡吧,我这也没些准备,明日直去罢了。”张匡爽朗一笑,“决策甚久,有劳二位了。”

“那,多谢施主了。”慧空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哎,高僧与我交谈甚好,何必如此客套!莫叫我施主,只叫张匡便罢。”张匡笑着,“明日之行,只怕人多眼杂,二位易被识破,不好走脱,二位就留在我这小店里吧。”

“那千万要小心,形势不妙定要全身而退,解救之事,可容他时再议。”老和尚不忘叮嘱一句。

“嗯。”说罢,张匡起身而去。

时值四更,酒馆里不是传出轻微但清晰的磨刀声。

明阳王大殿。

“王上,为何醒来甚早?”站在殿门口的樊崩看见子敬开了,赶忙行礼。

“本王夜不能寐,多有焦虑,便早起散心。”子敬摆摆手,“话说本王,非他帝王恭亲,却能作王,虽拥一城,可也是王啊。”

樊崩见子敬突然说这话,以为子敬受了什么委屈,便说了句“王受何屈。”

“没什么,突发感慨罢了。”

说是没什么,可这拥一城便称王者天下少有,朝野之上,文武百官,都知道这子敬什么心思。

“那今日举试可行否?”

“不了,择日。”

樊崩领诺而去。忽而有人来报,说有一道士要求见子敬。

“大王无恙!”那道士衣衫褴褛,破败不堪,进来还不行礼,而且胡须稀疏发黄,相貌丑陋无比。

“公何求我?”子敬一看此人,心里甚是不爽。心说这狂道也太狂了吧。

“我不求王,王必求我。”那道人笑了笑,“后日即良辰吉日,宜官,王何不封官加爵?”

子敬眉头紧锁,下令把这道人逐出大殿。

时值天边刚亮,鸡鸣报晓,酒馆里的磨刀声嘎然而止,中年人喝了口酒,全喷在刀上,擦了擦刀,虽是从案板上拿来的菜刀,却无比铮亮。

中年人摸了摸右眉上的疤,“呵呵,一夜未眠,感觉可好呀,我也只是看着老罢了,谁能知我正当时!”说罢,就把那菜刀别在腰间,有找了件破蓑衣披在身上,用来遮人耳目。

“那小子一定受了不少苦头吧。”慧空在客房里坐禅念经,也是一宿没睡。

明阳王大殿

“嗯,这粥挺和我口味。”子敬放下碗筷,“对了,青门那小子,留不得了,久后生祸,今日挑个时辰斩了吧。”

“那……谁做监斩官?”子敬身旁的一个侍从答到。

“嗯……那个知府王猛吧,我看他依法办事,应该可以。”子敬信步走去前殿,“快去传令!”

“是!”身后一个人匆匆答到。

时日上三竿,张匡在酒馆的厨灶里拿了张大饼,啃了,肚中不饥不渴,不饱不撑,又“噌”地一声从案板上拔出又一个菜刀,也别在腰间,用那破的只剩半截的蓑衣遮住,出门投东而去。

明阳城大牢

这大牢在明阳城东边,离东市很近,再往东一点就是犯人作苦役的营盘,自然一些刑罚也能很方便地示众。

看守着苏天畅的狱卒打了个哈欠,转身看了看苏天畅。

“哎呦,看你这样子,受了不少罪吧。”

苏天畅不作声。

“真可怜,你说说你,既没有人来赎你,你也不通下买上,还触犯明阳王,你……唉。”

“我虽然成为囚徒,成为将死之人,但我不像你们一样趋炎附势!”苏天畅抬起头。

“你……难怪你这样,真是活该,一点都不会变通,我好心可怜你,你反不识抬举!”狱卒大怒。

“哈哈,趋炎附势者,犹如以薪为本,持薪旺火,薪为灰则火灭,又有何势可附!”

“嗯,说得好啊,不过,你将要死了呢,呵呵。”子敬大步走了进来,“算是送你最后一程吧,说吧,想吃什么?”言语里透出无限的讥讽。

“吃?呵呵,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是啊,确实有这一天,我看着你死去。”子敬看着苏天畅这样,心里是无比的喜悦,“被砍头示众的在死前都要吃些什么,你也不例外。”

“谢谢好意,但我不需要!”

“真是找死。”子敬淡淡地说到。“现在是辰时,之前你好像也是这时候被抓到的吧?”

“这与你何干!”苏天畅甚至想出口骂子敬,但是他还是想临刑时逃跑,为了保存体力,他也不多说话。

牢狱之外,张匡在附近的街市上走着,劫法场,一个人,在这种场合,就算是神也会心慌,更别说是张匡了,但还好他足够冷静,摸了摸腰间的菜刀,静等东市行刑。

衙府

“报!王猛大人!明阳王今日有刑,特命大人为监斬官,午时即斩。”一个报信的人冲进大堂。

大堂里趴在案前的王猛一下子坐起。

“这,这又是要斩谁啊,成天斩这个斩那个的,让人好好睡个觉不行么?!”

“可大人要是不去……”那传信的人说着。

“去去去,怕了他了还不行?”王猛不耐烦地摆摆手,“封地就一座城还敢称王,那要我这知府有何用?”王猛继续着他的牢骚,“现在几时?”

“巳时。”

“嗯,还有一个时辰,随我去吧。”说罢,王猛起身便走。

明阳城大牢

“巳时到,押苏天畅游街示众!”典狱长喊着。

“慢着,在东市斩首。”一个换官人模样的人说到。

是王猛。

众人推推搡搡,把苏天畅关进牢房外的笼车。

张匡看得仔细,一眼看出那是苏天畅,就跟在那游街队伍之后。穿东过西,街上巷子里叫骂声、讥讽声连作一片。

“唉,这样的人也能有今天!”“活该!”“哈哈哈……”

苏天畅被架在笼车上,不作言语,他也不能言语,这笼车的架锁比他的脖子还高上一段,使苏天畅只能脚尖点地,很是辛苦,如果不脚尖点地,那就会被活活卡死。

老慧空还是在酒馆里捻着佛珠,念着经文,此时,这老和尚也只想让自己脑子放空了。

骑在马上的王猛一笑。

“现在几时?”

“约莫巳时多,快午时了吧。”身后一个臂上有花绣右腿有些跛的年轻人步行答到。

“往东市走。”于是队伍就往东市去。

子敬早就命人在东市摆好刑台,王猛也到了,他四下看了看,除了围观的人,根本没看见子敬,就连个屁都没闻着。

王猛登上刑台,在上面的大椅子上坐下,立刻有两个侍从将一张大案摆在他面前,案上除了有笔墨纸外,还有一只令牌。

“把犯人押上来!”王猛高声叫到。

随后一个一脸横肉体型彪悍提着大刀的人把苏天畅押上来。他就是刽子手。

张匡也夹杂在人群里,静静地看着。

时机未到。

张匡眯了眯眼,面露凶光,伸手在腰间摸索着。

刑台上久不作声,王猛这才想到,说是午时斩,可连个计时的东西都没有。子敬更是为了隐蔽,索性在附近酒楼找了个能看到刑台的位置坐下,脸上还泛着笑容,围观看热闹的人渐渐变少,却只有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和张匡久立不动。

还不能动。

老和尚还在捻着佛珠,轻声叹了口气:“唉。”

张匡的手心也开始出汗,心里骂了一句,该死,还不动手。

又是良久,一个报信的人跳上刑台,在王猛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又急匆匆跳下刑台,这时,王猛叫到:“解枷!”

长时间的闲站着,这一句话不禁让人们吓了一跳,就连那人高马大的刽子手都是一怔。

“咣当。”刑台上又上来一个大汉,解开苏天畅的枷锁。

还有时间。

张匡握住腰间的刀柄,却没作声,心想也是时候亮一手自己在老家学来的庖氏刀法了。

张匡年轻时四处游荡,并没有好的生活,父亲在他三岁时就充兵役死了,他母亲看他整日无所事事,就让他去学些技艺,日后好做者营生,张匡认为这很有道理,就四处求师,后来他听说镇外的小山上住着一位厨艺很高超的大师,就去拜师学艺,后来张匡才知道,这大师叫庖氏,与其说是庖氏,不如说是世代做庖丁流传下来的这么一个姓氏,直到一天老庖丁就是这个大师得了重病要死了,发现门下好学的就张匡一个弟子,就把自己所会的技艺都教给了张匡,一共七十二路刀法,三卷食谱,一本烹炒煎炸写在一起的一部书和一卷蛇行大法。大师临终前对着张匡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是活不久了,我把我所会的技艺一五一十地都教给你了,日后多加小心,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你学了我平生所会,一定会遭人暗算,而这蛇行大法,能帮你临危解难,此外,你学的这七十二路刀法,不见得只能用来做厨艺,日后有大用啊。”于是张匡学成归来,便在明阳城开了家酒馆。

而此时此刻,正是张匡发挥他大用的时候。

“午时已到!”刑台下一个公人冲着王猛大喊。

“斩!立!决!”王猛抬手甩出一道令牌。

苏天畅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不由得往前伸了伸脖子,这刑台上两个大汉,一个有刀,一个没刀,有刀的准备动手,没刀的在一旁看着。

“当!”

时机已到,而且,刚刚好。

一柄大菜刀挡在苏天畅身前,将刽子手的九环大砍刀崩为两半。没刀的刽子手先反应过来,叫了声“看招!”一拳打了过来,张匡也看得仔细,顺手抽出腰上的另一把菜刀,直接砍在那没刀的手臂上。疼得那没刀的缩回了手。忽地,张匡听到身后有铁环响声,原来动手的刽子手也反应过来了,挥着半口刀来劈张匡,可这张匡毕竟学习过,就势来了一记:庖氏——碎骨切。这边那半口刀还没劈过来,那边张匡对准那有刀的大汉的脖子就是一刀。一般的碎骨切都是用来切猪牛什么的,而这次,切的是人。

虽然没被砍下头来,但是也对脖子处造成重创,那刽子手倒在刑台上,死了。那解枷的大汉满手臂是血,又见面前的人杀了人,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在优势,撒腿就跑,却被张匡一个箭步赶上,一刀劈开后脑勺,死了。

刑台下一片混乱,有一个老年人面色凝重地走了,有几个土兵见刑台上出了乱子,想上前拿住张匡却又不敢,索性便在刑台下看热闹。

张匡见土兵不上来打他,不禁一笑,也不急着救起苏天畅,而是转身去看那王猛。这王猛一生也没见过多大世面,也只是在城内当当小官,哪里见得劫法场?此时王猛见张匡众目睽睽之下连杀两人还面无惧色,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屁滚尿流,推开椅子正要逃跑,却双腿无力,瘫在刑台上,眼看张匡缓缓走来,却无力动弹。

张匡走过来一脚踏住王猛胸脯,说到:“做官的,听人使唤,甚难饶恕!”

王猛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不管张匡说什么,他都连声说,“是,是。”

可是他还是没有逃过张匡的菜刀。

子敬在酒楼上看得清楚,能有如此勇气只身一人就敢劫法场还如此有震慑力的恐怕全大梁也没有几个,但想到他来救苏天畅,不由得怒从中起,但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好发作,便叫来樊崩,说到:“土兵不敢上,你总敢吧,把他们俩一并杀死。”

樊崩领诺而出。

刑台下一阵刀枪响声,张匡向下看了看,心说坏了,这下不好走了。于是张匡一把扛起苏天畅,跳下刑台,一声暴喝,夺路而走。

“追!”樊崩刚到刑台下,发现张匡逃走,也大喝一声。

于是一群土兵卫兵蜂拥而上,可是街市上人来人往,不好追赶,此时张匡见追兵来得凶,也爆发出惊人的体力,竟在这人山人海的街巷上狂奔起来,犹入旷野飞翔。

然而这样直线跑并不能完全甩开追兵,骑在马上的追兵还是能看到张匡。

“哈哈,跟得好!”张匡回头笑笑,突然右脚猛地一蹬地,身体借势向左,身如飞燕一般左右穿插。庖氏——蛇折大法。最后向左拐进一条巷子。

随后大队追兵赶到,街道上叫卖声一片,天空晴朗乌云,然而胡同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