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青石板街上
作者:非鱼儿      更新:2019-10-12 23:01      字数:3117

又是天命所归!

关于自己的命运,最终都会归结到这四个字上,他听的已经有些恶心了,不过更多的是迷茫,是无措,所谓的天命到底要给自己带来一个怎样的后果?

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当初现的曙光代替镰月的清辉,落在花婆神残破的泥胎像上,青石板街上隐隐传来倒水声与叫卖声,陈情伸了伸因保持一夜睡姿,而略微有些僵麻的胳膊,悄悄走出了破庙。

晨光熹微,让昨晚在月光下略显凄凉的东江镇牌坊,添了些新气儿。

早市无疑是忙碌的。渐升的日头下,潮湿的青石板上,小贩掀开的笼屉里,包子被涌动的水汽蒸腾着,一旁大口大口吃着螺蛳粉的人们,尽管嘴巴被占的满满当当,还依旧聊着闲天,时不时发出一些沉闷的笑声,若是一个不注意,还会被螺蛳粉呛的猛烈地咳嗽。

螺蛳粉的美味不是一般人能抵得住的,陈情也自认为自己是一般人,更何况昨夜他腹中已是空空如也。

“小哥,螺蛳粉多少钱?”

“这么贵?”

陈情看着差了一文钱,而有天壤之别的大碗和小碗,心中暗骂无商不奸,不过大多数人也不会和自己一样,为了一文钱而踌躇良久,最后还是不情愿的给了小贩。

不过当大碗端了上来,陈情又暗骂了一句,大碗看似很大,但碗底太浅,一碗面还没抄几筷子便只剩下一碗酸辣汤,好在汤水不要钱,在小贩一脸嫌弃的眼神中,又多添了几勺。

南疆的艳阳总是厉害的,随着潮湿的青石板被光线蒸干,早市便成了熙攘的闹市,卖饭的摊子停炊歇息,而日常的杂货逐渐登场,买卖成了最常见的场景。

虽奔波忙碌,但脸上却总是挂着笑容。通过自己辛勤的劳动,换来日常所需,这是最纯粹的满足感,也是最朴实的生活。老子曾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虽然有些极端,但却不失和谐,总比现在天下纷争要好的多。

几碗热汤下肚,陈情身子微微发汗,他有些消极,风中人说自己每走出的一步,便是自己想知道的一切。那么自己便在饭摊前这么坐着,一切的谜题是不是就会浮出水面?

这纯属钻牛角尖的想法,不过也不能怪陈情如此消极,就像写故事,作者只埋伏笔,不给线索,那么故事里的主角便只能迷茫了,亦或是消极怠慢下去。

摸着油腻腻的桌面,他愣愣的看着青石板街上的人流,他又看到了聊闲天的人,只不过这次他们从早晨的螺蛳粉摊前,移到了酒肆中,桌上的东西自然也换成了酒盅和水煮花生米,依旧是眉飞色舞,依旧会因为在喝酒时听到好笑的段子,而被呛的猛烈地咳嗽。

而当远处的,如一阵阵闷雷似得马蹄声,逐渐变得清晰的时候,聊天的闲人们的脸色却变了,就好像他们说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仅如此,他们还屁滚尿流。街上买的、卖的,全都和酒肆里的闲人一般,仓皇地逃窜,就好比绵羊遇到了饿狼,就好比小贼遇到了官兵。

是马匪!

这是陈情从慌忙逃窜的人们口中听到的,不过普通百姓的逃窜速度,俨然比不过骑马的马匪,当街上还在乱作一团,酒肆中的老板还没来得及装上门板,卖菜的大婶还没来得及捡起最后一棵白菜的时候,马匪已然卷着灰尘立在了东江镇的牌坊里。

约摸五十人,领头那位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似乎这是悍匪的标配,面相总体而论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手下一干人等刀枪剑戟兵器很是杂乱,唯独他手中却是空空如也,不知会使个怎样的兵器。

马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了东江镇百姓的面前,人们就像事先演练好的一般,停住了脚步,不过他们并不是不想跑,而是不能再跑了,因为跑就意味着被杀了。

陈情本以为马匪见人便杀,他已经准备好,一旦马匪杀人,他便立时擒住领头的刀疤脸,可事实总是与想像的不同,刀疤脸一旁,一位类似狗头军师的人,拿出一本册子,交给了百姓中,一位貌似在东江镇有些地位的中年人。

“这……二月初春,并无农物下产,一千石白米,小镇真是拿不出来啊!”中年人苦着脸说道。

啪!

这一声是极响的,中年的人脸颊高高肿起,这一声让东江镇的百姓心头为之一颤,挤在人群中的陈情没料到,这看似文文弱弱的狗头军师,手劲还挺大。

“还学会讨价还价了!”狗头军师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没有一千石也罢,老规矩,少一石,便多加一个姑娘!”

“哎呦,裘爷,这几年凡是少的白米,您都拿姑娘充数,现在东江镇连个适龄的寡妇都没了……”

话没说完,便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中年的双颊不偏不倚,肿的很对称。

“放屁!算一算,今年你女儿也应该十五岁了吧……”

中年人猛地跪下,肿着的脸颊,说话都有些含糊:“裘爷,小女痴傻,虽值妙龄,却整日邋里邋遢,便算是到了山寨也不能伺候各位爷,反而多添累赘。”

“去你娘的!”姓裘的狗头军师一脚将中年人踹翻在地。

“连老子都敢骗,两个选择……要不将一千石白米交出来,要不就让你女儿跟老子回山寨!”

中年人不住地磕头,求姓裘的饶过他的女儿,却依旧于事无补,东江镇的百姓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喘一声。

陈情面色沉重,两根纤长的手指间已夹了一枚铜钱,随时准备打掉狗头军师嘴中,那两颗发黄的门牙。

呜~

是利刃的破风之声!

在场的人也只有陈情看清了声音的载体——半截长枪!

紧接着便是枪头刺破血肉,继而钉在青石板的脆响声。

才被阳光烘干不久的青石板,被狗头军事胸口喷涌出的鲜血淋湿了,长枪的速度都不容他惨叫一声,被戳穿的肺叶中的血沫子涌向了他的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不知是他来不及发出的惨叫,还是将死之时固有的一种状态。

脸上原本那嚣张跋扈的表情也逐渐被无奈与不甘替代,最后的最后,那份表情永远的僵在了面皮之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东江镇的百姓不禁低呼出来,很明显,半截铁枪是从人群中射出来的,此人是谁?为何会有如此的本事,将一名悍匪钉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

弥漫着血腥味的东江小镇上,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东江的百姓大多都在观望,他们并没有因为一根突如其来的长枪,杀掉欺霸他们多年的狗头军师而感觉出了一口气,相反他们更加害怕起来,害怕那些手持利刃的悍匪们,会立时冲过来,将他们屠尽。

领头人的那张刀疤脸上,在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诧之后,变成了无尽的愤怒,他并没有下马,而是依旧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的人群,通过铁枪插入的位置,来判断铁枪飞出的方向。

陈情是极为震惊的,因为他看到了掷枪的人,是那个自己感觉既熟悉而又陌生的楚云旗。

楚云旗一脸冷厉的走出了人群,而他后面跟着的肖道军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相对于楚云旗,肖道军的城府是极深的,这是陈情与其在渝州相处几日的感受。

他肯定是在忧心楚云旗不该这个时候强出头。因为五十名悍匪,绝不是楚云旗与肖道军能对付的了的。

渝州营帐内的对话,不过几日的时间,陈情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他对楚云旗还是有很深的芥蒂,不过今日楚云旗能在自己完全劣势的情况下,挺身而出,这至少说明他良心未泯。

渝州西门一战,他不顾城外七万难民的死活,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嗜血好杀,而是因为城内三十万军民与城外七万难民的对比,让他不得不这样做,这是他必然的选择。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想着要杀自己,自己对他的看法太过偏颇了。

不过,今日楚云旗做的一切确实太过莽撞了,陈情也不禁担忧起来。

或许,肖道军的担忧,只是针对他自己与楚云旗,而陈情的担忧,是因为楚云旗一枪刺死狗头军师,势必惹怒了悍匪,到时东江镇的百姓可就危险了。

陈情原本打算,只要悍匪不杀人,自己便夜里摸进他们的山寨,将他们抢走的女孩放走,顺便将这些人教训一顿,实在不行便废了他们的武功。可楚云旗这一枪刺出,让局面难以挽回,到时势必要与这群悍匪一场恶战。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若是楚云旗的话,恐怕也会这么做的。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