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从湖中升起来，“把枪给我。”

冀未生扭头看见我突然冒出来，吓得差点跌进湖里去：“我靠，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别废话，”我不耐烦的道，从湖里走了上来，浑身都滴答的往下滴着血，“湖里有东西，刚刚咬了我一口，我有几根肋骨断了，可能扎到内脏里去了，现在疼得要死，你赶紧给我来一枪，有事等之后再说。”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伸手掏枪：“你怎么全身上下都是血？伤的这么严重？”

“大多数不是我的，”我伸手摸了摸脸，将粘乎乎的血揩去一些，内脏被动作牵连着深疼，“这座湖的名字叫做锈湖，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摇摇头，将枪递给我。

我接过枪来，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笑了笑：“醒了之后我就告诉你。”

扳机扣下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枪膛中穿出，我感到有一场小型核爆在脑中发生，轰的天地都隆隆作响，天地一片非黑即白，唯有眼前一望无际的锈湖，在黑夜之下，如同幕卷一般铺陈开。

灯光虽然微弱，却依旧刺得我双眼生疼。

我无声的长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真庆幸你没生火。”

“我又不傻，”他坐在不远处，双腿在湖面上荡来荡去，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你答应我的，这座湖是怎么回事？”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把腿搭在湖上。”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浑身的血都凝结着粘在皮肤和衣服上，黏腻难受，我迫切的想要洗个澡。

他抬头看我，面色有些僵硬：“怎么？”

看来是被我吓多了，看到我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条件反射性的很绝望。我正色，在他旁边坐下：“知道我肋骨是怎么断的么？”

他飞快的将腿收回来。

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差伸手去拍拍他的头：“聪明。”

他后牙槽隐隐磨动着，面色有几分凶狠，倒驱散了脸孔上的几分疏离之气：“你再不说我就把你踢湖里去。”

我举起双手：“好吧。一看你就没好好研究这座湖，不知道这座湖的湖水白天还好端端的，一到晚上就会发生变化。”

“别卖关子。”

我们又从湖中掬起一捧水，捧到他眼前，灯光之下，手掌左倾，其中的液体如蛇般爬下手掌，游上的小臂，斑驳的红色触目惊心：“水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

他盯着我的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这件事等醒来之后告我，其实是想让我收拾你的身体，以防出意外吧？”

我看着他，面上的神色慢慢沉寂下来，如同一潭泉水，泉眼逐渐死去。

“啊。”

他低头看着我的手，额上的碎发垂下来，有点杂乱的挡住了他的表情：“为什么不直接说？”

“我说了，你会照做吗？”我垂下手，沿着湖边向前走去。

我们沉默着走到码头前，漆黑的水面上，一只木制的小船沉默的等待，在我弯腰取下缆绳的时候，他突然问道：“湖水为什么是红色的？”

“可能是微生物的缘故吧，”我跳上了船，伸手拉他，“运城的盐湖不也有一个特定的时间段是粉色的么？”

他皱起眉，一副“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所以湖水只是普通的湖水，只不过有种特殊的微生物罢了？”

“这我可不确定，反正我建议你不要挑这里游泳，不然死了可活不过来。”我将船蹬离码头，俯身从船底拾起木桨开始划船，水声细碎，入目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他指了指挂在船头的马灯：“不能点灯？”

“最好不要，”我道，“底下的东西对光和鲜血很敏感。其实我在死之前心里还想着你个傻狗该不会要点火照明取暖，这样是最危险的，真后悔当时没告你。”

他皱起眉：“你没有死。”

“我死了，”我坚持道，“你再清楚不过，我毕竟只是个人。”

“你不应该活到现在，”他飞快的接话，语气冰冷，“你在第一轮就该死了。你不只是一个人。”

他的语气令我心惊，自己说自己该死是一种感觉，而听别人说自己该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瞬间，我确实有点受伤，所以我只是摇着桨，慢慢的扯出一个笑，尽管知道他看不到：“我是该死，只可惜死亡赋予我的不是离亡，而是力量。我总算明白点了，13**不详。”

“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她欲言又止，但是没有将话说完。

不管他想说什么，我都已经不想再听了，抬眼看了眼天空，我的声音空洞的在寂寥湖面上荡开：“我们去锈湖旅馆。”

沉默，两人一言不发。我看着漆黑的水面，忽的有些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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