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若离听着上书房里的读书声，习惯性的站在廊下，抬眼看房顶树梢上的皑皑白雪，回忆起遥远的那个冬季，似乎清晰又遥远。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经在宫里生活了十年，她二十岁，而当初那个总是哭鼻子的小孩，也是十五岁的俊美少年了。十五岁，已经算是成人，宫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为他举行大婚，除了当事人一脸的置身事外。

伸手抚了抚栏杆角落的雪，她叹口气。将来的皇后，她知道会是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刘家怎么可能随意找皇后，太后的亲侄女是最适合的人选。

十年，发生的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离她的目的……似乎还有些距离。刘宰相和太后，以及攀附刘家势力的人，远不是随意就能清除的，她必须谨慎再谨慎，一击即中，不能给对方任何可能的喘息机会。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若离抬眼望去，刚好看到一小列禁军从上书房院门口走过，领头的人转过头来，视线与她相遇，又极快的离开。林燕南，十年的时间使他变的成熟，也更加稳重，秉性一贯少言寡语，如今，他已经是宫中禁军副统帅，离刘家势力核心越来越近。

“大哥……”若离每次看见他都愧疚。

“若离姑姑，皇上他们休息了。”一名稚气的小宫女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哦。”若离笑笑，接过茶点盘。都是十年媳妇儿熬成婆，她的宫中十年，熬成了“姑姑”。

走到门里，她意外的看见书案前的三个年轻男人，面颊微红，彼此目光闪烁，各自望着窗外。

首先是正中的楚惜墨，那张带着少年青涩却又难掩天子威仪的面容，平静时俊美无邪，微笑时犹如暖阳映着碧波，多少有着当年安王爷的影子，眉宇眼梢，又隐着很多不同。再看另外两人，玉文瑾十八岁，标准的白玉少年，不论冬夏，总喜欢拿着把纸扇；苏明轩二十岁，喜欢穿青衣，做事不急不躁，偏于理性。有这样两个人陪着楚惜墨读书学习，若离很满意，也很庆幸，只是……他们现在是为什么而神情古怪？

“苏大人喝茶。”先为老师上茶，哪知对方也是讷讷的接过，放下茶杯就走到外面去了。若离觉得更奇怪。将茶点放在楚惜墨的桌上，她弯身仔细的盯着他看，抿着笑追问，“你们做什么坏事了？告诉我。”

“没有。”楚惜墨尴尬的发笑，捧起茶杯躲避。

“没有？”怎么可能。若离眼睛一转，就问最老实的玉文瑾，“文瑾，你说，刚才你们做什么了？为什么连苏大人都奇奇怪怪的？”

“没、没有。”玉文瑾头低的不能再低，只差把自己缩小躲进杯子里，那张脸也是如同熟透的番茄，恍惚就要滴出水来。

“你们搞什么鬼？”若离见不出所以然，也只好作罢。

“小离，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好地方吗？哪里啊？”楚惜墨似乎想岔开话题。

“哦，去翠湖啊。”双手撑在桌上，偏头看看另两人，笑眯眯的问，“喂，你们两个要不要去？不去的话可会后悔的哦。”

“就是御花园里的翠湖？”苏明轩不解，“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这就你不懂了吧。你只管去，去了就知道。”若离故意卖弄神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收拾茶碟，“你们继续学习，做你们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句无心的话，三人却默契的再次红脸。

若离摇摇头，带着满心疑惑离开。

回到一旁的偏房，她忍不住好奇的叫过一名宫女，“我问你，今天苏大人都教了什么内容？”

宫女见问，腾的一下也涨红了脸，低着头半天不吭声。

“你脸红什么？”若离更奇怪了。

“今天不是苏大人教课。”好一会儿，宫女终于蚊子似的嗡出一句。

“那是谁？”那会儿她一直在神游，也没注意有人进出。

“是……贵嬷嬷。”

若离一愣，“贵嬷嬷？她……”

宫女的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若离隐约猜出几分，好奇心并没有消减，反倒急速上升。既然是贵嬷嬷，那一定是教习那种事，也对，他都十五岁了，很快就要娶后，教点那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想着，她的脸也慢慢发烫，难道古代生活过久了，思想被同化了？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雪簌簌下了几天，湖面河沟都结起厚厚的冰块，房檐下悬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勾，为冬季又添了道美丽的风景。

用过午膳，若离抱着暖炉坐在暖榻上，从开启的窗户望出去，几株梅花开的妖艳。

猛的身侧一人抱过来，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脸，玩闹的揉着。若离不看也知道是谁，丢开暖炉握上那双手，觉得比暖炉更舒服，“看你穿的也没我多，怎么就不嫌冷呢？小时候我也不怕冷，可现在就最怕这下雪天，冻的想整个人缩起来。”

“我给你焐焐。”楚惜墨坐到她身边，捉着她的手轻轻的搓，“既然怕冷为什么还要去翠湖，不去了吧。”

“去！”若离回答的坚决，“虽然冷，可总闷着很无聊，去了那里才有好玩的。走吧，我们先去玩，等会儿那两个到了，你已经先出师了。”

“好吧。”向来都是她做主，楚惜墨只好顺着，等走到门口，看她身上的衣服时又皱眉，“你这件不好，换一个。前两天太后不是赏了你一件珊瑚色的锦缎暖披吗？那天你试过，脖子上还带着一圈白貂裘，看上去就像仙女一样。”

“行了行了，穿就穿，不用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没。”对他这样的甜言蜜语早就习以为常，宫女把暖披取出来，他亲自帮她穿戴，这时她才发觉，原来十五岁的他已经和她一样高，再不是孩子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她总会恍惚，时间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你真实的感觉到，如今……她更是一一见证时间的变化。

“好了！”系好领口的带子，楚惜墨看着她笑。

“走吧。”若离拉上他，朝翠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