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面楚歌 2
作者:uff08旅美uff09婴子      更新:2019-10-11 12:02      字数:3350

回到家,高洋安顿孩子睡了,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整理好的报告背得差不多了,都快十一点了一鸣还没有回来。她穿上正正规规的“礼服”。这身衣服还是临出国时买的,带到美国来还从来没有机会穿过。现在试在身上,人明显瘦了许多,穿起来感觉反而更好一些。第一次报告会上她穿着很随便,那时她什么都不懂。看洋学生都很重视,当作工作前的见习。这次她也要重视一下自己,不管讲的好坏,样子做得一定要认真些,得印象分嘛!她站在镜子前,大大方方地做了一次表演,感觉还不错。

一鸣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一进屋,眼睛就直了。是不是走错门了?这是自己的媳妇吗?高洋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一把抓下他的眼镜。

“看什么看!没见过?赶快过来帮我听!”

一鸣揉了揉眼睛,接过她的报告坐了下来,眯着眼睛,说:“给我眼镜啊!不看怎么知道你讲的对不对?”

高洋把眼镜扔给他,说:“低头看报告!不许抬头看我!竖起耳朵听!”

高洋站在他面前,韵了韵嗓子,开始讲演。本来准备的好好的,在他面前一讲就开始结结巴巴了,怎么讲也讲不好。

一鸣急了:“不行!不行!先放松。背过身去,面对着镜子,重新讲。”

高洋背过身去,又开始重新表演。

第二天的考试终于熬过去了,教授对她似乎很满意。从台上一走下来,老教授就对高洋点着头,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说到:“洋,你今天看起来非常漂亮。”

别的话没说,就这一句话,高洋心里就有底了,十有八九是有好分了。一块石头落了地,回到家后栽到床上就睡了一大觉,险些忘了接孩子。

自从孩子放在苛月那儿后,她省了不少心,用不着奔命似地往家赶。苛月常常是早早预备好晚饭,能喂就先把格雷填饱了,省了高洋一大把事。而家里的这两个大人从来就没正点吃过饭,也根本坐不到一起吃饭。

一鸣实在太忙,高洋常常把饭送到他办公室。而自己呢?带孩子、做饭、理家是首要的事,学习是附带的。她常常怀疑自己的能力,否能完成这个学业?如果在国内,她想都不会想去读研究生。来到美国,到了这个年龄,又成了孩子的妈,转过身来再干小青年的事,实在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她给家里写信诉苦,父亲一口咬定,宁可暂时中断学业,也要确保一鸣学成。他用了“暂时中断”,真不如说让她放弃。高洋心想,我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已是三十出头的孩子妈,还有几年可折腾的?自己实在是累到了极限。多少次她都想跟一鸣说说,可他似乎连听她说的时间都没有。他深更半夜的回来,怕影响娘俩休息,自己悄不声地钻进小屋里睡去了。清早娘俩起来,怕影响他,也悄不声地出去了。住在一个房里,孩子常常几天见不上爹一面,夫妻呢,也是几天讲不上两句话。想一想,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啊?

好容易到了休息日,备战备荒似地大采购,再系上围裙大干厨子的活。高洋想着,让孩子跟爹培养培养感情吧,自己就专心干点厨房的事,也调解调解精神。这孩子实在不是个省心的料,外面跟个人似的,又乖又懂事,人见人爱。一回到家里就不干人事,变着法的要求。妈妈上个厕所都要缠在身上,没把这当妈的给折磨死。话讲给别人,都说“慈母严父”,当妈都就一忍再忍。没想一鸣当这爹的还严父不起来,被儿子折腾的没有一点招。孩子闹,高洋喊,家里像炸了油锅。一鸣气得两眼盯着孩子发呆,高洋看了更冒火。心里想,难得让你带一会儿孩子,我这儿干点体力活换换精神,你一个大男人,家里管不好孩子,带到外面玩儿一圈也行,直着俩眼珠子算什么事?他不怪他自己无能,冲着高洋发上牢骚:“怎么把孩子带成这个样子?”

不说也罢,这一说可把高洋的火点起来了:“是我把孩子带坏了?你干什么吃去了?赶情养孩子、带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男人家就想有爹的身份,不想有爹的责任?孩子从小到大你花了多少心血?你又给了当妈的多少关心?我没日没夜、拚死拚活拉着这辆破车,你没说扶一把,还嫌拉得不稳。我一不比你少挣钱,二不比你少上学,三不比你少干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只知道你的工作重要、你的学位重要,我就不知道我的工作重要、我的学位重要吗?同样是人,为什么就要全力以赴为你做出牺牲?就因为我是你老婆,我是女人吗?我活了近三十个年头,不知苦是什么滋味,牺牲是什么痛苦,跟着你一鸣算真长了见识!凭什么我要受这种苦?”

高洋喊着,叫着,一个碟子砸了个粉碎。大的小的都悄住了。好容易一个休息日就这么砸了,爷俩也被她赶出了家门。高洋把自己锁在家里,蒙着被子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哭过了又能怎么样呢?孩子是自己的孩子,丈夫是自己的丈夫,拉碾子推磨,是轴是心是力,磨出的是疲劳的日子,不是思想。儿子、丈夫回来了,还是热腾腾的饭菜供上。他们也没有忘记家里这只“马”,也难得买回了热腾腾的炸鸡,这是高洋最喜欢吃的。丈夫不声不响地把饭桌摆到了中央,还拿出了啤酒。儿子早欢快地叫上了妈,要干杯。是恨是爱是悲,尽在杯中。

“来,咱们感恩节谢妈妈!祝妈妈幸福愉快!干杯!”

看着丈夫、儿子举起的酒杯,是火也该咽了。三口人正正规规站起来干了这杯酒。

安怡那边消息来了。她发出了二、三十封找工作的信,好几家有了回音。马上要出去面谈,又没有几件合适的衣服。这里招工的申请表、履历表,没有说往上贴近照的,面谈就是面试,看人的精神面貌。人靠衣装马靠鞍备,这时候都得“放血”,破财免灾。一上午的时间,高洋又陪着安怡杀进商场大选购,从头到脚大整容,没一样不需要整的。看的出当学生这两年,女人过的什么样?一趟下来,几百大钞就甩了出去。不是舍不得的问题,是必须!安怡的头发剪成了超短式,很合适她的工作性质。高洋又给她上了一堂美容课。在这种国家干事,女人上班不化妆,就跟不洗澡一样。等到全副武装起来了,安怡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站在镜子面前发呆,还是忧容满面。

苛月忍不住吼起来了:“就你这表情还不把老板吓死?高兴起来!首先要自信!出门脸皮就得放厚,老板问什么你都说会干,不会的回来再学。谦虚使人落后,骄傲使人进步!一定要自信,别人才能相信!听见不?”

安怡闭着眼睛,长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精神,准备明日启程了。

安怡使得高洋的压力加大了。从安怡那儿反馈回的信息,目前她们学的这种专业就业市场很乐观。一年不敢预测下一年,美国人都是根据市场需要选择专业学习的。也许再拖两年,成批的同专业毕业生又会使就业市场供过于求。所以当下之急就是能早读完,尽早毕业。而高洋的状况,根本无法让她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去。尽管人熬的已经脱皮露骨,进度还是太慢。如果自己父母不是重任在身,她早就接他们过来了。无奈,高洋又一次提出让一鸣的父母早一点过来,不指望他们像安怡母亲那样把家全包了,至少能让他们帮助照顾一下格雷。一鸣看高洋实在太辛苦,终于答应了。

邀请信发出后没多久,接到了一鸣父母的回音。他们考虑再三,接受了邀请。随后不多日,老人给孙子寄来了一个大包裹:两条大开档棉裤,两件大花棉袄。

高洋早就写信讲过不要往这边寄东西,不适用,他们还是劳民伤财地寄来这些没用的东西。一鸣不喜欢高洋的这种态度,也不许她讲这种无情意的话。母亲千针万线千里送鹅毛,表达的是一片心意。高洋想,既然是情,就包好收起来,什么时候有东方文化节了,拿去当作中国手工艺品一展,让洋人也饱饱大开档裤的眼福!

萨姆的消息来了。他在圣路易斯又找到了一份工作。看起来他一定很满意。圣诞节后他能抽出一天时间到曼哈顿来。高洋没见有多高兴了,但还不能在一鸣面前表现得太激动太露骨。高洋和萨姆常常在计算机上联络,电话都很难得打一次。对高洋来讲,萨姆是她唯一愿意倾诉的异性朋友。往日的旧情,今日的思念,她真的很盼望快见到他。他是否还和从前那样满怀热情?他是否还依然对自己怀有一份钟情?或许他早已淡忘了那段美好的时光,那久久难以忘怀的深情……那浓浓的咖啡,那朦朦的夜晚。她是多么珍爱,把它藏在内心的深处,像从上苍那祈求来的一滴甘露。她只能怀着深深的爱,闭目细细品尝它的甜蜜。她沉迷在一种幻想中,幻想着一种超世间的爱。她知道这是她制造出的幻想,可她觉得是那么幸福。浪漫的美国人,你不可能让一个中国女孩完全知道你的内心,如同你根本无法懂得一个中国女孩的羞涩。就是这种距离,产生了许多奇妙的美丽。距离美,生活的美妙就在这里崭露了无尽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