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陪读太太有心酸 2
作者:uff08旅美uff09婴子      更新:2019-10-11 12:02      字数:4097

苛月这几天日子不好过,孩子病了,成天吃药。自从“小港”搬进来,常常搞得她不得安宁,加上天气又闷热上来,外面不能久留,她只好带着孩子去游泳池躲难。没想到这孩子见了水跟鱼似的欢天喜地,当妈妈的也就不辞疲劳地天天往去带。结果一周下来,侨侨眼红耳肿。看了医生,说是严重的耳部感染。两瓶药下来,四十块钱搭进去。钱是小事,孩子遭了大罪。老熊心疼得一回来就抱着儿子,只想把罪往自己身上揽,对着儿子叨叨:“给爹个大灾,别让我儿受罪啊!”苛月听了,心想说,这话倒不如骂我一顿,当娘的就不难受吗?好在药到病减,眼见一天天好起来,她谢天谢地了。

高洋出去打工已经一个月了,虽然不是亲姊妹,苛月心里也颇为挂念。高洋中间回来过两次都没有到这边来,只在电话里聊了聊。苛月知道她累得够呛。不过能坚持一个月,基本上就熬过了艰难期,以后会容易起来。

安怡有段时间没来电话了,苛月心想,是不是有新闻了,怀孕了?正琢磨给她打个电话,可巧她的电话先过来了。少不了寒暄一阵子,学得怎么样、日子过得又何如?可安怡的话音已不象先初那么爽亮了。大概是“闲病”上来了,苛月不免为他们男人说几句辛劳话。安怡听的却抽泣了起来。苛月想,两口子干架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打不热闹,熬不了几晚上,男人就得软下来求情。她怎么也没料到“陪读太太”辛酸又上到安怡头上了。上帝怎么啦?别人顾不上照顾,教徒们的日子总该多关照吧?哎哟!苛月心想,咱中国人还是给咱孔圣人烧柱香吧!“吃尽人间苦,方得人上人”。天上掉不下馅饼,还得学会过日子自己挣啊!

安怡近来越来越觉得心慌意乱了。两个多月过去了,她发现她的家并不是她和建法所祈祷的那样,在主的恩赐下在万福之中,事实上已经到了即将毁灭的边缘。她常常看到建法在入寝前跪在地上向主祷告,安怡并没有讥笑他的行为。她也已发誓过要力争早日成为一名基督徒。她一点点体验作为基督徒的荣耀感,只是她怎么也无法用心进入那种状态。慢慢地,她有些厌倦了。他们的团体活动,常常让她感到象是参加国内的政治学习,她觉得很无聊。建法总是劝她静心,慢慢静下来,可她实在无能为力。

有一天她震惊了,她看到了建法的祈祷。那天,建法和往常一样进行入寝前的祈祷,足足半个小时了他还没有结束。安怡洗完澡轻轻推开门,她看到建法跪着双膝,痴呆的双眼迷茫地凝视着十字架上的耶酥。他的眼里充满着泪,心在哭泣,手在颤抖。安怡呆呆地望着他,她从没有见到过建法这个样子,安怡被他吓坏了。他没有感到安怡就在身边。安怡冲上前,跪在建法身边哭叫了起来。如同从前她炼气功入魔一般,安怡吓坏了。建法被她的哭声惊醒后才意识到了自己失控。他努力去解释,可又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真正的隐痛。安怡迷乱了。从那一天后,她开始怀疑建法祈祷,怀疑他们的团体了。

在他们的团体中,她越来越多地发现其中的虚伪。表面上大家兄弟姐妹,背地里相互嫉妒不满。他们的言行、处事为人,并不是他们所倡导的那样真善美,相反,比普通人的行为还为自私。他们中的人,不比别人少打黑工,还有理所当然地让自己的父母黑居下来的。没有人坦白地站出来,承认这种违法的行为是一种罪恶,反而感谢主给他们以生存的力量,给他们以平安。教会的人们很容易忏悔,也很容易制造罪恶。如果他们不是基督徒,安怡也许不会这样去思想他们,而他们却总是在公众前标榜自己的虔诚。安怡失望了。她听了他们很多的见证,越听越觉得离奇。他们常常把人引入一种极为悲观的状态,似乎世界一片黑暗,只有靠神来帮他们进入光明。他们从不鼓励人们自我奋斗,用血汗去争取幸福,只是奉劝你等待、祈祷。她几乎怀疑建法的意志就是这样在团体中一点点被消弱的。她跟建法说出了她的疑惑,她认为他们有罪。可建法却说每一个人都有罪,要靠神来挽救。他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安怡无法再静下心来听任他人的摆布,她不忍心看着丈夫处于这样一种无奈的痛苦之中。安怡也意识到再不能这样糊涂地走下去,她劝建法暂时退出团体。然而,建法坚决不同意。

安怡来照苛月,此时在她看来,只有苛月是真实生活中的人,其他人都让她感到迷糊不清。苛月对教会的事也听多了不见怪。在华人的教会里一般都是以台湾人为主,大陆学生只有一小部分接受了基督教。初来的学生很多受到教会的帮助,所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受益者总要参加一些教会组织的活动。时间一长,随着学生生活的逐步稳定,不再依赖教会的帮助了,很多人也就退出了他们的团体。当然,极少的一部分也能因此接受了基督。

建法年初时,一场大病住进医院,因为没有医疗保险,一下花了几千块钱。除了学生捐的,相当一部分钱是来自各教会组织的支援。从感情上他不能不对教会有深厚的感激之情。苛月的感触,信教也没什么不好,一可以感受到集体的温暖,二可以让自己的精神有所寄托,解除不少烦恼。

“不管怎么讲,去教会总没害处吧?能听就当玩儿新鲜,听不进在家呆着也没人强迫。没必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对吧?”苛月劝解安怡。

“我们家都快被上帝带进天堂了!”。

能有这么严重?安怡真是一言难尽。这么多天来她的心里一直压着块石头,她无处诉说,今天她不得不对苛月说了。

“初来的时候什么也不了解,只是跟着建法走,姐妹们热情、和气,感觉很象个家。接触多了,觉得还是跟人家格格不入。人家都是有工作,学有所成的,好多是富贵太太,生活上不缺,前途上不愁,茶余饭后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消愁解闷。我们跟人家不一样啊!看看周围的大陆朋友,男的,女的,哪个不是忙的里外不见人?有点空的不是去赚钱,就是去旁听其他系的课,可我们建法却忙着学《圣经》……”

“不是说他要读博吗?这不得慢慢来吗?”

“读他那个博士出来有什么用啊!找不到工作还不是张废纸。自己好好一个专业丢了,跑到物理系从头干起。隔行如隔山,本来就紧,自己还没兴趣好好钻研。每周两个晚上去查经班,礼拜日又去教堂,得空还要研究圣经。你说到底是来学神学的还是来学科学的?他的理论还一大套,可以长篇大论讲一晚上圣经中的科学。自己的前途怎么样安排却总是逃避。动不动就是,人要如何从沉重里走出来……接受神。从前他信佛教,练气功,练的发出功收不回来。那时总想,人应该有所信仰,宗教多是引人行善的,的确他炼佛家功也达到了修身健体。结婚以后,好容易不再炼那‘神功’了,拚了一年出了国,该走正道了,没想又信上了基督。信的自己的专业可以不要,钱可以不赚,每天就是祈祷,祈祷上帝给他带来一切,再带他去天堂!这不同样是走火入魔?”

“能有这么严重吗?”

“看看我们结婚时他什么样?现在他什么样?脸色不象脸色,身体不象身体。寻求内心的平衡,求神给以解脱,心理总不平静。总要靠神解脱,什么时候才能解脱出来?每次查经班上要作见证,让人觉得荒谬。太太签证办出来了,是他祈祷神的结果;找到工作了是上帝显灵;孩子病好了是神又赋予他生命。这叫什么?他还祈祷让我也尽早地接受神。我简直无法再跟他荒唐下去!是接受神还是接受我,我已经跟他挑明了,只能选择其一。”

苛月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安怡已经根本谈不上要孩子的事了,她想和建法分开一阵,也好让彼此冷静冷静。可在美国,安怡举目无亲,除了她和高洋这两个朋友,其他认识的都是基督徒。现在安怡见了基督徒就令她心烦。高洋走了,只剩下苛月了。苛月想,我又如何帮她?也不能说好端端的让人家两口分开。就是老包公也是先判和不断开的。她真得很为难了。

“我想去打工!”安怡不软不硬地蹦出了一句。

这真一点没想到。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谁会想到她能打工?苛月想。

“我讲得是真的!”她目光很坚定。

苛月提醒她到:“打工很苦,不是人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这是我现在唯一可能做的事,也必须这样做。我还能依赖建法吗?我想上学!钱是首要问题。”

高洋已不在托皮卡,她去了堪城。苛月觉得,如果安怡去打工,还是跟高洋一起干好。高洋性情泼辣,多少可以照顾一下安怡。堪城是大城市,餐馆多、帮手缺,老板也就不会太气胜。路程稍远一些,他们姐俩有个伴。可以先跟高洋联系上,顺利的话,等她回来就可以把安怡带去了。

能和苛月聊聊,安怡心里踏实多了。她们俩正聊的起劲,事情计划的眉眼初见,电话响了。苛月知道不外乎是老熊的,打趣道:“肯定是监工打来了。”

“儿呢?吃了吗?吃什么?”电话传来老熊不紧不慢的声音。

“都几点了还不吃?你死到哪儿去了?这会儿才想起来挂电话。就想你儿,老子累死了也不问一句!”

“你们俩臭厮去哪了?”老熊跟往常一样的口气。

“你这懒鬼,今天又把车开走了,我没个车能往哪去?转了一趟录相店,一看有你最喜欢的带子,租了一盘回来。画面上一看就特黄。”她拿着安怡带来的中国电视连续剧,跟老熊打趣。

安怡忍不住笑了。

“黄你就好好看吧!家里再没别的事吧?我一会儿回去。刚才……我撞车了。”

“什么?”苛月大喊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一杯水打翻在地,焦急地问:“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

苛月担心上了。老熊说人没事,车没了。车都没了人还能一点事没有?

“安怡,你得帮我一个忙,赶快把我拉到学校,熊没准有事。”

苛月知道老熊不是个咋咋唬唬的人,越是碰到天塌下来的事,越是能沉的住气。可她心里不安啊。

安怡当下拉着苛月跑到了学校。一下车,苛月就抱着侨侨往老熊的办公室冲去。

一进门,只见老熊正站在黑板前,用图式给系里的人讲出事现场。他一只手还紧揉着脖子。他说完全是对方的错,警察也这么认为。大家都劝说,只要人没受伤就是运气。苛月走上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他仅是脖子有点扭伤。大家还是建议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万一有什么毛病,也有个医生证明。他同意了。

他们依旧搭安怡的车去了医院。苛月希望再经过一下现场看看他们的车。这辆车跟随他们几年,从加拿大到美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从感情上真舍不得它这样丢了。可经过现场时,车已经被拖走。出事的大卡车还在现场,警察还在跟那个卡车司机谈话。事情早已处理完毕,他们想,这家伙今天准要吃一张大罚单了。然后端直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