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耷部落族长张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只是恨恨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狠狠的跪在那里。

小兽望着那男人，不由的微微替紫菀有些心酸，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偏执，把自己的野心凌驾于一切之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狠心抛弃，这是怎样的父亲啊！

苦涩的开口，小兽深深的望着面无表情一脸倔强的族长，叹了口气，说道，“族长，你知道紫菀死之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族长冰冻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抬起头看着小兽，语气微微颤抖，“我儿走之前说了什么？”

小兽阖上眼睛，缓缓的说，“紫菀那个时候已经是不行了，但是她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对我说，说来日出征南疆的时候，如果遇见她的阿爸阿妈，请不要伤害他们，好吗？她走的最后一刻，想的都是你们，可是你呢？你对得起紫菀吗，你对的起那些因为你的野心而失去，而家破人亡的族人吗？嗯，我的岳父大人？”

“我儿一直惦念着我？”族长的腰微微的佝偻，似乎失去了挺直的力气，“她不恨我吗？”

小兽望着那个突然间憔悴下去的男人，微微的叹了口气，刚才准备的斥责的话全部憋回了心里，只是软绵绵的回道，“我想，她应该是恨你的。但是她更爱你。”

耷耷部落族长跪在那里，依旧是面无表情，连呼吸都不曾急促过一分，但是他的手却紧紧的抓住了衣服，良久，两行老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我的女儿啊，我对不起她！我永远都记得她出生的那一刻，小小的皱皱地，像个小老头一样，可难看了。但是她那么软，那么小，我就那样抱着她，心底就莫名其妙一阵一阵的发烫。那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血，我那个时候想，如果能让她笑一笑，我愿意拿我所有的一切来换，我还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紫菀，是南疆最美丽的花儿。我怎么可能不爱她呢。我爱我的孩子啊，但是渐渐的，我的心被权力蒙蔽了，她不再是那么重要，我一直这样认为的。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紫菀——我的孩子，阿爸对不起你啊！”

这样的话，句句带血带泪。听的小兽也是一阵心酸，紧紧握住身边师傅的手，不做声。

族长抹干自己的眼泪，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我错了，现在我就去陪她吧。”说完，朝帐篷里的柱子上撞去。

“小心——”“别啊——”几声惊呼同时响起。正当小兽以为事情无法阻挡的时候，柱子后面突然钻出来一个人，挡在了柱子前面。族长的头撞到了那个人的肚子之后，晕了过去，那个人也被撞得痛呼一声。

“师姐，你怎么在帐子里面，你没事吧？”看见素儿茶突然冒出来，还被撞了，小兽连忙走下去，看着她的身子关切的问道。素儿茶摸摸脑袋憨厚的一笑，从肚子里面掏出若干张烙的大饼，“我没事，他撞大饼上了，来大家吃，这是我们百花谷的特产，我特地做给大家吃的，云公子，你也来一个吧？”云祚的脸刹那间又尴尬了起来。云焕和小兽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出声来，这下，真的有好戏看了。

痴女追怨男，真的是好大一出戏啊。

处理完耷耷部落的族长，队伍明天就开拔回去了，小兽坐在帐篷顶上，看着南疆明亮的星空，心中微微的叹息。云浮城夜间灯火辉煌，根本看不见这样明亮的夜空。想到真的要回去了，心中不免有点点的不舍。

身边突然微微的凹陷下去，小兽没有抬头，也知道是谁。下意识的把头靠在那个人的腿上，轻轻的一笑，“好漂亮的星空，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看得到？”

身边的那个人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的头顶落下一吻，“会有的。等我们回去之后，把一切都告诉你母亲，给她一个交代。然后我们就回泠州好不好，或者我们在泠州和南疆的边界那里盖一座小房子，这样呢，想去泠州就去泠州，想去南疆就去南疆，多方便。”

小兽轻轻的一笑，沉浸在这样美好的构思中，“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我母帝会不会原谅我。”

云焕抱住她的腰，紧紧的搂着她，“当然会的，她是你母亲，她必定会爱你的。再说，连耷耷部的族长都承认他是爱紫菀的，你母亲就更应该爱你，原谅你。母女之间，哪有那么多隔夜仇。就算万一翻脸，也有我呢。”

“真好，”小兽凑上去，亲亲他的嘴唇，“师傅，你真好。”云焕不动声色一笑，把她抱着更紧，“你也好。”

大军归心似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回了云浮城。小兽在队伍的最前面，望着巍峨的云浮城墙，心中莫名激荡，“云浮，我回来了！”

大军旗开得胜，南疆重归稳定，朝堂上面自然是喜不自胜，墨帝宣旨，今晚举办酒会，替三军的将士们接风洗尘。宴会之上，流觞曲水，觥筹交错，舞女娉娉婷婷，身姿款软，美酒佳人，醉了一批人。墨帝和大家喝了几盏酒之后，不胜酒力寒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回宫安歇了，只剩下将士和朝臣们继续在那里醉生梦死。

小兽心里惦念着要和母帝说话，便也没喝多少酒。趁着朝臣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悄悄的离席，准备去墨止的寝宫，把一切都说清楚。母帝虽然恨她怨她，用她来牵制云焕。但是从未真正伤害到她，有人伤她，还会暗中保护。母帝，应该是爱自己的吧。这样想着，小兽深吸一口气，站在墨止寝宫门口，正准备进去，却被人拦住。

小兽回头，惊讶的望着身后的人，“师傅，怎么了？你身为右丞相，怎么也从宴会上逃走了？”

云焕微微一笑，摇摇头，“其实没什么，只不过是我还是有些担心你。那虽然是你的母帝，但是我怕她一时生气起来难以控制，所以我还是在门口等着你吧，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你就喊出来，我进去救你。”

小兽“扑哧”一笑，拉着云焕的手，“拜托，那是我母帝，这里又是皇宫，哪里会有什么紧急情况，我进去了，别担心。”

云焕的眸子微微暗沉，蓄着黑暗的光芒，嘴唇微微嗡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最终咽了下去，只是朝她笑笑，“小心。”

小兽微微的一笑，凑上前去，咬住他的嘴唇，轻轻的吸吮着。他片刻的呆怔之后，立马反应过来，反客为主般的。他炽热的唇舌贴合着她的，舌和她的纠缠着，扫过她口内的每一个部分。小兽的大脑开始混沌起来，便隐隐地感觉到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今天的云浮宫，今天的云焕，今天的母帝，很多很多，都觉得奇怪的快认不出来了。到底怎么了？

小兽站在门口，宫女通传了墨止之后，小心翼翼的让小兽进去。寝宫里面灯火昏暗，只有墙壁上的宫灯还闪着微弱的光芒。墨止坐在铜镜面前，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眸光一转，在镜子中看见她的身影，墨止微微一笑，说道，“来，帮我梳梳头发。”

小兽低低的应了一声，走到墨止面前，放下她的发髻，轻轻的帮她梳着头发。身为帝王，自然有千万人打理，千万人保养。即使是已到中年，皮肤依旧光滑如新妇，连一丝鱼尾纹都没有。但是，这头顺滑的头发，在看不见的地方，却不经意间长出了几根白发。小兽低头看见那几根白发，不由的心中一滞，不动声色的轻轻拔下那几根头发，塞进袖子里面。

墨止瞧见了这一切，不由的轻轻一笑，原本凌厉的眉目顿时多了三分慈祥柔软，“别拔了，我都瞧见了。平日里手比你巧上数倍的宫女做着事情，我都能看得见，何况你这笨手笨脚的。”

小兽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弄疼你了吗，皇上？”

听见“皇上”二字，墨止的表情一滞，略带不快，“为什么喊皇上，真的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要了吗？”

小兽的手在墨止的头发上，听见这句话，不由的手下一紧，惹得墨止低低的“嘶”了一声。“母，母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