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子文当即被带了上来。

焦子文心里有鬼，他本因为自己身犯微罪被提解到廷尉处就浑身突突，进来再见到皇帝御驾，窦礼妻子登时就魂飞魄散，软到在地。高柔趁机大喝道：“焦子文，你可知罪？”

焦子文浑身哆嗦，牙齿乱响，含含糊糊地连忙应道：“小人知。。。。。。不知。。。。。。”

高柔大怒，再喝：“你到底知是不知？”

焦子文索性一横心，打起精神咬牙道：“小人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在狱服法。”

高柔冷笑：“你果然狡诈，看来不说明白，你是不会轻易招供的，我且问你，你可曾借过别人的钱？”

这话问到了根本，震得焦子文心头一颤，他偷眼看了窦礼妻子一眼，心想无凭无据，只有靠抵赖活命，因此他坚持道：“小人因为自己一向贫寒，所以从来不敢借人财物。”

高柔再次冷笑：“当着窦礼妻子的面你居然还敢如此说话，足见你无可救药，你不承认借过窦礼的钱是吗？”他声音忽然提起，震得堂上众人耳朵都嗡嗡直响：“窦礼已经被你杀死，你还不赶快认罪？你难道非要我将证人传唤上来亲自指证才能服法吗？到那时你休想再要一个全尸！”

自以为做得人不知神不觉，原来已经被人看见！焦子文仅有的一点底气瞬间被抽得一丝不剩，他匍匐在地，连连叩头，大哭起来：“请大人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原谅我一时糊涂，饶了我一命吧！如果不是窦礼逼我太急，小人决不能一时冲动杀了他。。。。。。”

高柔摇头道：“杀人者哪个不认为自有理由？你上有老下有小，窦礼便没有吗？我放过你，窦礼家人能够吗？陛下能够吗？天下人能够吗？”他随即指示下属：“立刻押解焦子文去找出窦礼尸首，听候发落！”

此时窦礼妻子已哭晕了过去，无法听到明帝亲下的昭雪诏书，明帝待一干人犯离开，指着高柔说道：“原来你早有证人，却还跟朕说什么帮忙验证！”

高柔道：“哪里有什么证人？不过唬他而已。焦子文做贼心虚，又处于陛下威严之下，他怎敢不招？”

明帝道：“如此此案也没什么了不起，这焦子文如果是一个难斗之人，至死不认，恐怕你也难以措手。”

高柔微笑道：“如果臣就这一点本事，难道陛下还敢任用臣做这个廷尉吗？臣倒想知道陛下对这两个案子有什么想法？”

明帝警惕道：“你想告诉朕的又是什么呢？”

“陛下，”高柔正容道，“臣由这两个案子想到很多，首先便是严刑重典，不分明细，不辨真伪，便将偏离民情，造出无数冤案。其次，制法执法若无仁爱之心，责任之心，公道之心，刑法必大失其道。如果此两点不曾做到，而官吏之间又上下施压，但求速成应付，更悬以重赏推波助澜，以致种种奸邪横生，试问法律还能体现出多少公平公正？”

明帝聪慧之人，当即明白：“高柔，你这是想替刘龟求情啊！”

高柔辩解道：“臣不惟是为刘龟求情，更是想让天下看到陛下的宽厚仁慈。”

明帝面色忽然一沉，大声道：“高柔，你不必拿这些话来奉承朕，刘龟的事决不可一概而论！朕不久前刚刚重申了禁令，刘龟就敢公然挑衅，他可曾将朕放在眼里？”

明帝既然认为刘龟是有意挑战自己的尊严，而不单单将这事作为一般刑事案件来看，那高柔就不好说了，他悄悄叹了一口气，接下来就发出了传唤刘龟张京的指令。

看来高柔的努力已经没有任何效果。

刘龟上来唯有连连磕头认罪，口称辜负皇恩而已，高柔仍是心有不甘，他引导道：“刘龟，陛下早有法令在先，你何敢如此藐视？”

刘龟仍然磕头道：“犯官当时只想到区区一只野兔不算什么，决不敢藐视法令，藐视皇威，犯官罪该万死，不敢求免，但犯官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

明帝听到这里立刻斥道：“你居然还敢跟朕说什么忠诚，朕在你眼里哪里比得上一只野兔！”

刘龟对死似乎尚还不惧，对这句话却惶恐不已，他伏地大呼了一声：“陛下！”就再也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