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明帝的异举 (2)
作者:非?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215

明帝听见陈矫口称“罪臣”,但语声朗朗,很是欣赏,他笑道:“你何罪之有?”

陈矫起身道:“臣实也不知所犯何罪,前几日陛下忽然亲临要查阅微臣案卷,臣就一直在思索,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有了过失。微臣愚鲁,还请陛下明示!”

明帝赐陈矫就坐,然后说道:“大鸿胪刘晔前曾告你专权,朕考察了你,又想了你过去种种所为,现在心病结了,所以想当面向你致歉;你可以放下心了。”

陈矫颇为意外,他躬身道:“君要臣死臣不可不死,何况陛下只是一时疑惑?陛下道歉之说臣万不敢受!陛下如果要臣知道,只须一纸数言即可,臣就将感激不尽,何必亲自向臣解释?”

明帝叹息道:“刘晔之言朕本就不该相信的,是朕糊涂!想你当年跟随陈登被孙权围于广陵,陈登派你向太祖求救时,太祖爱你之才,想留下你,你明知太祖威名远震,将成就的是王霸之业,可还是加以拒绝,不忍弃陈登而去,你这样忠义无双的人,怎么会有专权误国之事呢?朕记得你当时是这样回答太祖,你说:‘本国倒悬,我本是来奔走告急的,纵然难有申胥泣秦庭的效果,可也不敢忘记弘演为国君死义的事啊!’你当初对陈登尚且如此,朕难道不如陈登?”

陈矫又躬身道:“陛下明鉴!”

明帝摆摆手道:“你不必这么拘谨,朕是找你来谈心的,你这样朕倒觉得没意思了。你在太祖时还担任过魏郡太守吧?朕听说你在魏郡时,那里曾积押了一千多个囚犯,有的甚至被拘押多年,却迟迟没有被判决,当时你认为周朝有三典之制,汉朝有三章之法,重视轻重之理,而忽视长期关押的弊端,实在谬误,因此亲自查看了囚犯的案卷,几日之间就很快给了他们公正的处决,可知你为政明快通达,不避繁重,――朕想刘晔大概就是因你敢于独断而说你专权的吧?这是他的短视!朕不看你别的,但就你处理这一政事,就可遍及其余!那件事处理得好啊,朕常常说,刑罚关系一个人的性命,最不得轻忽,所以朕要设听讼观,时时亲临监督办案,你此举大合朕心!”

既然明帝不许陈矫多礼,陈矫只好默默静听,以眼睛显示敬意,却听明帝又说:“你最让朕记忆在心的是拥立之事,你于魏实在功不可没!太祖在洛阳去世那时,众臣都还在意存观望,拘于常理,认为要等诏书到来先帝才可以承位,你当时挺身而出,说,魏王驾崩在外,天下惶惧,太子应该立刻节哀即位,以应天下所望!况魏王所爱之子(曹植)正在身旁,一旦发生变动,则社稷危险!因此你当即就筹备即位礼仪人事,一天就准备停当,并在第二天以王后的名义昭告天下,请太子即位,大赦天下,――先帝得以顺利即位,全在于你的忠诚,朕还该对你有所感激啊!”

明帝这样一说,陈矫却不敢再不拘礼了,他慌忙起身跪倒道:“陛下言重,此是臣份内应为之事,况先帝英明神武,众望所归,臣所做的算得什么?陛下若再如此说,臣从此将再无容身之地了!”

明帝以手相扶道:“朕所言都是出于真诚,你何必多疑?先帝曾经因此夸赞你说:‘陈季弼在大节上明略过人,实在是一代俊杰’,朕所言难道是虚?刘晔实在可恶,朕幸亏没有听信他的谗言!”

刘晔向来是明帝最宠信的大臣,明帝先时每每提起他来都口称“刘公”或者“先生”,今天却一直直呼其名,这使陈矫觉得大不寻常,因此他不免小心起来。

陈矫越是不安,明帝偏偏就拿刘晔来跟他说事,明帝随后问道:“季弼公认为刘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陈矫不愿落井下石,实话实说,他答道:“刘先生韬略之才,于国家也有大功,臣不敢妄言。”

明帝知道陈矫为人,也不勉强,沉默一会又问道:“司马公忠正多才,可称得上社稷之臣吧?”

陈矫回答:“司马公在朝廷很有声望,至于是否社稷之臣臣不曾知道。”

明帝对陈矫的回答很感意外,他一时陷于心事。

明帝留了陈矫足足一天,跟他谈了许多事情,包括政事家事人事许多方面,直到天黑,才放过陈矫。陈矫临走时明帝令人捧来黄金五饼赐予陈矫,陈矫谢绝,他说:“臣眼下未立寸功,陛下赏赐太过,臣决不敢受!”明帝笑道:“你以为这是小惠吗?君已知朕心,而你的妻子儿女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算是给他们压惊吧。”陈矫这才领受。

陈矫离家一天,家人不知是福是祸,一整天心乱如麻,明帝的赏赐确实使陈矫家人获益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