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数年(下)
作者:长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347

杨过和小龙女修练九阴真经,但古墓派基本的功夫却从来不敢抛却。尤其杨过练功综合性很强,各种功法,甚至是那最基础,但是最精纯的“玄清真气”都没有停止过练习。他也很想将各种运功之法综合成一种法门,可饶是他自负聪慧,几番努力之下,却连像小时候无意中创出小龟息功那般创出套崭新的简单实用的运功法门都不能办到——最多只能将当年的小龟息功修改的更为完美。他不得不承认,武功一道博大精深,不是他能轻易掌握的。

小龙女对玉女心经最是上心。这一日道:“过儿,你的玉女心经才修到第六段,差的太多。我也迟迟不能突破第九段。左右九阴真经我们领会了大概,要想有多大成就却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我们再练习一段时间玉女心经,看能不能修练到最高境界吧!”

杨过点头同意。两人仍然到那花丛中练功。如今杨过内功略有小成,进度比起当年快上了很多。很快也冲到了第八段。这玉女心经比起九阴真经来要剑走偏锋的多。特别最后一重,两人花了接近两个月,才双双获得突破。这一夜正是月圆,两人大功告成,在花丛中相视一笑,穿衣而起。杨过默默的看着姑姑在月光下整理头发和衣服。小龙女不喜欢任何头饰,也不盘发髻,就这么让一头长达腰畔的长发披散在背后。

随着杨过年纪的增长,他对姑姑原本的除了五分爱意之外的五分眷恋已经几乎尽数转化成了爱情。只是他不知道小龙女对他的感情又有几分是爱情。

小龙女修练的清心寡欲的精纯内力使得她压抑住了所有的感情。这让杨过苦恼。他总不能像原书中那般,使姑姑受一次严重的内伤,坏掉她古墓内功的根基,让她积压的感情喷发出来啊。他不敢也绝不愿让姑姑承受这种风险。

杨过凝望她的眼光暗淡了下来。小龙女看看他,淡淡的问道:“过儿,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杨过犹豫着说道:“姑姑,我们现在已经把能学的武功都学全啦。我想我们现在欠缺的是和人动手的实际经验。如果仅仅这么在古墓里面埋头苦练,我们肯定一辈子都不能成为真正的高手。你我都还年轻,总不能在古墓中过一辈子。我琢磨着劝你和过儿一起下山,会一会天下高手,让旁人也知道我们古墓派的威名。只是不知道姑姑你的意思如何。”

小龙女喜怒行于色,顿时脸色不愉了起来。她说道:“过儿,我们古墓有规矩,古墓弟子不得涉足江湖。我立过誓言,终身不得下终南山半步的。当年收你为徒,我就知道你的脾气,一定不会忍住一生长留古墓。所以我也说了只要你能打过我我就放你下山——这就已经大大地违背了祖训。我自己如何还能违背师命下山?你现在的功夫比我也一样了。你如果想走,自己走便是。”杨过沉默不语。

如此各自又潜修了大半年。杨过虽然日日感到进步飞速,但寂寞不由自主的一阵阵袭来。小龙女感觉到他的躁动,曾多次对他言道:“你如果想走,我不拦你。我却是一定要在古墓中过上一辈子的。”杨过每次听她这么说,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大声对她道:“只要姑姑爱着过儿,愿意嫁给过儿为妻子,过儿就陪姑姑在古墓中过上一生,再也不提出墓之事!”然而每次对上小龙女恬淡空旷的眼神,他的话总在舌尖上打了个滚就咽了回去。

杨过不知道如何向小龙女坦白自己的爱情,这些天来一直耿耿。他们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在一起生活练功,对彼此极为熟悉,总能心意相通。这几日两个人各有所思,一起练功地时候总是不能合拍。杨过急躁地脾气渐渐地显露了出来,他不生小龙女的气,只是不停的给自己找别扭。这一天他气闷的佷,便跟小龙女告了个假,跑到终南山下的小镇上溜达。这个市镇原本叫什么名字现在已不可考证,只是由于重阳宫威名过甚,人们说起来这个市镇,都称呼道‘重阳宫下面的那个镇子’。久而久之,它的名号就变成了重阳镇。

杨过在重阳镇转来转去,眼见天色将晚,却不愿回去。他走到镇上的客栈边上,准备上去买几坛酒喝。忽然听得那边一阵喧哗,似乎是几个人在冲突,周围聚集了不少的看客。这个时候正是黄昏,镇上的寻常百姓舍不得点灯,一个一个或是准备睡觉,或是搬了板凳在外面纳凉。眼见有热闹可看,自然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过凑上去一看,之间冲突双方一方是两个道人,看服饰是重阳宫三代弟子,而且功力精深。一个是彪形大汉,另外一个却是个病恹恹的中年人。另外一边是两个蒙古汉子,腰间佩带着弯刀,身材壮实,目光凌厉。一个蒙古人用结巴的宋语说道:“我大哥说的本来就是实话。你们想怎么样?打架么!”

杨过向一边一个看起来就佷八卦的小二问道:“这位兄弟,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那小二眉飞色舞的:“客官可是问对人了。这两位重阳宫的道爷跟这两个蒙古鞑子的纠葛,我可是最明白的人。原本我正在伺候那两位道爷喝酒吃饭,那两个鞑子中的大哥忽然用我们中原话说‘我本来以为全真派的道人都是些神仙,现在看来,却比小娘们都不如。你看他们喝酒,用那么小的酒杯子,一下抿上一口——还是我们蒙古人爽快。’这鞑子胆敢在重阳宫脚下讥笑重阳宫的道爷,这两位道爷自然不干,双方争吵了起来,闹到了外面。我们正猜测这两位道爷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鞑子呢。”重阳宫四周的宋人远不似其他黄河以北的沦陷之地的宋人们那般对蒙古人惧怕无比。他们看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便大声给那两个道人喝彩加油,让他们给鞑子一点厉害。

杨过看那两个蒙古人虽然气力不错,却没有练过什么功夫,如果动手,绝对不是那两个道人的对手。两个道人倒也不屑于欺负对方。那彪悍的道人叫道:“你如果不服,我就和你们比一比酒量。”他旁边的道人忧虑的拉了拉他的衣袖——重阳宫的规矩,虽然不禁酒,却严禁门人酗酒。所以一般的道人酒量都是很小,怎么会是嗜酒如命的蒙古人的对手?可惜他的同伴这个时候豪气上涌,哪里肯听他的劝告?双方摆上了两坛二十斤的烈酒,那彪悍的道人和对方一个高大点的蒙古人相对着一人一碗的狂饮。

周围人大声喝彩,似乎这一番比试如何如何关系重大一般。杨过却不以为意。他看那两个蒙古人也是淳朴的个性。说出那番话也出于本心,并没有讽刺挑衅的意思。只是这个时候两族之间矛盾太深,结果被旁人一撺掇,双方一时的口角倒似乎变成了关系两族声誉的大事情了一般。

那精壮的道人原本不善于饮酒,这一番拼着老命猛灌,三四碗下去,就已经脸红脖子粗了。反观那蒙古人面色不变,倒酒的手没有丝毫颤抖。再两碗下去,那道人哐的一声摔倒在了场上。周围人群的喝彩声陡然止住了。他挣扎着爬起来,羞愧的向那蒙古人道:“我输了。我的酒量的确没有你大。不过这确不能说我宋人不能饮酒,只是我尹志平一人丢脸罢了。”那蒙古人一看他就是那种从来没有喝过一碗朝上的类型,对他能强自坚持着喝了接近五碗酒才跌倒,倒也很是佩服,没有再加嘲讽。反而是围观的众人对尹志平极为不屑,有骂他酒量浅的,有骂他丢了宋人脸面的,还有人置疑他是不是全真教的弟子。

那尹志平满面羞惭的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个少年窜到了他面前,用极为怪异的目光盯着他,让他错愕不已。那少年的眼神一会儿凌厉有如出鞘的长剑,一会儿又迷惘涣散,让他感觉毛骨悚然,竟然忍不住出了一头的汗水,道:“这位少侠,有何见教?”那少年人人自然是杨过。他呆呆的道:“你是尹志平?我以为你是个小白脸。”尹志平在重阳宫三代弟子中极有威望,武功道法都为同辈佼佼,闻言不由苦笑不得:“小白脸?这么多年贫道还是第一次听人这般称呼于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下巴——虽然没有胡子,但是色泽古铜,很是粗犷。跟小白脸并不沾边。

杨过还是没有转变过来思路。继续道:“听说你对一个姑娘很是动心,不知真假?”尹志平先是错愕,渐渐的怒火上涌:“不知道少侠此言何意?重阳宫虽然不禁止弟子婚嫁,不过尹某致力于道法武功,一心光大全真派门楣,怎么可能会以世俗儿女之情为念?却不知是何人在背后诽谤于我!”他大怒之下,眉毛倒竖,却仍然彬彬有礼,没有对杨过动手脚。

杨过听他语出至诚,一张脸变换不定,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此一时非彼一时,此一人非彼一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前世今生,却未必会有一般的心境魔障。我何必过于执着?”

尹志平虽然不明白杨过所言何意,却赞叹道:“少侠所言,颇合道意。”杨过转身向那两个蒙古人道:“我和你们喝酒,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