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下了细雨，齐舜走在长安城中，步速并不快，在这熙熙攘攘的闹市，他还不想展开惊世骇俗的身法。出了城，人渐渐少了，他刚想加快速度，却忽然停了下来，回头笑道：“蔡小姐，你想要跟着我到哪里去啊？”

只见远处树后露出了一个俏丽的身影，蔡琰换下了那一身繁复的儒裙，穿上了轻松的装扮，显然是专为跟踪齐舜所准备的。

现在的蔡琰和那晚的感觉又很接近了，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和在蔡府的那个烟雨朦朦的才女形象真是大相径庭。

“谁说我跟着殿下了？难道这官道就是专为殿下而铺的？”蔡琰撇了撇小嘴，显然对自己的行踪又被发现而耿耿于怀。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先走了，”齐舜眼睛转了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倾城的影响而跟着养成了这个习惯，笑道，“既然小姐不是与我同行，想来也不愿再见到我。我会把速度放快点，让小姐眼不见心不烦。”

他转身就要离去，只听蔡琰叫道：“慢着……”

齐舜的目中闪过一丝笑意，回过头来，故作不解，问道：“小姐还有何吩咐？”

蔡琰咬着嘴唇，娇嗔的神态让齐舜看了也不禁怦然心动：“算你狠！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着急起来，连对齐舜的尊称都已忘了，却没在意用“你”来叫齐舜反而让他们之间更为暧mei。她人生之前的十几年里，几乎都是在家中度过，每日不是读书就是跟着师父学武，很少会和年轻男子接触。而且大多数的时间里，她都要保持矜持得不能再矜持的才女形象，虽非她所愿，但也不得不如此。今天难得与齐舜在一起，又不是在蔡府那个牢笼中，让她忽然摆脱了身上的枷锁，人也显得微微放肆起来。

她对齐舜原本只是好奇，不知道这个年少有为的齐王殿下究竟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为什么父亲和师父都这么推崇于他。可见了面尤其是那晚不成功的跟踪，让她对齐舜又气又恨却也有些佩服，再加上在家中与齐舜的长谈，让她知道齐舜并非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真的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为青年，芳心也就慢慢被他吸引。齐舜虽然在文学上的造诣也许不如自己——当然这也是蔡琰的主观判定，以她的好强性格，总希望齐舜在某个方面是不如她的——但他样貌英俊，彬彬有礼，不像很多带兵打仗之人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跟她站一起还是比较般配的。她可不像貂婵，只喜欢那个天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吕布。

当然，也因为对齐舜的感觉不错，她才会和齐舜谈及那个承诺，只要董卓伏诛，她便跟在齐舜身边侍候于他。要不然，别说是师父和父亲，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像她这个接受了很多知识的时代新女性，也是要抗争一下的。

齐舜离开以后，蔡琰原本以为自己会安心静等他的好消息，可两天没见到他，蔡琰就已有些想他了，几番矛盾之下，她还是忍不住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竟看到齐舜往城外走，好似要去什么地方，这才一路跟着齐舜走到这里。

雨还在下，潺潺的雨水在呼啸的风中织成了一张冰冷的网，洒在人的身上，裹住人的心头，剪不断、理还乱，正如同蔡琰此刻的感受。

十几年的孤寂生活让她愈发的卓尔不群，她拥有比雪莲还要明艳的面容，却也拥有比雪莲还要冷淡的心。她不是没想过会有一天，一个男子来点燃她内心的火焰，激发那封存了许久的热情，可她万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齐舜就站在她的面前，眸子是那样的亮、那样的深，笑容是那样的自在和随意。

蔡琰只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他总是自在的笑着，好似所有的困难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这样的笑容散发着难以抵挡的感染力，让她也有了足够的信心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不懂的只是为什么她的热情竟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突然。

有一位智者曾经说过：“友情和爱情不同。友情就好似恒星，虽暗淡却长久；爱情却好似流星，虽短促却灿烂。友情因积累而深厚，而爱情却是在刹那间爆发——它要不就不来，要来就会强烈到让人无法抵抗。”

蔡琰也许还不知道这就是爱情，也许她还是会在他面前保持着冷若冰霜的外表，可此刻，站在齐舜的身旁，那种淡淡的甜蜜还是在她的心头慢慢抽枝发芽。

“我？我没什么具体的地方要去啊，只是想出来散散步而已。”齐舜还不想把赢政的事告诉蔡琰。

“散步？现在还下着雨，殿下居然有这个兴致雨中散步啊？”蔡琰也是个聪明的女子，显然是不信的。

“其实我是去做一件很凶险的事，连我的实力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安全。”看到骗不过蔡琰，齐舜又换了个方法，恐吓。

“真的吗？”蔡琰眼睛发亮，她从小衣食无忧，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几乎从不知道危险是何物，被压抑了这么久以后听到齐舜去做凶险的事，反而兴趣更浓，“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拜托，你可是风靡大汉的才女好不好，怎么跟个野丫头似的？”看到蔡琰的娇态，齐舜也忍不住说话有些放肆起来，“我们孤男寡女一路同行，于礼不合啊。”

“才女和爱冒险有什么冲突么？而且又有什么于礼不合的？”蔡琰这时又充分发挥了她才女的本色，“先贤孟子把仁、义、礼、智作为我们的行为规范。殿下明知道我这个小女子就仿佛笼中的小鸟渴望能够展翅飞翔，却熟视无睹般地舍我而去，是为不仁；在这样一个雨天，不想着怎么照顾身边这个因为殿下而一身湿透的女子，反而想逃得远远的，是为不义；面对人家的请求而无端端拒绝，还用男女之事来搪塞，一点都没有辞让之心，是为无礼；明知道对面就是风靡大汉的才女，却无动于衷，是为不智。殿下若是不让我跟着一起去，那就是不仁、不义、无礼、不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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