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奇的遭遇2
作者:何客霞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29

他按捺不住兴奋,跳下墓坑,从棺材里抱起一个罐子掂了一掂,重得跟他妈石头碾子似的,大概有六七十斤。用棍子挑开封印取下塞子一看,只觉白光耀眼,居然是满满一罐子银元宝!这小子脸都笑烂了,心里怦怦直跳,一张麻脸也胀得黑里透红,呼呼直喘大气。他意犹未足,打开另一个罐子看时,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一罐全都是黄灿灿的金锭。

这种葬制明代大量流行,南方诸省明清时期采用这种墓葬形式者也不少。用这样简单的方法就达到保持尸体不腐的目的,古人大巧若拙,自命聪明智慧的现代人有时的确无法想象。

马大麻子笑得几声,立即警觉起来:“你给老子哈嗦?笑啥子笑?一号儿有人听倒起老子待勒点笑,逗会牵丝绺线的迢切来,个个都是大嘴老娃,抢得嘻哈打笑的,老子打得赢几个?老子的金子银子啷克要老给别个噻?”

这小子虽然做事鲁莽,但却是粗中有细,立即发觉不妥。当时悄悄从坑里露出头来,察看了一下周遭的山野树林,又仔细的听了一阵,山坳中除了一只穿山甲“空嗡”“空嗡”的叫声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

当他觉得这山坳里并没有第二个人,这才回到坑里望着两大罐子发愁。愁什么?这墓坑足有一人多深,马大麻子人长得矮短肥胖,哪里能将六七十斤重的黄白之物搬出坑去?

不过这小子也不是真傻,愁了一会儿便想出了办法。他先将自己那条露腚的裤子脱了下来,去山溪里淘洗干净,又撕得一条条地,象打草绳一样将布条打成一根布绳,试了试还真是那么回事。

正是好事多磨,这时天上一只乌鸦“呱呱”的叫着飞过,大概是看到马大麻子白晃晃的臀部,以为是一大块肥肉,时不我与,机不可失,便收了翅膀从空中扎了下来,狠狠的啄向马大麻子一个肥大的屁股。

马大麻子正在兴头上,蹲在坑边正向坑里顺绳子,忽觉屁股上火辣辣的挨了一下。他猛一转身,只见一只乌鸦缩头缩脑的蹲在自己屁股后,正要向自己私处下嘴。马大麻子又惊又怒,大吼一声:“死瘟丧!”那乌鸦受惊,远远飞开,却并不逃走,只是在半天盘旋,似乎对到嘴的肥肉并不死心。

马大麻子指着乌鸦骂道:“你给老子敢啄老子沟子,硬是不落教嗦?你再落下来告一哈噻,看老子不打你吃嘎嘎!”说完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乌鸦扇翅躲开,不甘心的“哇哇”叫了两声,这才飞走了。

马大麻子自言自语道:“连老娃也来相欺老子,你要找家什吃唛,坑坑头的腔尸你不啄?你给老子来啄我……”

这小子埋怨了好一阵,又揉了揉屁股,这才重新跳到坑里,用布绳先把一只罐子套好。他套好了罐子,才把另一个绳头扔到坑外,自己踮着脚从坑里爬出去,跟着在坑外就拽着绳子把套好的罐子提出坑外。剩下的罐子如法炮制,转移两只罐子费了马大麻子好半天时间。

好在这小子赤条条的在山坳里发大财倒也没有谁发觉。天锅凼周围七里内都没有人家居住,因此也没有第二个人看见飞机扔下炸弹,有的人虽然听见了炸弹爆炸的闷响,也只当是老天爷放了一个屁,并没有让人把它与马大麻子发财的事联系起来。

许多年后才有人提起:“原来马大麻子发大财的那天逗是老子听到一声闷响那一天。”

马大麻子就在山坳里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从罐子里掏出几锭银子和金锭放在旁边地上,以备以后花销,这才将两大罐子金银埋了。他埋好了罐子,又将板栗树下的死尸拖回坑里放好,把棺材板子也找来盖上。

他心想:“老子勒回遇倒腔尸,硬是寿星老汉儿吊颈,只差一点点逗儿除脱了咯。要不是雷公老太爷搭救,老命肯定除脱。勒哈安逸了,拣到两坛坛儿粑和,要是拍拍沟子逗走了,恁克搞的话逗嘿不好意思了噻。算球了,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知恩图报,‘吃一根鱼刺,拖三年航船’。拿了别个的家什,得把别个拖回坑坑头切,把死鬼大爷的坟山整光生点,省得心里老是觉得欠别个一个人情,巾巾吊吊的点都不干脆,俗话都说了噻,啥子‘不作心事,不怕鬼大爷敲门’,说得嘿对头噻。”

马大麻子认为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虽然拿了死鬼两罐子财物,但总算把他的尸身重新掩埋,入土为安。“入土不安?给老子那又要变成腔尸了。”

其实呢,这小子不过是把这坟坑填填平,把自己无意中发财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都安逸得很。”想到这里,这小子把坑边的大块泥石都丢回坟坑里,把这凶尸的坟恢复,并在坟头上滚了几下,象石头碾子似的把坟头压平了,还猫哭耗子似的替死鬼掉了几滴眼泪,念叨祷告一番,希望死鬼早些投胎早做人,不要再来纠缠自己。

马大麻子诸事已毕,把颈上的伤口用灰抹了一抹。回想昨夜之事,不禁大是后怕,要是凶尸体再多使几分力气,早已如同杀猪一般放干了自己颈中的热血;就算只是扼断自己的脖子,也定然已经去阴朝地府排着长队等着转世投胎。

马大麻子摸着脖子心有余悸,暗自庆幸了好一阵,这才发觉原来自己一直赤条条地。“给老子搞个二年半还打个光叉叉嗦?要是遭别个看倒起了舍,硬是要羞死哪家屋先人咯!”

这小子还挺有羞耻感,只好等到天黑才摸回村里,悄悄钻进一家人的破屋里偷了一条裤子穿上。

第二天,马大麻子欢天喜地的去集上把银子兑了,换成大把的银元和钞票,买了上好布料的新衣神气活现的穿上。不知是高兴过了头,还是一时良心发现,这小子居然去找村东头的谢驼子和村南头的孙癞儿还欠下的隔年帐。

谢驼子和孙癞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不得使劲拧了拧自己身上的肉,结果疼得呲牙咧嘴,才知道不是做梦。于是两人一改往日鄙夷不屑的态度,马上换了幅点头哈腰的姿势,接着便给马大麻子戴了一顶又一顶的高帽,把这小子捧得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马大麻子心想:“老子有的是钱!勒点毛毛帐算啥子哦?”高兴之下,又把欠别人的帐都还了。这无疑是惊世骇俗之举,债主们无不受宠若惊,自然又有掐胳膊揉眼睛的。这小子从此以后便人模狗样,在村子里大张旗鼓,呦五喝六,好象自己是多“不得幺台”的一个大人物。

村子里的人见马大麻子忽然趾高气扬,穿着一件崭新的绸缎袍子四处招摇,都不禁大眼瞪小眼:勒龟儿子捡到金子还是捡到银子了?给老子到处迢起耍卖肥嗦?莫不是又从哪个地主老财屋头偷了东西?老子看勒贼娃子呵嗨得了几天!暗地里都不免大犯嘀咕,但是心里着实有些艳羡;艳羡之余,依然对他白眼相加。

而村子里的狗子们遇着他仍然汪汪不已,并不因为这小子改头换面就改变做一条狗子的良心。

然而令村子里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马大麻子似乎越来越有钱,不但穿上了上好的绸缎衣裳,还盖了一幢两层的小洋楼,甚至还请了一个佣人,天天鸡鸭鱼肉,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莫非硬是运气来噔了门方都挡不住,该他从糠箩兜跳到米箩兜?”大家对这小子都有这种疑问,既忌妒又羡慕。

古话说得好:“马行无力皆因瘦,人不风流只为贫。”马大麻子一夜之间暴富发达,吃好喝好之后,饱暖思淫欲,就想在村子里找个上好的人家,讨个漂亮媳妇儿。

以前那些姘头听说马大麻子发了财,便如蛆附骨一般前来重修旧好,马大麻子却早已对她们恨之入骨,板起一块麻脸来,将一群姘头扫地出门,气得这些姘头把马大麻子十八代祖宗先人全骂了个遍。

马大麻子决定痛改前非,认认真真、老老实实讨个婆娘过日子。哪知周围十里八乡的人看见他眼睛盯住了自家的姑娘时都如睹魔怪,早把自家大门关上了,唯恐避之不及,谁家想把女儿嫁给他?这不是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虽然这小子看来现在很有钱。

不过,四川人有句土话说得好:“哈戳哈戳,阴倒搞着。”村子里的人对马大麻子一夜之间暴富的怪事却也是一头雾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小子万贯家财的来历。直到我祖父和马大麻子结上了梁子,论上了交情,才渐渐有人知道其中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