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会不会推开(二更)
作者:漫天花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145

五月中的阳光,温暖又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燥热,清风吹拂过来,凉凉的,柔柔的,甚是舒爽,就像云芳菲此刻的心情一般。

脱离了身心的枷锁,她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自在的在天空上飞来飞去般,拉着白飞羽东跑西逛的,对什么都充满了浓浓的兴趣,街头摆摊的小玩具,不时摸上一摸,零食店的小吃,怀里揣上一兜,边吃边走,神情之间,像极了初次踏入尘世的人一般,对一切都好奇死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过去那九年,她很少下山,但凡下山,都是要杀人,哪有心情去体会这些民间之乐,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她又怎会不去一一尝试一下呢?

相比之下,白飞羽和宋子渊就可怜了许多,两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女人的身后,怀中塞满了许多云芳菲兴趣所致买下的东西,胳膊上也挂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就连十个手指头也不闲着,分别提着各色小物品,十足的乡巴佬一样。

只一天,宋子渊就死活不肯和他们一起出门了,宁愿躲在客栈中蒙头睡大觉,也不愿去受这份洋罪,叫人指指点点,影响他帅气硬朗的“仁义公子”的形象。

不过,云芳菲只需撅着嘴幽怨的看一下白飞羽,小白同志立刻举手投降,不厌其烦地,毁人不倦地对宋子渊实施了哀兵政策,表哥啊,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看我这媳妇马上都追到手了,这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扯我后腿啊,要不我这辈子打光棍,叫我娘整日对你哭诉去……

一想到那日夜为了表弟的婚事而唉声叹气,啰嗦不休的姑母,宋子渊的头立马就大了起来,嘟囔着,我上辈子欠你,然后不情不愿地跟在他们身后,继续充当拎包的角色。

其实,云芳菲也不是非要宋子渊跟着他们,只是气不过他私下里对她冷嘲热讽,还用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威胁她,叫她对白飞羽好,否则要她好看。

她云芳菲是什么样的人,岂会受人威胁,所以略施小计,就整的宋子渊叫苦不迭,心中更是发狠和云芳菲对着干。

可是,随后几天,让宋子渊很无语的是,无论他怎么想点子对付云芳菲,那家伙只要瞄上一下,就能一眼揭穿,反而是自己被她整得叫苦不迭,偏偏还说不出口。

无奈之下,他只有包袱卷卷,独自跑路,临走恶狠狠的留下一纸书信,细说了云芳菲的重重恶形,还让小白自求多福。

对此,白飞羽和云芳菲相视一笑,自是不放在心上,继续边走边欣赏美景,期间没了宋子渊在场,小白同志对云芳菲的殷勤讨好地步更加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但凡用膳,必会将各色菜肴满满的堆到云芳菲的面前,一边讲解此菜的来历,一边柔柔的看着她,低声说她瘦多了,多吃点补回来,那种愧疚的眼神,只欲把她淹没其中,搞得云芳菲不吃都不行,恨不得赶快一口吞完,再也不用饱受这种煎熬,但同时也有一丝丝甜蜜滑过心间,一点点地滋润着缺乏温情的她。

白天的他带着她逛边了四周著名的景区,每到一处他那满腹的经论倒发挥上了极大用场,往往引经据典,说得活神活现,引起周边不少人侧目,更有许多正当青春妙龄的少女对之是赞叹崇拜有加,芳心暗许,惹得云芳菲咯咯笑个不停,同时对白飞羽的感觉也多了几个评论,饱读诗书,翩翩君子,温润有礼。

而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他必定亲自将她送回房门,倚在门前,静静的看着她的容颜,那如水的眸子中流泻出浓浓的痴恋,最后总能再她开始感到不自在的时候,又拍拍她的肩,祝她好梦,然后轻叹着离去,那一声声的轻叹,如春季中的毛毛细雨轻轻抽打着她,又如微风拂过羽毛,挠的她的心异常柔软,有一次差点想缴枪投降,就这么算了吧,此生有如此男子爱她如斯,她还求什么呢?

可是,心底却有一种声音弱弱的提醒着她,他这样的男子,要的是你的爱,而不仅仅是你的身,你这样算什么,羞辱他吗?

于是乎,芳菲同学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假装没看到他眼底淡淡的失望和受伤,硬起了心,和他道声晚安。

和白飞羽在一起的时光,除却那些感情上的纠葛,云芳菲还是感觉很快乐,很享受的,因为他很懂得进退,并不将她逼得太过,只用一贯的柔情一点点的蚕食着她越来越少的抗拒之心。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一晃眼,便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两人已经逛边了这云国所有的风景名地,正在商量着接下来继续去哪里的时候,接到了宋子渊的飞鸽传信。

听到白飞羽家族有事,祖母病危,要他眷赶回,云芳菲不禁催促着还在犹豫的他赶快动身回家,他却长叹一声,很是不舍的看着她,凝重的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我宁愿是爹娘想我了,骗我回去,那么我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和你在一起继续我们的行程,可是万一不是在骗我,我又舍不得和你分开,叫我如何决定啊。”

云芳菲顿时语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心底柔肠百结。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一年前,白飞羽娘亲病危,想看到他早日成亲,结果被他看穿那一切不过是娘亲的把戏,所以一怒之下跟着宋子渊逃出了家,美其名曰游历四方。

如今这条消息,搞得他半信半疑,却为祖母时刻担忧,但又舍不下和自己分开,这才左右为难,一整天都憋在房间内,急的团团转,再没了从前的优雅从容。

“恩,这里的风景也都看完了,正好到你们东楚看看海,也不错,就是不知道白少侠欢不欢迎?”云芳菲稍加思索,便笑吟吟的问道。

“真的?菲儿,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白飞羽闻言又是激动又是欢喜,猛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在房中不停的旋转,愉悦的笑声自他胸膛中透了出来,震得她耳膜发痒,直达心底,连带的她也感染起来,微微笑着。

这个傻瓜,他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只不过去没地可去,顺便陪他走一遭,他就能开心成这个样子,叫人如何不为之心疼?

日当正午,六月的太阳已经有了股灼热,烤的大地干渴的咧开了嘴,巴望着这连日来放晴的天给一场及时雨解渴,通往费城的大道上,两匹骏马如疾风闪过,发出嘚嘚声响,在身后扬起一溜漫天的黄土。

马上二人正是急急赶往楚国京都的云芳菲和白飞羽,两人从和楚国相邻的云国马不停蹄的赶了六七天的路程,早已踏入了楚国的国境,前方的费城的城门已遥遥在望,又饥又渴的两人见状更是精神一震,催马快行。

“菲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等会我们好好大吃一顿,下午休息半天,明天轻轻松松的便能在中午赶到我家,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白飞羽心疼的看着云芳菲被日光晒得微红的脸庞,迎着呼啸而来的风声,大声说道。

好不容易逼着她多吃才涨了点肉,如今这几天连番赶路,又尽数还了回去,以后要再补回来,又难了。

唉,早知道就不该听她的话,说什么老人病情等不得,记得祖母身子骨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危呢,拖延个一两天,应该没什么大碍吧,白飞羽如是想着,心中既忐忑又愧疚,更是对云芳菲的消瘦感到万分心疼。

“没关系的,瘦瘦更降,我倒觉得我活力更旺了呢。”云芳菲瞟了他一眼,不在意的笑笑,扬起手中马鞭,狠狠一抽,马儿吃疼,更是撒开四蹄,卖力向前冲去。

在这个时空中,除了早逝的娘亲,她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亲情,所以对亲情的渴望比常人更甚,自然不想因为她而延后了归期,万一那老太太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叫她如何心安?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他们本打算在费城好好休息一晚,打足精神第二日一早赶路的,谁知在费城中随手救了主仆两位姑娘,哪料到那个自称出身大户之家的名门望族的小姐,竟然看上了温润优雅相貌俊秀的小白同志,死活的缠了上来,称自己的钱财被偷,主仆二人又饿了一天,又正好和白同志顺路,想麻烦白同志顺便将她们给送回家去。

于是乎,小白同志平生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好事感到了深深的后悔,那女孩脸皮极厚,似乎听不懂他各种暗示明示,惹得云芳菲在一旁捂着小嘴咯咯直笑,弯起的明眸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吧看吧,叫你乐善好施,叫你拔刀相助,如今报应来了吧,人家直接要以身相许呢。

对于这八爪章鱼般缠功的女子,白飞羽是颇为无奈,从前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表哥如鱼得水的应付着这种美差,如今轮到他头上了,他才深知其中之味,实在是苦不堪言,但性情温雅的他向来都保持着给人三分颜面的习惯,他又着实说不出重话来呵斥那女人,万般无奈之下,向一旁看好戏的云芳菲发出了求救信号。

“大哥,艳福不浅啊,好好享受吧。”坏心眼的云芳菲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拍拍他的肩膀,很没良心的丢下一句话,抛给他一个艳羡的眼神,然后噔噔噔的上楼补眠去了。

接下来,小白同志累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个要命的千金小姐,让她们主仆二人也回房歇息,他这才气冲冲的冲入了云芳菲的房中,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捂着她尖叫出口的嘴巴,嘘了一下,带着她一路策马狂奔,总算是逃开了这一烂桃花的劫难,不过结果是他们二人却流浪在荒郊野外,只得露营而眠了。

殊不知,自他们刚出客栈,那女子便在楼上的窗台上静静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片刻之后,英眉一挑,一握小拳头,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个男人,我看上了,我决定明天就回家,派人打听他的来历,叫我老爹去提亲!”

“啊,小姐,你不要姑爷了?”女子身边的小丫头闻言吃了一惊,小姐去年就有了亲事,只不过那未来姑爷逃婚了,小姐这番出来可不就是要寻姑爷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哼,他算哪门子姑爷啊,只是老爹看上了人家,还没下聘礼呢,算不得数!那种没骨气的男人,只懂得逃婚,哪配得上你家天资绝容的小姐我?”女子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液,又深深的自恋了一把,旋即双眼冒光的笑道:“还是这个姓白的小子好,又冷又酷,又不失温柔,长的还帅,哇哦,这样绝种的男人居然让我给遇到了,哪能放过他?”

“可是小姐,他身边有了女孩了,只怕这事……难成……”小丫头对自家小姐的厚脸皮再次汗颜了一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劝着,小姐不常性,希望这次的话只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否则这婚姻大事,哪能这么随便啊。

“哼,那是他和我认识时间不长,等以后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你家小姐我是多么的娴熟美德,温婉可人,国色天香,蕙心兰质……”女子喜笑颜开,自夸的上了瘾。

“呕……”小丫头憋不住了,直接伏地吐了起来。

“臭丫头,你讨打不是?”女子顿时黑脸,举起拳头追逐着丫头到处乱窜乱蹦的身影,房中很快飘起了一串串清脆的笑声。

“喂,你就这样把那俩姑娘给扔下了,也不怕有坏人再打她们的主意?”啃了几口小白同志提早预备的糕点,云芳菲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凝望着漫天星辰的夜空,没话找话的说,“这可不符合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作风啊。”

“没事的,我报了二叔的名号,又给掌柜的留下足够的银子,让他请两个保镖押送那女人回家,若再出现什么意外,可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白飞羽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清水,也侧身并肩和她躺在一起,堪比星子般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她,眼底渐渐冒起一股细小的火苗。

“呃,干嘛呀干嘛呀,这样看我,勾引我呢,本姑娘心神坚定,坚决不受诱惑!”云芳菲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两眼胡乱瞟向别处,嘴硬的忙岔开话题。

话说那俩女人是他在救了之后,她多嘴的主张她们跟着他们,还笑眯眯的一路开放绿灯,让那八爪章鱼趁机吃了小白好多豆腐……

现在,那个善良温厚从不发脾气的小白同志,是不是终于忍不住要发怒了?

“你就这么急着将我推给别的女人?”小白似乎是真怒了,看向她的眼底,那火苗噼里啪啦的越燃越旺,忽然一个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垂首静静的瞧着她,低低说道:“你不喜欢我,我不会勉强你,可是请你不要把我推给别人,好吗?”

那幽暗的眼神就像无边的大海,盛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受伤的疼痛夹杂着浓浓的爱恋,铺天盖地的席卷了她的心,那低沉而微哑的嗓音,更是透着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酸涩,一下下的敲打着她的耳膜,也敲打着她的内心,让她开始自我反省起来,的确,她做的是有些过火了,她不该如此践踏他对她的爱意……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唇上一热,将她没有说完的话,尽数吞进了那带着青草般干爽的口中,笨拙的舌一点点的依着她的唇形耐心描绘着,锲而不舍的冲了进去,将他满腔满腹的所有的爱,都齐齐的传递给她。

轰!

云芳菲俏脸一热,似着了火般烫人,全身的血液一股脑的涌上了头,让她的大脑一阵断路,瞪着眼,看着面前紧闭着双眸的男子,正紧张的激动的热血的亲吻着自己,那并不很强壮的双臂犹如铁箍般紧紧的抱着她,勒得她双肩生疼。

好久,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推那重如泰山般的身躯,却发觉怎么也使不出力,而口中那涩涩的舌也逐渐变得灵巧起来,似乎摸着了门道,搅着她的丁香小舌来回翻滚,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透过薄薄的衣衫,也烫热了她微寒的肌肤,让她伸出的双手,莫名的搂上了他的腰,想要回应什么,却在掌心接触到那滚烫躯体的一刹那,收回了神思,用力一咬。

“唔……”白飞羽慢慢的松开了她,拇指轻轻拭去唇边的血丝,低头怔怔瞧了半响,脸色惨白,强笑道:“对不起,是我忘情了。”

说完,他翻身躺回了草地,沉默的望着天空,一弯冷月静静的挂在树梢,伴着周围几颗零散的星子,散发着清冷的光辉,一瞬间,他的心就如这草丛上镀上的那层淡淡银光一般,冷冷的,毫无温度。

他以为,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他多少还是有一点情意的,哪知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仍旧是在自作多情呵。

静谧的空中,渐渐升起一抹窒息般的气氛,令二人的心情同时压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云芳菲轻轻的开了口,打破了这一方令人尴尬的抑郁。

“飞羽……”她坐起了身,拉着他的手,双眼真挚的望向他有些躲闪的眸底,柔柔的说道:“我心底有一个心结,我也不知道,要解开这个心结需要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更也许是一辈子都解不开,在打开这个心结之前,我不想仓促的就去接受另外一段感情,否则那就是不负责任,就是伤害,是对感情的伤害。”

“你……能明白吗?”她幽幽的轻叹着,松开了他的手,将头放在了双膝之上,定定的看着他,那纤弱的身躯缩在这广阔的草丛中,显得那么的单薄弱小,但那副瘦小的身骨之中,却透出一股风吹不折雨打不弯的,倔强的坚强。

望着她那明媚的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却异常认真的眼眸,白飞羽深深的动容,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喜爱更深了一步,他伸出了大掌,将她揽向了怀中,无视她惊讶下的挣扎,低低说道:“我会等你,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完全放开了心结,真正接纳我为止。”

“放心,在这之前,我再也不会莽撞了,只是请你不要再将我推给别人了,好吗?”

被心爱之人推到别人的身边,那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窝心的暖意,云芳菲眼角发酸,无声的点了点头,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困惑,如果她从不曾爱上过绝杀,自己此刻还会不会推开他?

宽阔空荡的大厅中,绝杀脸色难看的望着掌心中的纸条,许久许久之后,蓦地攥了起来,旋即淡淡的粉末自指间纷纷落下,随着山风,飘飘荡荡的充斥着令人压抑的空中。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踏上了那高高的瞭望台,狭长的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咬牙切齿般的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符:“好,很好,好的很,竟然都亲上了!”

宽大的衣摆,在风中挥舞了整晚,直到天际微苍之际,男子一脸倦容的冲着身旁侍候的下人淡淡吩咐道:“传令文秀,只要那人性命无忧,以后这样的细节不必再禀报。”

媚儿啊媚儿,难道你真的变心了吗?

不,不会的,你是我的,你爱了我九年,哪会才短短几天就轻易的变心了呢,我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