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可是那边又有了什么动静？”

“回太后的话，适才传来消息说，受逸亲王所辖制的京郊大营，似乎有所异动。同时也收到了南境那边传来的飞鸽传书，说俀挲族人似乎有些不大安分，暗中在召集军队。

不过逸亲王的飞云军却并未有任何的震慑抵抗，反而还后退数百里，任由对方动作。”

外敌将要来犯，身为边关将领，非但不抵御，反而还后退？偏偏南境曾归轩辕逸诺管辖，其意思不言而喻。

听的凤九歌眸色霎时阴寒一片。

“呵，如此作为，可是要引外敌入境的意思？莫不是他当真是忘了自己的祖宗，要为了一介女子，毁了这万里河山不成？”

这个说法就有些惊人了，虽然看上去也的确是有点那么的意思，不过老宫女自然不会傻到跟着应承。

只是想到了另外一种猜测，却又是再度忧心忡忡。

“太后莫恼，似也并非如此。虽说逸亲王此举的确过分，不过依着奴婢愚见，还是要想想别的才好。得到的消息里面，还道边防将领有一部分已经无召回京，且还是暗中行事。

再加上京郊大营的异动，太后，可否要……早做打算？”

所谓前车之鉴，连一个小小的宸王都敢做出谋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何况是手握大权的轩辕逸诺？

不怕想的太多，就怕是猜测不到。历来军权便是比较敏感，在如此关头擅动手下兵将，就怕是一时错了主意。

听她此言，凤九歌一拍椅子扶手，呵声凌厉。

“什么？他敢！”

“奴婢该死，奴婢多言。”

不是什么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他已然那般做了。毕竟此次死的人，可是他的王妃，而且还是事先没知会半句，突然下旨。

虽说不知两人感情到底如何，不过在逸王昏迷那些日子，王妃也算是尽心尽力，便是为了面子，他也不能全然无动于衷。

本还以为撑死也就是来宫里闹一场，横竖安抚一二，此事也便过去了，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结果哪里知道，他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就暗中搞出这种惊人的动作来？

恍然之前，老宫女忽然就想到了多年以前的安庆帝。

那时候的他，也便是为着一个女人，公然同太后对抗，甚至最后妥协，也依然还是干出了暗度陈仓的事儿来。

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隐患。

只是这些，却是半个字都不敢露的，只能一边请罪，一边小声劝慰。

“太后，事到如今，也该另做打算才是。好在也不算是太糟，有怀王……”

“太后，其禀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那是最后的棋子，只要有那个人在，便不算是一筹莫展。而且有太后在，便是平庸，也是无妨。

不过并没等老宫女说完，便被一阵突然出现的嘈杂给打断，随着一声高喊传了进来，老宫女脸色一变。

果然，还未等到她有所行动，就有一股子凌厉的气息，从身侧陡然迸发。随即，便是沉声的呵斥。因为她气息这一明显的变化，一侧摆放在架子上的红烛焰火都有了轻微的摆动。

影影绰绰之间，凤九歌的脸上，看得见的阴。

“是何人在外大声喧哗这宫里的规矩，莫不是都成摆设了不成？！”

这是真的动了怒了，貌似太后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如此动怒了，这些天才短短数日，便……

“奴婢这就去看看，您且息怒，定会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快速出声，老宫女紧着步子往外走。转身的瞬间，眼底已经是一片淡漠的寒凉，隐隐带着几分风淡云轻的可惜。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难道不知道这几天从祥宁宫中抬出去的宫人就从未断过么？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来触霉头，这可不就是嫌自己命长的事儿，而是阖族上下过的太安稳了。

伺候在凤九歌身边数年，老宫女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不会手软，也没有什么怜悯的恻隐之心。倘若是往日里，也定然能叫自家主子满意。

结果却没想到，不过几息功夫，她便又折身返回，步伐匆匆不说，面上的沉稳，也悉数不见。

甚至都不等被问罪，就抢先一步上来，凑近回禀，语带悲切。

“太后，是钦天监的人，说是……刚刚帝星陨落了……”

“你说什么？！”

安庆二十六年初，帝星陨。

在结束了自己二十五年有余的平庸帝王生涯之后，轩辕铭也结束了苟延残喘的软禁，在自己的寝宫中，闭上了眼睛。

彼时，偌大的寝殿之内，并没有旁人，好歹堂堂一介帝王，到了最后，却是落得如此凄惨的地步。

便是濒临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子孙妃嫔陪伴，唯一在身侧，听完他此生最后一句感叹的人，还是伺候了多年的老太监。

“都说这是轩辕家的天下，可但凡是最后坐上这位置的轩辕子孙，最后的不得善终。此前朕还有所怀疑，现在……却是信了……”

轩辕家的子孙为帝者，必不得善终。先帝是，他也是。这句话，被写在御书房密室中一副女子的画像上。

上面画的人，是当朝太后，他的母亲，画的后面，却是这样一句令人心生悲凉的话语。

如今，也算是应验了罢……

浑浊的眼中，逐渐没有了光彩，眼睁睁地看着躺在龙榻上的主子面色变得死僵，喉咙里面模糊的音节也逐渐听不清，老太监凄惨一笑。

原本想要大喊讣告，结果张开嘴之后，才忽然想起来什么。只能讪讪闭上了已经没有舌头的嘴巴，整理自己的衣冠，端端正正地朝着榻上已经没有了声息的人三跪九叩行大礼。

完了之后，一头朝着一侧的龙柱上撞了过去，动作干脆而利落，没有半点儿犹疑。

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了一声“砰”地巨响，鲜血四溅。与此同时，寝殿的门被推开，有人快速进来。

看到的，便是如此景象。

没了气息的皇帝，跟自行殉葬的老太监。还有一地的血。身子晃了晃，略带沙哑的声线中，到底还是掺杂了几分难过。

“铭儿，你终该是……怨恨了母后罢？”

“皇上驾崩了……”

伴随着这一声喊叫，痛哭声起，惊了整整一个宫的人。与此同时，宫外的逸亲王府大门外，也换上了白灯笼，一片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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