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

“这里是祥和医院，如果您现在有时间的话还请您来一趟医院，我们将和您详细讨论一下阮观雨的病情。”

阮唐眼前一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复了心情，这才对电话那端的人说道：“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夏萌萌拉了拉她的手：“怎么了，唐唐？你的手好冰啊……”

阮唐没有和她多解释，只是简单的说自己去医院看阮观雨。

阮唐只觉心急如焚，在校外打了车，一路直奔医院。

到了医院，害怕阮观雨出事，忍住不适上了电梯，走到了姑姑所住的病房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已经等在了那里。

“您好，我姑姑现在怎么样？”

医生回身：“你就是阮唐小姐吧？”

阮唐点头。

病房门露出了一小条缝隙，透过缝隙，阮唐可以看到姑姑安静的沉睡着，医生示意，两人走远了几步。

“病人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乐观，今天，我之所以让你过来，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做手术的事情，这个手术的成功几率很大，如果手术成功，病人还能继续的存活下去，但是如果手术失败，那么……”

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阮唐却明白，生死有命，如果手术失败，唯一的结局便是死亡。

她不要……她只剩下姑姑这一个亲人了，如果姑姑不在了，那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一定要做手术吗？”

还是不死心。

便真的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办法了吗？

医生顿了顿：“是的，心脏是全身最重要的……嗯，我不说你也明白，如果不接受这个手术，很有可能发展成心脏衰竭。”

心脏衰竭……

她摊开手，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掌心，有深深浅浅的几道月牙红痕。

“我知道了，医生，那什么时候可以做这个手术呢？”

医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现在还在上学吧？”他没搭话，发问。

“对，医生，您有话可以直说。”

医生轻叹一口气：“这笔手术费不是小数目，孩子，如果你还有至亲的话，可以联系他们来医院。”

阮唐摇了摇头。她哪里还有亲人，她的至亲……姑姑身边也没有儿女，只有她一个人。

“大概需要多少？”

“十万。”

“手术费缴过后，医院会安排手术。”

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这句话，他对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病人说了无数次，只是，这一次，他说的很慢，很吃力。

小小年纪，她正值青春，本应是快快乐乐的，却要为了这些而担忧。

阮唐低着头双手绞的泛白，她只是点点头，很轻很轻，说了一句知道了。

医生盯着她瘦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她在病房门口抹了抹眼睛，然后重新露出了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可他呢？他也无能为力。

以前以为成为医生，他就可以和命运抗衡，他能够运用自己所学习的专业知识去和那些顽固的病魔进行斗争。

可是后来，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本来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他的心也跟着麻木了。

人定胜天，这是说给那些年少的孩子听的，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与之抗衡的，就比如说，死亡。

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

病房里，只有仪器的低鸣，她坐了好一会儿，脚都有些麻了，阮观雨一直都在沉睡着。

在睡梦里，她似乎梦到了开心的事情吧，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她看姑姑的唇瓣有些干涸，起了一层死皮，静静的站起身，把椅子向后推了推，拿过桌子上的干净的棉签，沾了水，一点一点帮她湿润唇瓣。

十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真的是一个无法承担的数字。

她是不是可以去求顾时帮忙？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出现了数秒，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顾时说过，让自己离他越远越好，他和她本来就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人，她又怎能去麻烦他？

那顾盛行那里，她也自是没有资格去求的。

顾太太，不过是一个虚假的名号，而她只能靠自己。

一直在医院里停留了两个多小时，阮唐见阮观雨还没有醒，悄声的出了病房。

因为有点恐梯，她下来的时候走了楼梯。

下到四楼心脑血管二区的时候，就听到传来的哭喊声，那声音撕心裂肺，远远的听着就觉得心里一阵烦闷。

“他养了你二十多年，你不应该来看看他吗？现在他躺在里面还不是你那高高在上的老婆害的？做人要有良心，我虽是你的后妈，可怎么说我也和他过了这十多年。”

一道男声插了进来：“那又怎么了？我自己也有家庭，我的孩子谁养？不还是我来养。我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活，我哪有时间来贴钱给他？”

她没有多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

终于，下到了一楼。

“你别睡，好不好？你说过你不会再离开我了，你怎么还能骗我？”

那声音暗哑，她的脚步顿住，眼前是一阵喧闹，几个医生推着病床远远走来，那个在旁边紧紧握着病床上人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

突然，她的身子冷不防被人推了一把，耳边传来怒吼：“没看到这里是高级病房的通道口吗？傻站着干什么？”

她忙低声道歉。

“小木头，你答应我的，如果你做不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心里一颤，为男人的深情。

现实生活里，居然还有这样的男子。

她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病床上女子脸色苍白，白色的薄被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看样子是一个孕妇。

“你还挡路！”男子已经和她擦肩而过，一个女护士厉声抱怨，她这才回过神，让开了路。

“别这样，她也不是故意的。”病床上的女子醒了过来，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袖。

那女子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生生忍住疼意：“我怕……”

那男子转身，对她低声说了句抱歉，阮唐感激的望了病床上的女子一眼。

众人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她看到，那个男子俯下身，在她的发上吻了又吻，他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阮唐在心里为女子祈祷。

莫名的，想到了顾时。

浑身疲惫，这人世间所有的人世百态，都在这里展现的淋淋尽致。深情不负，天人永隔，太多的太多，都在医院里呈现。

不得不说，她讨厌医院，很讨厌。

加快了脚步，直到出了医院，被风吹醒了思绪，她从包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摸出那个名片，拨通了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