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回到了秋家。
秋满川在家了。
应该是马车进了村子，他先回来的。
“四叔，刚刚怎么没叫醒我？”
秋满川见苏钰赶了回来，会心一笑。
“俺看你睡的沉，再说，秋家的事，你已经帮的够多了，俺真的不想让你再劳心劳神。”
苏钰眉头轻蹙，“四叔也要跟我见外了吗？”
秋满川急忙言道，“怎么会？我是心疼你这么多日子的奔波，俺秋家对不住你的地方太多了，你本也不是应该窝在这村子里受苦的……哎，俺也不知道要说啥，俺就是觉得对不住你。”
苏钰沉了一口气，知道秋满川心地善良才会这么说。
“什么事都敌不过生死大事，如今头等大事就是把奶奶的后事办妥，让奶奶走的安心！”
苏钰并非圣母，也并么有忘记秋老太当初如何对她为难。
可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也都随着人死去而结束。
如果再用一个死去的人犯的错再让活着的人不舒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秋满川点头，“嗳，你说得对！”
秋老太停在正屋的外间。
棺材是当初秋满川临带着老太太去镇上瞧病就备下的。
这也是秋满川无法释怀的原因之一。
“俺要是不提前准备那副棺木，娘也许就不会走了！”
“别多想了，云大哥的医术都说九死一生……奶奶走的安详，怕也是早就预料到这么一天了！”苏钰劝慰道。
如今秋家支离破碎，这丧事也不能完全按着规矩来了。
报丧与入殓同时进行。
秋家没什么亲戚，秋老太这边的的亲戚，死的死，散的散，不走动的，也就十几年不走动了。
秋满谷跑了，秋生进了大狱，秋田下落不明。
唯一需要报丧的，就是秋满谷的女儿秋凤。
可秋凤学习女红的地方是全封闭的，就连亲娘没了，秋老太都没让去送信儿，生怕冲兑了学堂的人，将秋凤赶出来。
想来想进入这个地方，秋家也是使了不少劲儿的。
秋满川是想去找秋风的。
“大哥，如今咱这个家一盘散沙的，再不叫秋凤回来，咱娘走的凄凉啊！”
秋满仓连叹三声，“好不容易家里有个出息的，若真是中途把人叫回来，赶不上学，可就麻烦了，眼瞅着这宫里的大选的日子就要到了，这都怕学不好呢，不行，不能叫。”
“大哥，如今都啥时候了？当初二嫂没，俺就说去给秋凤报丧，你们谁都不同意，二哥现在又下落不明，如今咱娘又……这么大的事咋能不让秋凤知道呢，等她有朝一日学出来了，回来一瞧家里人都没了，这可咋整啊！”秋满川说着，声音不由得哽咽。
秋满仓阻止，“就是因为这个，更不能让秋凤松懈，如今咱们秋家也就指望她了！”
秋满川再劝，可秋满仓却态度坚决。
苏钰在一旁听着，也没插话。
毕竟是秋家的事，她帮忙可以，意见不方便在拿了。
只是心里却觉得四叔说得对，生死是大事，为了学个女红就不会来奔丧，也是太不应该。
事儿就这么定了，报丧的事就免了。
秋满仓作为长子，给秋老太整理仪容。
寿衣应着秋老太生前的意思，是那件大红棉袄，还有黑色的棉裤。
这是让苏钰没想到的。
那大红棉袄裹着婚书，本以为是当初吕子航与白秀兰二人私定终身的衣裳。
后来听了秋满仓说，才知道，那大红棉袄是当初秋老太嫁给老秋头时的嫁衣。
这种棉袄本来做的时候就宽大，如今倒还能穿的进去。
吕子航不过是个执念，真的到了阴曹地府，看来秋老太还是希望老秋头能认识她。
村子里的文书周济闻听这个消息赶了过来。
平日里村子里的婚丧嫁娶也都是由周伯主持。
“秋家兄弟，节哀啊！”周济脸色凝重。
彼此关照了几句，周济又跟秋满仓合计了一下这丧事的流程。
“俺看了，七日后是吉时……”
秋满仓看了看那棺木，腌心的言道，“三日吧，俺娘怕热，呆上七日怕是受不得。”
周济犹豫，“这不合规矩啊，这守灵都得七日，哪里有三日的道理？”
秋满仓低下头，言道，“周伯，就这么办吧，俺娘跟俺说过，她若是有那么一天，就不等那么长时辰了，已然死了，好早一天儿去见俺爹。”
“这……”
秋满川则附言道，“周伯，就听俺大哥的吧，如今秋家这般样子，也实在是冷清，三日七日，怕也是没啥分别了。”
周济一看这院落凋零，冷冷清清的，的确是令人唏嘘。
“成吧，那咱就按着三天办，三天后出殡。”
“中，周伯您懂这些，就都听您的吧！”
周济又安慰了几句，便着手去办了。
周济出了门，苏钰追了上来。
塞给了周济二两银子。
“周伯，如今秋家人丁凋零，奶奶这白家也没啥亲戚了，当初爷爷也是个孤儿来到异乡，怕也是没什么人吊唁来，您给张罗张罗，管怎么说人就这么走了，也得有人送送，酒席按着最贵的来，村子里只要过来看看的，不用随礼金，带点儿纸钱来悼念悼念就成，咱就图个圆满。”
周济诧异的看了看苏钰。
“玉姑娘，您这可真是以德报怨啊。”
同在一个村子，本就这么些人家，小玉在秋家是个什么生活状态他也是知晓一些的。
后来苏钰不在痴傻，变聪明了，却也不过是最近的事。
这半年多，可没少受秋老太的气，如今倒只有这长子长孙媳妇儿主了事儿了。
“哎，周伯谬赞了，什么德啊怨的，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儿了，这白事就劳烦您辛苦了，若是需要银子，您尽管说。”
周济钦佩的点了点头。
“中，玉姑娘放心，俺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当风光。”
“多谢周伯。”
苏钰送了周伯离开，呼了一口气。
这才准回身来回了院子。
秋满川眼圈泛红，“小玉，四叔……谢谢你！”
说着，作势就要跪。
“四叔！”苏钰急忙拉住秋满川的胳膊，“男儿膝下有黄金，您这是干啥？”
秋满川眼底盈满了千言万语，最终却都咽了回去。
“啥也不说了，小玉啊，你晚上去广利大哥家二丫住吧。”
“可是晚上……”
秋满川则道，“俺不跟你客气，你也听四叔一句，守灵有俺和大哥就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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