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糊涂在笑。

笑眯眯地笑。

他的手里拿着那本《北辰神功》。

纪十问道：“这真的是《北辰神功》吗？”

老糊涂道：“不知道。”

“镖局里有《北辰神功》吗？”

“没有。”

没有。镖局里没有《北辰神功》。这说明无论这本秘笈是真是假老糊涂都分辨不出来。

老糊涂虽然不糊涂，却是有些事连他都不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那就是胡师爷。

胡师爷来了。

胡师爷看着这本秘笈。他没有打开，也没有说话。

纪十叫了几声，胡师爷都没有应。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书的扉页。

终于胡师爷抬起头来，说：“我不知道。”

连胡师爷都不知道？

《北辰神功》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秘笈？庄家三少爷庄迈峰是怎么学来的？白日尽又是怎么得到的？为什么还要送到名剑山庄？这里边究竟有什么蹊跷？

就在纪十想这些问题的时候，胡师爷又说话了，他说：

“我知道有一个人知道。”

“谁？”

“牛镖头。”

牛镖头。纪十自从来虎威镖局还从未见过牛镖头。

牛镖头似乎真的很牛。

出镖他也不送。

连老糊涂都亲自送行。

他却不送。

牛镖头确实很牛。

牛镖头来了。

牛镖头不是很壮，但绝不瘦。

牛镖头的体格像头牛。

不知道他的脾气是不是像头牛。

是温顺？还是倔强？

牛镖头佩剑。

人过半百，却风度翩翩。

剑是柄重剑。宽、重。

纪十不禁想起了独孤求败的那柄重剑。

难道牛镖头剑术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那种境界？

牛镖头看了看秘笈，也没有翻。

“我不知道这秘笈是真是假。”

胡师爷道：“你不是曾经败给冷眼看客吗？”

牛镖头的眉头紧锁。

他的确曾经败给冷眼看客。

不是他年轻时初出茅庐的时候，也不是他名声隐退的时候。

而是他最为得意最为骄傲名声最响的时候。

纪十忽得忆起。

伏牛派！

伏牛山伏牛派。

气冲斗牛剑法。

牛镖头一定是伏牛派的嫡传。因为伏牛派的剑法就是重剑的剑法。从初练就开始练重剑。伏牛派创始人就是姓牛，牛喘月！

而二十年前，如日中天的伏牛派中坚力量——牛喘月的嫡传弟子忽然隐退。无人知晓原因何在。

而这个人，一定就是牛镖头！

良久，牛镖头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缓缓道：“我只见过一次。”

老糊涂在等。

胡师爷说道：“说出来。”

牛镖头道：“剑圣人神，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他顿了一顿，道：“一人七分，七条人影，排成一个天罡北斗阵，七人七剑，直指北辰。似乎是七道剑气，却是始终七剑归一，无论北辰如何移动，剑阵不变，剑气不离。北斗一散，北辰即隐。”

原来北辰神功并不是说自己是北辰，而是指对手是北辰！

将对手置于北辰之位，似乎是“众星共之”，却是道道剑气。

致人死命！

纪十忽然道：“七条人影不是排成一个弧形，而是一个阵法？”

“不错。”

老糊涂笑了，问道：“阿十，你还有什么疑问？”

纪十道：“没有。”

牛镖头便走了。

纪十知道，牛镖头一定对那件事仍旧耿耿于怀。

在他的声名事业最为如日中天的时候忽然来了当头一棒，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

所以纪十不会再问下去。

尽管他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他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北辰神功”有没有破解之法，他想知道过了二十年，牛镖头是否想出了破解之法，他能不能破。

但是他没问。

他怕牛镖头说“没有”。或许即使有，他也想了出来，但是破不了。那已经超越了他的极限。

所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明明有办法解开，你却做不到。

明天就要上路。

名剑山庄。

带镖的正是牛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