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1章：滴水之恩涌泉报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比我这个小舅子要强！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我做得不近情意，为了自保，不念及一点儿手足之情，现在想起来，真是感到羞愧！我实话告诉你吧，丢弃那个女婴的人，就是我卢东柳！这些年来，年岁大了，每每想起，心中总是无休无止的自责和悔恨！”卢东柳听了金世明的话，不得不愧疚地说道。
“哎！那个年月，不少为了自保，都多多少少干了昧良心的事情！我也不例外！比如，我明知道董立仁做了汉奸，我还依然去给他送蔬菜，挣那些不该挣的钱！即使后来，到了现场，我也是仅仅抱走了他们的女儿，没有动手为他们收尸！也不知道，暴尸数日后，是谁收殓了他们！”金世明喃喃自语道。
“是我！不！是我让下人们过去收的！因为我母亲实在不愿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横尸街头！不停地数落我，我才让人乘着暮色，深更半夜将他们偷偷地收殓了，拉到城西的乱葬岗给掩埋了！至今，我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葬身何处！”卢东柳淡然地说道。
“做汉奸是没有好下场的！当时，官府枪毙了多少人呀！都是日占时期，替日本人办事的汉奸二鬼子！董立仁他能有一个安身之处，已经算不容易了！也算你没有忘记姐弟之情！你想想那个冶州面业公司的大老板郭津？他们一家，不都是汉奸吗？临了，一律被官府拉到西门外枪毙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兴许，最后被野狗吃了呢！那该有多凄惨！”金世明劝慰道。
“是呀！背叛祖国，背叛民族，站在人民的对立面，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不但被日本人瞧不起，视作走狗，呼来唤去。一旦失去效能，立马弃之如敝履，当了顶罪羊替死鬼！而且，在战后，还会遭到人民群众的围追堵截，永远定格在耻辱架上！董立仁和郭津就是这样的例子！”卢东柳深情地说道。
“您说的没错！”
“如此说来，你告诉你女儿的话，都是假的！你是故意在欺骗她的！对吗？”卢东柳问道。
“不完全是假的！婉晴小时候，经常被其他小伙伴欺负，说她是没有爹妈的野孩子！说她是狗汉奸的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受到伤害，我故意说了假话，说她是从死人堆里捡来的，不是狗汉奸的孩子！故意隐去了她与董立仁的一切联络，仅保留了她原来的名字作为留念！”金世明解释道。
“哦！我明白了！你这是要保护她免遭伤害！你做得很对！我要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董婉晴的关心和照顾！”卢东柳激动地说道。
“不需要！她是我的女儿，我养育她照顾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也是任何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怎么，你想从我手里把婉晴给夺走？”金世明听了卢东柳的话，起了警惕。
“不是！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哩！你从小到大，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她拉扯大，既当爹来又当妈，着实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也是养育过孩子的父亲，能够体会到你的艰辛！我不会做出这样残忍没有人性的事情的！这个你放心好了！”卢东柳赶紧解释道。
“这就好！这就好！”金世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感谢你，是因为你替我尽到了照顾婉晴的责任，给予了她一个温暖的家。让她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饿死街头！所以，这些礼品不值几个钱，仅仅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你能收下！不然，我的良心会不安的！等到有一天，到了地下，见到我姐和我妈，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们俩！”卢东柳特意将礼品向金世明跟前推了推。
金世明听了，不再说什么，很显然，他是在认真思考，仔细研判，究竟是该收下，不该收下，卢东柳的这些东西！
大约过了一刻钟，金世明突然站起身来，对面前的卢东柳说，“你先告诉我，你想怎么处理你跟董婉晴之间的关系！你说了，做个表态，我才好定夺！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哦！我是这么想的！目前，董婉晴我已经到河庄见过了！他跟我姐长得一模一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可是，我们是荒野烤火一边热！我想认下她，她不想认下我！我就是想对她表示歉意，也根本没有机会！想帮助她成长，也是没有可能！我就想，让你从中劝说她，接纳了我这个老舅，让我有机会来照顾她，帮助她！至于你所担心的夺走她的问题，根本是不存在！因为她对我是有敌意的，是不愿接纳的！还谈什么夺走她，这不是奢望吗？”卢东柳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是这样呀！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是我的女儿卢金巧！她们俩一块在河庄插队当知青！”卢东柳毫不避讳。
“哦！我明白了！就是前些时，来找我的那个姑娘吧！她说她是董婉晴的室友，跟婉晴一起在河庄插队，她还帮助婉晴捎给我几十块钱哩！真是个好姑娘！”金世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卢东柳急忙说道。随之，也站起身来。
卢东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大团结，估计有一二十张，数都没有数一下，直接塞进了金世明的上衣口袋里，大声说道：“老弟！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这些钱，就当是兄弟我的一点儿心意，拿去好好把病看好！”
“不行！不行！不行！”金世明非要将口袋里的钱掏给卢东柳，被卢东柳死死地按着双手，怎么也掏不出来。
突然，卢东柳一转身，迅速逃离了金世明的家。金世明腿脚不好，根本撵不上，只好倚在门口，用手按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老弟，你在屋里待着吧！我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卢东柳走到屋门外，对着门口的金世明挥手致意，并叮嘱他道。
“卢老板，您慢走！恕不远送！”
“再见！”言毕，卢东柳便消失在慢慢人流之中，不见了踪迹。金世明望着这一切，恍如梦中，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