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浅显道理
作者:立杉      更新:2019-10-02 02:32      字数:5044

脚边的裂痕越生越大,谢阳仁不顾一切,想也没想,不管这山将要崩陷,他脑袋只有山上的区蓝。

郑洁梅从旁死死的攥拉住他。

“求你,别去!”

他用力甩开。

她又怎及他的力道。

左手又教人捉住。

回头。

灰狼满面凄怆,“让她去吧!谢阳仁,让她去吧!”

这是,他们最后的意识。

等四人从医院醒来,什么也没管,陆续的又来到山头,他们都不相信,或许,那只是他们做了一场梦。

一切事实,摆在眼前。

谢阳仁抓住郑洁梅的肩,一个劲的摇晃,“你不是没给她炸药吗?不是说是这个周末吗?这是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不管不顾。

猛地推开呆愣的郑洁梅。

她狠狠的跌在地上。

山林间,除了海浪的声响,早已变得热闹非凡。

介入的警方,消防队,还有成群的记者,圣英那片绝密的山林,突然爆炸,火苗簇动着,烧红大片的海,海水红光漪澜,烧红了圣英,乃至整个澳门。

自然的,该惊动的,也惊动了。

区蓝的礼,风安毅收到了。

他站在破旧不堪,已被土壤覆盖的沁园上,心灰面冷。

小云走了,区蓝也跟他走了。

这一切,他都被蒙在鼓里。

所有事实升级恶化,他瞒得过单纯的温乔,瞒不过满世界找哥哥的风清卓和风慕慈。

风慕慈气忿,无能接受这样的事实,病重入院。

卓子,在照顾她。

烙在他心间,无能挥去的是他们怨恨般的眼神。

他的儿女,都恨他!

区蓝,你狠!

夺走我最优秀的儿子,又让我儿女恨我,你狠!

他手攥成了拳,难以抑制满腔郁积。

可那人死了。

他无处倾泄,只能无言的折磨自己。

似乎,谢阳仁仍旧不肯相信事实,他如一头猛兽般,钻进山间,扒着那些泥石,十指连心,沾满了血,混着泥浆,痛疼无比,任郑洁梅四杰如何的劝说,也无济于事,无奈,郑洁梅蹲在他身边,一边流泪,一边帮他。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

情况不比谢阳仁好。

还时不时要受他怨怼的仇视。

她没有,她真的没有给区蓝炸药。这不是她干的。

灰狼,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冯沐比谢阳仁冷静许多,可冷静到了极限,站在那,如雕塑般望着山顶,曾经她坐过的地方,呆呆出神。

冯慧多次来劝。

劝不动,天天给他送饭菜。

他不理也不食。

如十一年前。

时间,便这样过着,三天后,搜救结束,救援人员寻得两具尸体,尸体惨不忍睹,肌肉模糊不清,面目全非。

化验结果。

一男一女。

奇怪的是,两人生前都是残疾!

这一确凿,警方派人找上刘家司马家,人是死了,没法追究其责任,只得依法处予罚款,两人非法私运大批炸药,在两人家中寻获余下。

消息传来。

震惊整个澳门。

报复,纯报复风少。

惹来不少人非议,正应了那句,宁可得罪小人,也勿得罪女人!

独一人心中,豁然开朗。

她说,她不盼郑洁梅给她准备,自然会有人准备。

那人,竟是刘珊兰。

此刻想起,再明显不过,她要真的是想从郑洁梅那获取炸药,打个电话给她,威胁她便是,又何必想办法,以回碧龙,想对付风安毅。来做幌子,征求他的意见。

她看中,他恨风家,恨温乔。

而这三天。

她明明清楚,刘珊兰跟踪她。她却不闻不问。

这一切,她利用所有一切,利用刘珊兰求死的心。而她自己也有了求死的心,他压根就没想对付风安毅,压根就没想让温乔知道真相。

她只想,随他而去。

那场大病初愈。

她就在想。

难怪这三天来,不论天晴下雨,她风雨不改,天天来探望老大。

她在等,等刘珊兰下手。

支开冯沐,赶走灰狼!

界芹冷笑,

老大,有她陪你,你不会寂寞!

时间从指缝间溜走,救援的人放弃了。

冯沐站在山头,脸色变青,难看至极,眸眼里布满血丝,他凝视着山,一字一字咬牙道:“小蓝,哥哥为你报仇!”

转身。

印衬入眼底,朦胧的是孱弱的慈儿。

报仇?害死小蓝的便是风家人,他要为他报仇,挡在他面前的不止一个慈儿!

独没有放弃的,只有谢阳仁。谢阳仁仍旧呆在山头,七天,整整七天。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可人的生命,也只有七天。

说长,却短,说短,却又能借外力而活上百岁。

他仍不懈的找着,没有放弃的念头,心灰了,却又想,不是还没找着,人死总要留个尸,他一定要找到。又担心找着。

找着了,怕她死了。

找不着,又怕她一个人孤寂的掩埋在这山下。

夜幕降临,吞食整片山,周身全黑。

有个男子走近,生着一张妖冶,绝艳般的脸孔,他缓步走近,不急不缓,跟在他身后,五个男子,一人身着白袍,似医生,另四人面无表情,全身西装,凛然正色。让人敢亵渎。

“我相信你。”

谢阳仁微微一震。

他缓缓转过头,所有人都说她死了,没有人相信他,他很想看看这人是谁。

一看,心惊。

“于雨!”

本是惊呼出声,可他太过虚弱,声音说出来弱如蚊鸣。

于雨走近,他居高临下的俯视身陷洼地的他,绝伦的脸上,仍是那淡淡笑意,似乎天地间,无事能使之动容,他扯了扯嘴角,“想想,找了七天,连件衣服也没找到,有石碑,那棺木呢?炸药虽猛,刘珊兰挨得最近,她尸骨尚存。那她呢?谢阳仁,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这么浅显道理,你不懂?”

他半讥半讽。

身在局中者,为迷。

谢阳仁起身,动作过猛。

有两人已隔身挡在于雨面前。

“谁让你们多事!”他语气不大,字字有劲,那股霸气一点也不输人,似乎这个年幼的少年,在这五人面前,便为首领,那两人撤身让开,他又看了眼谢阳仁,“有时肉眼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么痛苦,也为那个假小子。

风老大也如此。

为风老大也好,为他的行径也罢,他心恸,竟生了恻隐之心,他是风老大表弟,风老大曾说,收下他,虽是养虎,对他却有用。

那便当玩玩。

翌日,当宫井赶到时,郑洁梅独自一人坐在土坯上,全身脏泥,她深夜焦急的打电话给他,说阿仁不见了,她找遍了整座山也没看到。

他找了四杰。

连夜四处寻找。

澳门所有他去过的地方,他不会去的地方,翻了个遍也没他踪迹,他们不知道他去了哪!

数年后。道上有传,青龙帮出现一位有为少年,本领非凡,没人知道他姓什名谁,大家都叫他kernel,他不辱此名。真正成为青龙帮的核心骨干。

***

警局,审讯室。

两个男人满脸憔悴,心灰冷。冯沐弄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圣英无故爆炸为由,拘留风安毅,为公平起见,他同样拘留了冯至刚。

眼前的人,淡定从容。

也对,这才是他认识的风安毅,那个天塌下来,他也能扛住的人。

他微合着眼,“冯沐,你想干吗?”

“风叔该是很清楚。”他咬牙,狠狠盯着他,他阖眼,神色淡定,冯沐把玩着手中的笔,越来越急,忽,捏进手心,“风叔,这世上。都说虎毒,我却认为人更毒,虎毒,尚不食子,您可真是狠到了极限。”

风安毅脸色遽变。

“这所有一切,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说得很笃定,风安毅一震,抬眼,“若你胆敢伤害乔儿,冯沐,二十四小时后,我不会让你多活一秒。”

“那是二十四小时后的事,风叔,记住,现在我比你多二十四小时,这二十四小时,什么都可以改变!”冯沐打断他,富含深意的看眼他后,甩门出去。

门口,等着他的母亲。

他没理,径直离开。

一路上,任她磨破嘴皮,他都不给予理睬。

“沐儿,妈知道这事,妈瞒着你不对,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啊!你爸就算了,阿毅他,你不能这样待他。”

她激动,压抑着什么,似乎很想脱口说出来。

冯沐显然并没有发觉,而是认为她是在害怕风安毅,“妈,别担心,我答应了慈儿,不会伤害温姨的。”

冯慧惊住。

他要报复风家,慈儿竟不阻止!

不到十小时,风安毅便被提前放出来,确切来讲,是请出来的,最高警司,亲自前来,鞠躬道歉,直说会彻查此事,给风先生交代。

风安毅没理会。

碰到同时放出冯至刚。

两人走出警局。

警司准备了车,他正烦,无心给他面子,毫不留情的离开,上了芫明准备的车,未曾想到,芫明竟亲自来。

他一惊,“怎么在这?乔儿呢?不是该在医院吗?慈儿怎么样?”

“夫人,小姐她们?”芫明犹豫,

风安毅惊得背脊地冒冷汗,冷声斥道:“说!”

“她们走了!”

走了?

风安毅瘫坐椅上,

她知道了,必定知道了。

曾经,她说,她爱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他而去。一直陪他到老。

她走了。带着儿女走了。

不,他不信。

“回碧龙!”他慵懒闭上眼,小憩片刻。

车转向碧龙,缓缓前行。

窗外,渐渐的热闹,一片喧哗,车行在路上,有些慢,所有人看着前方,议论纷纷,风安毅疲惫的睁开眼,“芫明,停车。”

车开得极慢。

饶是芫明,也被眼前这幕惊呆了。

大火簇簇,燎原之势,拨生冲天,正燃得雄风迅猛。

整整一座碧龙,身陷火势,那大气磅礴的宅府,一大半已烧成灰烬,围观者一片唏嘘,多数来看热闹的,昔日里羡煞旁人的风家,这近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这场大火,从今早一直烧,完全没有要熄的意思,真是可惜。建它得花多少钱?

“风先生?”

这声不知从谁的嘴里逸出,四周噤了场,全往这个方向看来。

只敢扫一眼,便撇开头,大胆些的,免不得又偷偷瞄几眼,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家毁了,不知道谁这么大胆?

“阿毅!”

仅余下冯至刚惊呼声,所有人张大嘴。哑了,忘记合拢。

那道身影,毅然冲进了火海,那火势大又猛,哪怕走近一步,也烧得人难受,他,竟毫无顾忌,难道里面有他的家人?

跟随进去的,还有他的随从,那个总是在他身侧的男子。

两道身影渐渐缩小,熔入大火之中。

冯至刚瘫软倒地。

沐儿,沐儿,阿毅若有个三长两短,你会后悔一辈子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里沦塌了,来了消防的人,却再也没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大火灭了整整三天,总算扑灭。冯至刚头一个跑进。

周身全是灰烬,还残留着曾经碧龙依稀的轮廓。

他对她的爱。

从建沁园,从建碧龙,一点点的凝聚,到为救她,险害儿子,到现今,毁掉小云,这孽,是否真如老祖宗所言。

她温乔是个祸害,这注定是场孽缘。

主院中,赫然几个大字。

他恨得牙痒痒,他无能想象,阿毅看到后,是怎番情形,他确信,他必定是看到了,若以他的身手,不会逃不出这场大火。

他选择不逃。

与这几个字湮没。

风安毅,我恨你!

笔法圆满,是那人惯有独特的字体。

温乔,温乔,你知道真相,便只能恨他嘛!那两人是你的儿子,也是他的儿子啊!他若无情,又怎会爱你至深。

一切,非他所想。不过事实超越他的掌舵,只能择优而从罢。

他闭上眼,兀自站那,老泪纵横。

风家,从此在澳门消失,世上的议论声中,无不惋惜,那个曾经幸福美满,拥有豪华宅府,叱咤黑白两道的家。

就这么覆没了?

时间能冲刷一切,原以为风家生异,会动荡整个澳门,似乎没有,长江后浪推前浪,风行掌握在某些人手中,一切,都在他们的运筹中。

只是那些传闻,越来越多。

有人说,风家大儿子,风少是同性恋。

又有人说,温蓝是女生,他与他,不过演绎一曲上穷碧落下黄泉,现代版的梁祝。

这一说经传,干脆又有人传,他们便是梁祝的转世。

人命早定,难逃命数。

又有人说,在澳门的某个赌场,见到那个昔日蒙骗众人的假小子,竟还有照传上网。她的身边,有个可爱孩子。长得与那人同出一辙。

下面的留言中。多数说这照片是ps。

骂人的,喷屎的。

楼层越叠越高。

独一赏心悦目的,是那个可爱漂亮的孩子。

可惜的是,她没有如祝,能与梁化茧成蝶,双宿双飞,反而与风少落下身处异处,茫茫终日无能相见的惨结。

圣英的校园黑板,有墨之士,留下了白居易四句名诗。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批注:温蓝岂是祝英台此等豪迈女子,不过宛如唐杨的悲憯。

这一说法,也找到合理理由:因她温蓝,整个风家由极盛转为衰败。

不是红颜祸水杨贵妃,还能是什么?

各种传说,版本迥异,多年来,一直流传在圣英,在澳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

本文完,有兴趣的亲,转看二部。简介附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