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去吧，我和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再谈什么见不见的。”千崖显现出了疲惫的神色，章为令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难倒就要这样放弃吗？更何况，师父都还没有见到她一面呢。

“千崖姑姑，我画了一幅画，你可不可以帮我题几个字？”晏小归晃了晃千崖的衣袖，千崖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然后展颜一笑：“可以。”

因为一直没有成婚，所以千崖也没有孩子，她对晏小归便格外纵容些。

“只不过画纸我没有带来，不知道千崖姑姑可否等我派人回京城去取回来？”晏小归眨巴着大眼睛，软软的将千崖望着，那肉嘟嘟的可爱小脸让千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其实看到千崖的第一眼，晏小归就可以感受到千崖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她身上有一种被禁锢住的母爱，无处发泄。

她曾经一定很爱很爱蔺薄欢，一定期待过两个人成婚生子，或许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若要回京去取画，来回都要两天，宋业在贑州的人已经联系上了秋衣大师，若是快马加鞭，或许可以在三天内赶回来，到时候只要将千崖拖住，剩下的事就看秋衣大师如何解决了。

章为令向晏小归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晏小归继续向千崖撒娇卖萌，最后居然征得千崖同意，在千崖这里暂住两天。

有晏小归在，就更不用担心千崖会悄悄离开了。

在这两日的时间里里，千崖每天都给晏小归做很多好吃的，早上起来还要亲手给她梳辫子，就差把膳食亲手喂到她嘴边了。

晏小归也极尽乖巧，整日里将千崖逗得开怀大笑，有时候千崖也会不自觉的看着晏小归认真写字的模样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王进将晏小归画的画取了过来，千崖看了很是惊讶，她没想到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居然能画出这样的画来。

“小归真的是很有天分呐。”千崖仔细的看着画，画中意境清幽，夜色与月色互相交融，融进了梧桐树的萧瑟之中。

按照晏小归的要求千崖在画上题了三个字：秋夜图。

字与画交相辉映，使得整幅画面更升一个意境。

晏小归将画纸卷了起来，郑重的放在了千崖手中：“还请姑姑收下这幅画，然后认真的听小归说几句话。”

千崖自然是知道晏小归想说什么，但是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千崖几乎是将晏小归当做自己的半个女儿来看待了，所以她愿意听一听晏小归的话。

于是千崖将章为令与宋业赶到院子外面，自己和晏小归坐在屋子中说话。

“姑姑现在幸福吗？”

千崖淡笑着摇摇头：“我一个快四十的老女人，无依无靠，只身一人，哪里谈得上幸福二字。”

“既然姑姑不幸福，那为什么不试着让自己有获得幸福的机会呢？”

千崖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小归认为，姑姑当年真的做错了。”

听到这句话，千崖似乎被触碰到了痛处，眉毛微微皱起，将头偏向了另一边。

“当年的事，小归不敢有过多的评价，但是小归知道，若是两个人真的真心相爱，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对方呢？姑姑当年孤身离开，你可有想过，这对秋衣大师有多么的不公平，他当年该有多难过。”

千崖的手藏在袖口中捏紧了，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在恨着，恨着为什么蔺薄欢的母亲宁愿死都不愿意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儿，明明自己已经很优秀了，是与蔺薄欢并肩的书画大家，可是蔺薄欢的母亲居然用死来威胁蔺薄欢。

当年的千崖是那么的骄傲，怎么能受得了这般的羞辱，所以她宁愿不要爱情，不要蔺薄欢，也不能丢失自己的尊严。

“你还小，你不懂的。”千崖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摸摸晏小归的脑袋：“你不明白当初蔺薄欢的母亲对我的羞辱，我想，换做是你，你也不一定能比我坚强。”

晏小归大概是可以理解千崖的感受，她拉住了千崖的手，说道：“是，当初姑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秋衣大师更委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让他左右为难，最后心如死灰，直接剃度出家了，小归没有办法想象，那个时候的秋衣大师该有多难过。”

千崖眼神中闪过不忍，晏小归接着说道：“所以无论如何，姑姑请务必和秋衣大师见一面好不好？或许见了一面，就什么都放下了呢？”

晏小归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信任她，明明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这样令忍安心的力量。

“好，都依你。”千崖温柔的笑了，轻轻的将晏小归揽进怀里，若是当初没有那些事情，或许她会和蔺薄欢有许多个孩子。

大概真的是到时候的，她应该好好的痛蔺薄欢谈谈。

千崖同意见秋衣大师一面之后，章为令和宋业两人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宋业告诉千崖，秋衣大师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大概明天就会到这里。

千崖听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但是第二日的时候，晏小归看见她总是不经意间的便看向院子外边。

其实，千崖也很期待着和秋衣大师见面吧。

一天很快就要过去了，秋衣大师迟迟未到，夕阳将田野染上了绯红，不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农家的孩童们在田野上嬉戏，这样的画面晏小归在洛城见过，但是这一处的景色又格外不同。

晏小归正在院子中和宋业下棋，无论怎么悔棋她都赢不了宋业，恼得她直冒眼泪花儿。

一阵急急的马蹄同远处传来，宋业抬头看向了院子外边，坐在一旁观棋的章为令也站起了身。

在床里做饭的千崖忍不住手抖了一下，顿了几息之后，她轻轻的将围裙解开了。

一匹黑色的骏马堪堪停在院子门口，马上坐着一位带着斗笠的高大男人，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袈裟，风尘仆仆。

那人翻身下马，站在了院子的门口。

晏小归三人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打扰，章为令和宋业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师父，秋衣大师。

千崖从厨房里走出来，立在院子中，她看着院子的木门，木门高大，将外面的人挡住了。

“小归，来客人了，快去开开门。”千崖轻声的吩咐道，晏小归连忙一溜小跑，直接过去将院子门打开了。

秋衣大师站在门外，高大的身形让晏小归不得不抬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