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山的树木繁茂，入了夜便十分清凉，晏小归坐在小榻上，望着窗外漫天的星空，观露将冰镇过的葡萄放在一旁：“小姐来用些水果吧，这是章夫子的朋友送来的，说是今日刚刚摘下的。”

晏小归翘着嘴吧，撒娇道：“我要观露喂我。”

观露无奈的摇摇头，只好摘下一颗葡萄剥了皮儿喂到晏小归嘴里。

“小姐今日怎么这般惫懒，连吃的也要假于人手。”

“今日上山累了，你便多担待些。”晏小归笑眯眯的趴在窗户上，吹着习习凉风，身旁还有美貌的侍女将葡萄一颗一颗剥好了送到嘴边，这日子，简直不能更舒坦。

窗外的花园里，宋业正在与章为令下棋，几番来回之后，章为令明显落于下风。

“你的棋风总是这般锋芒毕露。”章为令无奈的笑了笑，倒也大方的认了输。

“师兄性子温和，师弟承让了。”宋业将棋子一颗颗捡回到棋盒内，面容微冷，在面对晏小归以外的人，他总是不爱笑。

“大概是受了滁罗的影响吧。”章为令感叹道：“当年，我也是一个锋芒尽显的少年儿郎啊，现在老啦。”

宋业听着章为令的感慨，并没有接话，章为令看着他沉稳的模样，忍不住点了点头：“你是个好苗子，年轻人就是应该冲一冲，闯一闯，我想，很快你就会在大安的顶层立足。”

“那便借师兄吉言了。”

两人相视一笑，章为令懂宋业的野心，这一份野心他曾经也有过，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他放下了，但是宋业与他不同，宋业的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妥，章为令知晓后也不免觉得心惊。

“为何你会选择五皇子，而不是十二皇子？”章为令压低了声音，这个问题他们在心里很久了，十分想听一听宋业的见解。

宋业抬眼看他，挑眉反问回去：“若是师兄，你会选择帮谁？”

章为令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自然是五皇子。”

“师兄是如何考虑的，师弟便是如何考虑的。”宋业起身掸了掸衣袖：“时候不早了，师兄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宋业便离开了，章为令颇为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

第二日，三人起了个早，观露做了许多吃食放在食盒里，让王进拎着往山上走。

山林间略微氤氲着一些雾气，清脆的鸟啼在山谷间来回跌宕，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中满是青草与泥土的芬芳。

三人来到了昨日商定的点，铺开画纸，从溪中取来清凉的水磨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的时候，晏小归三人已经将行宫的构造勾勒出来了。

这一次的采生，章为令决定由他们三人共同作一幅画，若是画的好，便由宋业代为敬献到皇帝面前。

大片的颜色铺就在画纸上，大安流行的是水墨画，这般重彩的画作很少，因为颜料太过稀有，所以一般的画师是不敢轻易选择画重彩画的。

辉煌的殿宇在山林的掩映下更显得璀璨夺目，画纸上的行宫正在逐步成型，晏小归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画了这么久，手都酸了。

宋业在一旁递了一杯清水温声说：“歇会儿吧。”晏小归点点头，将画笔放到一旁便走到毡布上坐下了。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就能够完成了，我瞧着很是不错，当是本朝第一幅重彩画。”章为令捶着腰坐了下来，接过观露递来的水。

“只这一幅画的颜料便是三千两之数，若是画的差了，可对不起这价格。”晏小归难得计较一番银子的问题，画了一上午，饶是活泼如她也有些提不起劲儿来了，手腕发酸，确实是让人难受。

知道宋业三人在这边作画，姚嘉并没有往这边来，免得自己有些尴尬，他只在行宫的观月楼上远远的看着他们，心底满是羡慕。

他也想像这样，邀请三五好友，一同在山水间行诗作画，可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邀请。

姚嘉按捺住心底的酸涩之意，其实他所求真的不多，他只想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朋友，比如宋业。

一直到傍晚，晏小归终于在画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眼前的这幅画足有一人高，两人宽，画上浓墨重彩，将行宫的辉煌细细的铺就在纸上，一眼看去，能摄人心魄。

“这样好的一幅画，送给皇上会不会太亏了？”章为令在一旁笑道。

“若是献给皇上能换得一份名声，倒也不算亏。”宋业负手立在画前，眼底满是算计的神色。

“都行，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晏小归现在只想赶快下山泡个热水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等墨迹干了之后，章为令便将画纸卷了起来。

三人踏着月色回去了。

回去后，晏小归在观露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杯牛乳后便径直爬到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在梦里，晏小归又梦见大黄舔她的脸了，她挥着手想把它赶走，大黄便呜呜的蹲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她，晏小归又觉得心软，便主动抱着它给它顺顺毛。

宋业坐在晏小归床边，一脸笑意的看着这丫头抱着他的手说着什么梦话。

明年晏小归就十一岁了，距离及笄已经很近了，这张可爱的小脸也愈发娇俏，大概再过两年，便会有不少的人惦记上。

所以，该怎么告诉别人，这个姑娘是自己看中的人呢？

宋业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给晏小归掖了掖被角便出去了。

第二天，晏小归美美的睡了个懒觉，等她起床的时候都已经快正午了，章为令和宋业自然不会催促她，两人将昨日画的画在屋中展开，修改一些细节。

“夫子好，宋业哥哥好。”晏小归洗漱后去了主屋。

章为令笑着睨她一眼：“可不早了，你再睡一会儿就可以直接用午膳了。”

晏小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去？我想让我爹爹娘亲看看这幅画。”晏小归站在画前，眼底满是自豪。

“今天下午便回去了，这画就像放在你哪儿吧。”章为令走到一旁的木椅前坐下，端起小桌上的茶水，悠闲的用茶盖拨了拨茶叶。

晏小归自然是高兴的，连忙让观露将画卷起来妥善放着，轻易损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