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1）
月渐渐被太阳替换。
天破晓晨，那缕缕的光便穿透了天空，照进了繁华的帝都。宫城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大气，屋檐上的走兽们在光的普照下仿佛要活过来了似得。
沈永漠正朝着皇宫走去。
因为昨夜宫里便传出话来，要他一早便进宫去。
虽说遇见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沈永漠还是影卫统领，长风皇帝才刚刚登基。他年轻的身影不知是多少有异心的人的噩梦，也因为他的付出，长风皇帝的皇位才坐得很安稳。可以说，他为长风皇帝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后来呢？明王案的发生，那并不是他的错，长风皇帝还不是一气之下就撤去了他影卫统领的职务，给了他个副职。一经数年，长风皇帝也不曾派他出京办过差事。这几年沈永漠都在帝都，影卫的服饰虽每天穿在身，却只是个闲职，没有实权。那夜遇上莫念阳，也并非偶然，因为那夜他刚好在太子府，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让他躲在暗处，这是太子的意思。放莫念阳走，这依然是太子的意思。
沈永漠是影卫副统领啊！哪怕是闲职，他还是影卫。影卫，从来都只听从皇帝一人调派，哪怕是太子浩如梦然也没有权力命令影卫。严格来说，那夜的事，太子是越权了的。可，沈永漠这个影卫，哪儿有影卫的样子？许多时候，长风皇帝都会忘记沈永漠影卫的身份。有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长风皇帝突然想起沈永漠影卫的身份，也不过是“噢”一声就过去了，再无下文。就连沈永漠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他到底还算不算是影卫中的一员。
以前，以前。要不是昨夜宫里传出的话中提到了他以前立下的种种功劳，沈永漠都快忘了当年的他作为影卫统领那轻狂的样子了。
十四年啦！明王案发生十四年了，这宫城的初阳他虽时时可见，但，他也没当年那种豪情了。是发生了什么吗？十四年不曾用他，绝非只是短时间想起他来这么简单，况且长风皇帝许多时候都记不得他还有影卫这个身份。
沈永漠想不透。
昨夜里他也和他的妻子浩如静姝商议过，但，他依然猜不到皇帝的用心。哪怕浩如静姝是长风皇帝的女儿，也想不明白长风皇帝召她夫君一早进宫所为何事。
今时，宫城，快要明了了，于是沈永漠加快了脚步。
“微臣参见皇上。”沈永漠到了皇帝所在的宫殿，行礼说。
长风皇帝脸色微变，随后立马恢复正常说:“起来吧！”
“谢皇上。”
“来人，赐座。”皇帝叫了声，而后招呼沈永漠说，“来，永漠，上前来。”
“是。”沈永漠走到皇帝身旁，坐在皇帝所赐的座位上。
许久后，沈永漠还坐在皇帝身旁，他一直看着皇帝批改奏折，却未曾见皇帝说叫他入宫的干什么。不过，他也不能问，只能等着。
一炷香后，皇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对沈永漠笑着说：“你就是这个性子，朕不提，你就不问。”
皇帝又感叹说：“记得当年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时光荏苒啊！这些年你一定在怨恨当年朕降了你的官职，冷落了你吧？”
“没有。”
“的确。这些年来朕确实是冷落了你，可是，朕也是为你考虑呀！以前朕让你办的事都是很危险的，虽然你每次都表现得很平静，但，朕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危险？不管有没有明王案，朕都不想你再去做那些危险的职务。更何况静姝她嫁给了你，朕就算不为你着想，也总得为她考虑考虑吧！”
沈永漠听着，不语，因为许多道理他都明白。
“你一定在想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朕今日还要叫你来是吧？”这个时候，皇帝严肃地说:“朕告诉你，不死城出事了。”
“什么？不是说……”
“没错，东方明等人确实解决了不死城三年无雨的灾难，可，现在不死城的情况可不是不下雨那么简单，反而变得更加复杂。”说着说着，长风皇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压低声音，却改变不了他脸上的忧愁，只听长风皇帝说，“疑似不死王回来了。”
“这……”
“当然这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不清楚。”长风皇帝缓缓开口，“朕同你师父商量过了，不死城一行你去最为合适。”
……
日上三竿。
沈永漠从宫城里出来了。
他还想着皇帝后面说的话，“孩子，我和你师父都不愿你去冒这个险，可，东方明虽去过不死城，他却远在瘳旻。你也去过哪儿，哪里的地形你也熟悉，为了天下，我不得不让你去冒这个险。”
浩如静姝在宫外等在沈永漠。
她看着沈永漠走了出来，迫不及待地问:“父皇跟你说了什么？怎么你看上去忧心忡忡的？”
沈永漠收起他的忧心说:“我要出一趟远门。”
“多远？”
“一个多月吧！”
“这么久？父皇也真是的。”
沈永漠露出笑颜说:“你也知道，这是我自己想去。”
的确是沈永漠自己想去。因为皇帝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让沈永漠去，所以皇帝又说了句，“如若你不想去，朕立马召东方明来京。”
“不必了，我去。”沈永漠抬起了头，那个时候，他感觉，十四年前的他仿佛又回来了。
“此去必当小心，一切以保全性命为重，哪怕无法探查到那消息，明白吗？”这是长风皇帝对沈永漠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时的沈永漠点了点头，他是兴奋的，也是忧心的。
“危不危险？”
沈永漠并没有回答浩如静姝的问题。
这匆匆吹过的秋风，让沈永漠想起来如今所处的时节，于是沈永漠说:“如今也是九月天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吧！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吴兴去，说来也好久没回去了。”
既然沈永漠不愿回答，浩如静姝也不再问下去，看着沈永漠那自信的样子，她笑着说:“好，我等你回来。”
话正说着，沈永漠已将她拥入怀中，也不管他们的前方便是宫城……
起风了。
从北方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冷气，这是秋末了。叶子落了又落。秃了的树挡不住人们的视线。看远方的时候，没有树叶的遮挡，反倒看得更真切些了。
夜曜正看着远方。哪儿有一座城，城很大，也很美。那是帝都！
从昆仑到帝都，沿途城市的繁华，夜曜倒也见过不少。越是大的城市，人越多，也越是繁华。繁华是需要人的，没人，那不还是一片荒原。这道理是夜曜在途中明白的。
看着眼前景象，夜曜竟忘了身边还有他人。所幸他们所谈论的与他无关，不然他铁定是听不进去的。
“小师叔，”向舒铮对祁泽说，“前面便是帝都了。”
“那便是帝都吗？”祁泽望着帝都，心中顿时生出了些熟悉感，好像他曾经来过。他的手不禁间放到了他的腰间，腰间挂着的是一块玉佩，他感受着玉佩冰凉的气息，仿佛玉佩可以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戚络皓说:“是啊！那便是帝都。”
“好漂亮啊！”阿返露出笑脸。可以说他很兴奋，可，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为何那般兴奋。这种兴奋，好似遇见了多年未见的故人。但，他的心中却是想要抓住些什么。那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夜曜的目光从都城移到了他身上，“从未见到你如此兴奋过。”
“也不知为何，”阿返看着那座巨城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走近城中，抚摸那城墙了。”
祁泽和墨澜低语着，数日以来，墨澜也不似初见那般撒娇，也不像当初那样看上去很天真。相反，这些日子，她话很少，给人以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不过，她和祁泽关系倒是挺好。夜曜笑了笑，又看向了大夏的都城。
邢海望说:“进城吧！”
明曦问:“进城？”
“不急。”邢海望明白明曦话中的意思，“停留两日吧！反正离冲虚也不远了。”
祁泽说:“走吧！”
墨澜答:“嗯。”
于是他们这一行人进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