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作者:z北雪落叶z      更新:2019-09-29 16:21      字数:6789

半混凝土半木头的房子,勉强能遮住寒风的侵袭。彩色的蜡笔在白皙的墙壁上荡漾,越过墙角,越过衣橱,做好了标记。

在铺满红色瓷砖的地板上,从仿佛一碰就碎的玻璃前,在所有孩子们能够得到的地方,彩色的壁画四处蔓延着。

黄茜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将衣物从柜子里一件一件的拿出来,嗅着霉味,放进了白色旅行箱里面。

自从丈夫李俊去世后,这个房间就一直没人住过了。她只有陪在小女儿身边,才能暂时的忘掉失去丈夫的痛苦。虽然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但也勉强习惯了没有丈夫在的日子。

五岁大的女儿李凌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廉价的娃娃与塑料餐具摆放在一起,还有盘子里的橡皮泥,她把玩着这些,也会时不时的向门口张望去。

她不是第一次认为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但内心却是第一次那么焦虑,她想躲进妈妈怀里挣扎,又希望门永远不要被妈妈推开。

她的房间在大房间的右边,两扇门还隔着上二楼的楼梯,中间是客厅,厨房是要从左边的第一个门进,第二个门是厕所。本来厕所是从厨房最里面进的,但李俊觉得麻烦,就又开了个门,可以从客厅直接进厕所。

黄茜搜到了一件花色大褂,是和李俊一起买的。她将衣服摊开来,想起来买下它的日子。

她不喜欢这件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穿的,但丈夫还是偷偷的买了下来,还给她做为生日礼物,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她想到了这些,那个没有一点时尚眼光的男人,她又想起了他,推了推眼镜,笑了出来。

十二岁的儿子凌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墙上的时钟发愣。

客厅里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了,但谁也没有先吃的欲望。

黄茜走近梳妆台,举起了在水库玩时托人拍下的全家福,那时候刚学会游泳的凌信差点淹死了,咕噜咕噜的往下沉,是李俊把他捞起来的。但也是李俊把他的救生衣脱掉并把他推下去的。

她想起了这些,想起了那个大大咧咧,粗心大意,顽固,却总让人恨不起来的男人,她将眼镜取了下来,掏出纸巾擦拭着水渍。眼泪滴落在行李箱中的衣服上,连同站着的力气一起被绿色的纤维吸得透彻。

凌信走到了母亲卧室的门口,火车快到了,他们还得去车站,还要吃饭,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提醒母亲这些。但母亲哭了,他看到了。

就像被静悄悄的打开一样,门又被静悄悄的关上了。

他假装着没有看到这些,靠着门外的墙上,又想起了父亲的教诲。

谎言是建立在欺骗之上的,不要对自己撒谎,

那是不成立的,因为你知道那是在欺骗自己。骗不了人的谎言不叫谎言,叫逃避。是男人最重要的底线。

突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这样叫逃避的话,那么告诉母亲看见她偷偷哭了的话就叫做面对吗?如果隐瞒也叫逃避的话,告诉妹妹父亲已经死了才是正确的做法吗?

如何才能作为大人活下去,在母亲的范围外照顾妹妹。可当她只需要妈妈的时候怎么办,妈妈已经要走了,至少在明年之前不会回来了,不可能一直瞒着她的,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棱模两可的方式根本不存在,至少他想不到。

——适当的让她接受真相吗,还是全部回避掉?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推给我,明明继续留在这里工作才是最好的选择,即使穷一点也没关系,或是把我们一起带出去。

他的无法弄懂这些复杂的东西。但他知道,只有大人才能更好的照顾妹妹,只有大人才知道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

凌信回到二楼的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想要挽留母亲,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现在的他还没有查觉到,自己正在悄悄的以大人那残酷的方式思考着。

车站前,凌莹紧抱着妈妈的双腿,一想到今天之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到妈妈,她就难过的哭了出来。

“乖,莹莹不哭了,妈妈要出去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在这里跟哥哥等着妈妈好吗。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要听哥哥的话!”

母亲蹲下来安抚着她,手放在她的头上,指尖顺着发丝一直向下,将头发全部疏到耳后。

眼泪在女儿稚嫩的脸蛋上划过,镜片后面的眼睛无比心痛。

“嗯”凌莹点点头,放开了妈妈。

母亲走近凌信,蹲下来的身子只比他矮一个头。她用手将他的身体拉进,额头靠在一起,四只在大海中浸泡到腐烂的眼睛对视许久,海浪汹涌,却拍不上岸。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未来对这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来说有多么的残忍。但她必须这么说,这是大人世界的无情,她没有错。

几个月前在矿洞中不幸身亡的丈夫也只是意外,谁也没有错。

火车鸣笛,她要离开了。只有远方城市里的工作才能养活两个孩子。

“照顾好妹妹。”

母亲放开了怀中的凌信,踏上了火车。

车门被关上,母亲在车窗的另一边强忍泪水微笑着挥手道别。

“该回家了。”兄妹二人挥手回应着她。

哥哥拉起凌莹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车还没有走。”

凌信正向后走着,拉不动妹妹的身子,转了回来,一下子哽咽了,又调了调嗓子,他已经不能哭了。

“快走了。”他按紧了眼泪,与妹妹一起等待着火车的离开。

火车启动了。几百个轮子滚动的声音激起风浪,冲开树枝与兄妹的心,笔直地向前。车厢一节节略过眼前,宛如电影一帧帧黑白色的胶片。

列车渐行渐远,消失在了日落的方向。

“妈妈,是要去铁轨的另一边吗?”

“嗯。”

“那里很远吗?”

“很远”

“会经过大山吗?”

“会穿过去。”

“在山的另一边?”

“比那里远得多。”

“远多少?”

“不知道。”

“沿着铁轨的方向一直走,能去到妈妈要去的城市吗?”

凌信没有再回应,凌莹也没有继续发问,只是,牵着的手,握的更紧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月光倾洒在地上,在草地与树叶的反射下,形成一道晶莹剔透的水晶纱,还有星星点点的萤火在铁轨旁的草丛穿梭,夜空与草地烙印般的相似着。

凌莹听着虫子的鸣叫声,踩在铁轨上,拉着哥哥的手,摇摇晃晃的,才走几步就失去平衡的掉了下来,然后再走上去。

——假如我是住在天空中的人,凝视着草地,是否宛如现在的天空?

凌莹想到了这些。

凌信带着妹妹沿着铁轨线一直走。还以为只要一黑下来妹妹就会害怕,但凌莹似乎没有回去的想法。

“该回去了,已经很远了。”

凌信停下了脚步。

“还没有到。”凌莹转头委屈的看着哥哥,声音却异常坚决。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天已经很黑了。”

“不黑!我还看得见!”

凌信没有去多想,反正只要沿着铁轨回走,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回去。于是顺着妹妹的心意,继续前进着。

铁轨接入了一座山,分成了两段,一段通往山顶,一段使进山洞。山顶的那一段有明显的废弃痕迹,上面已经布满了铁锈,比起通往山洞那披着一层银白色光滑表皮的铁路,要老上了许多,但山顶的路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却又比山洞亮堂。

“哥哥。”妹妹看着脚下的铁轨,直通漆黑的隧道之中,声音颤抖了起来,显然是有些害怕了。

“回去吗?”

“不要。”

他们停在铁轨的交接处,死盯着洞口,二人都下定决心走那条路,但似乎又都没有准备好。

“山上可能会有狼。还有熊。”

“里面好黑。”

“走山洞近一些,也安全一点。”

“我知道,但是我怕。”

凌信当然也会怕,但不敢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出来,他还得安慰妹妹。他不能挣扎,颤抖或者抽搐,只能强忍着这些。

他似乎看见山洞的入口,那漆黑一片,仿佛被人用黑布照着一般的空气中,无数双手从里面窜出。

他觉得它们是想要冲开那块黑布,或是引诱他们进去,捉住他们。

但他还是选择走进去了。

“我就在你旁边,牵紧我,不会出任何事的。”

手伸进去,就看不到手,脚伸进去,就看不到脚了。凌信试探着黑暗。

整个身子进去,凌莹就看不到哥哥了。但她没有停下,跟了上去。

她回头张望来时的月光,后面什么都看得到,但前面,只剩下了漆黑一片。

“哥哥,我看不到你。”

“我牵着你呢。小心脚下,这里还有铁轨...还有木头块,小心点,别被绊倒了。”

“嗯。”

只要听见哥哥的声音,凌莹就会安心下来,但一安静,就又会涌上心头。

凌信紧绷着神经,一小步一小步的前进,心跳的频数一直高升不下。面对黑暗的恐惧对他来说太早了,但好在不是一个人去面对,妹妹那高高的存在感,会令他安心许多。

“哥哥。”

“嗯?”

“我们一直说下去好吗,我怕。”

“恩,你想听什么?”

“爸爸常给我说故事,但还没说完他就不知道去哪了,你比我大那么多,你应该听过吧。”

凌信当然没有听过,依父亲的性格,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锻炼他的胆识,智慧和气量,即使他当时只是个年龄没满二位数的孩子,但父亲对他的洗礼从不客气。

从推他下去接受冰冷的水的洗礼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

“恩,好,爸爸给你说到哪了?”

“革命军反叛成功后,追杀公主那里。”

“那之前呢?这是个怎样的国家,我有点忘了。”

“之前革命军抓住过公主,但在她的朋友的帮助下,她逃脱了。”

“公主叫什么?”

“莉莉安。”

“公主的朋友呢?”

他们就这样不停地说着话,直到凌莹快把故事说到开头,他们才看见山洞的出口的光。

突如其来的一阵巨响,吓得妹妹死死的抱住哥哥。而凌信也被吓得浑身打颤,心跳紊乱,甚至连脑子都空了。

他怔在那数秒,才察觉到那声巨响的由来。

“哥哥,有光!”

凌莹兴奋的大喊道。

火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笨蛋!那是火车!”

身后的维修通道离他们比出口远了两倍多,凌信没有多想,拉起妹妹就往出口疯狂的跑。

那一声声鸣笛与车轮声宛如死神的交响乐。轰击着他们的耳膜。

火车驶了过去,凌信抱着妹妹往出口的方向跳过去,可这里是山洞,两边都是山坡。

他抱着妹妹摔了下去,用手护住妹妹的背和脑袋,就这样一直向山下翻滚着。

过程中突然撞到一棵树,左腿传来的剧痛使他的眼睛病态的看到天地在不停的旋转,即使他的视线从来没有接触到天空过。

——似乎停在了草地上。

凌信动了动手指,感觉着周围的空间。

隔离了月光,黑暗像是融入水中的墨一样在空气中四散着。凝重的黑暗将一切都定格在了死寂之中,连时间的概念也被完全的杀掉了。

明明是在野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寒风的侵袭,但还是会冷到打颤。

凌信不知道自己的意识究竟是否清醒着,全身性的麻痹让他没有了活着的实感。明明是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像是被手捂住了一样的黑。

他按照意识中的动作站了起来,左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倍感安心,也让他再次摔倒在地。

他想要抱着腿在地上翻滚,但现在没有在意痛觉的时间了,他必须找到妹妹在哪。

——自己是抱着她摔下来的,在那时左腿撞到了大树晕了过去,即使失去了意识,应该也不会隔得太远才对。希望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他坐了起来,集中注意力环顾四周。

——勉强能看见周围的树木,看上去像是滚到了山下的森林里。

他注意到前方的不远处的斜坡,上面有几颗树的身影,那应该是他们摔下来的地方,但再往上就看不清了。

左边有像是长满了郁金香的花丛,以及与它一般高的草从。后边的远方有一个光源,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住在那里,从窗户中亮起的白炽灯光。

他将力气全都灌注在右腿上,勉强能站起来,但左腿稍一用力便会痛的再次摔倒。

尝试了几次之后,他总算是找到了站立的诀窍,但此时的他也已经痛的精疲力尽了,没有持续站立的力气,就又倒了下去,现在的他只想躺着,最好就这样睡过去。

“哥哥,你在哪?”

——妹妹的声音!

焦虑的声音为他注入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他再次站了起来。

——声音是从左边传来的,在那片花丛的后面。

“我在这里!”

他一瘸一拐的走近,拨开花丛。

看到哥哥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凌莹一下子冲上去扑倒在哥哥怀里。

凌信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又被花枝给绊倒。左腿再次传来一阵剧痛,差点带走了他的意识。不过幸好,痛的叫不出来了,也没有让妹妹为自己担心。

“哥哥!呜~”

“没事了,没事了。”

察觉到妹妹哭泣的声音,凌信轻巧着拍起了她的后背,咬着牙将剧痛压了下去,尽力维持住声音的平和,随后,又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巨大心跳声。

得到安慰的凌莹从哥哥的怀里探出头来,小声询问道:

“这里是哪里?”

“嘘,小声点,好像有东西在往这边来。”

凌莹乖巧的点了点头,从哥哥的身上抽离,安分了下来。

凌信翻过了身,四肢着地,像婴儿一样在地上爬着走,他不知道声音的源头是什么,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生物才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心跳声。

假如是食草的生物还好,但要是是熊或者狼的话就危险了。

他带着妹妹缓缓地爬进了花丛之中,每挪一段距离,他就得使劲的咬着牙口,忍住剧痛。

汗水滴落在草坪上,凌信的每一步都在模糊的意识之中挣扎徘徊。他尽力保持着清醒,绷紧着神经,生怕自己一不下心晕了过去。

“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凌信用最后一丝力气嘱咐着妹妹。妹妹像是点了点头,但凌信已经看不清了,眼前越来越黑,离失去意识似乎只剩一步之遥,但他还在警告着自己,只要动一下,就有被发现的可能。

在快要闭上眼睛失去意识的时候,是那个发出心跳声的生物令他缓了下来。

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凌信模糊的瞳孔中倒影出那个生物的轮廓。

那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巨大心脏。只有这段描述能够形容它的轮廓。

类似血管的触手缠绕着整个身子,就这样飞在半空中,每前进一点,身体就会变大或变小一点,像心脏一样,如此反复跳动着。没有眼睛或者鼻子什么的五官,只是一个恶心的红色肉球,以及缠绕着的触手。

这样的东西在他们的面前来回漂浮着,刺激着视觉,巨大心跳声刺激着耳膜。

害怕妹妹突然吓得尖叫,凌信立刻捂住了妹妹的小嘴,又用另一只手紧握住她,传递温暖,借此来安慰妹妹。

凌莹在凌信的左边,所以,凌信只能硬着头皮将重量灌注在左腿上面。

他痛的全身的青筋都冒了出来,背后早已经湿透了。

他知道,如今这种情况,怪物发现他们是迟早的事,而一旦被发现,自己绝对无法逃脱,于是便轻声的嘱咐着妹妹:

“看到那束光了没有,那里应该有人才对,待会我先引开它,你冲出去一直往那里跑,我晚一点会跟上去。”

凌莹点了点头,但似乎并没有丢下哥哥的打算。

凌信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为了让妹妹能够安心,继续说道:

“没关系的,你也看到了,这个怪物只是长得可怕了点而已,他跑的很慢,等一下我会先往反方向跑,甩掉它之后就回去跟你汇合。记住,盯着那个光点,绝对不要回头。”

他忍着剧痛,挤出了一个微笑,左腿一用力,站了起来,没等妹妹点头,便再次使劲,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压榨出来,向着另一边冲了出去。

类似心脏的怪物看见凌信的身影,果然跟了上去。

而看到怪物缓慢的漂浮速度,凌莹也安心了下来,在等怪物远离后,便冲出了花丛,开始向着光源那边跑去。

眼前越来越黑的凌信步伐也逐渐慢了下来,随着体力的完全透支,痛觉也几乎被屏蔽了,整个人向前栽倒,就这样失去了意识,沉寂在了这片漆黑色森林之中。

而这座森林中的怪物也绝对不可能只有一只,凌莹的脚步声,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怪物跟在其身后,但她没有回头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束光源,牢记着哥哥的嘱咐。

“绝对不要回头...绝对不要回头。”

不知道跑了多久,凌莹终于抵达了光源的发射点。

白色的花苞发出如同白炽灯一般亮度,一朵接着一朵,形成了这片与凌莹的腰间同高的花海,但即使如此多的光源加在一起,却依旧无法穿透这座森林所带来的黑暗,像是被纯黑色的布包裹着一样,只向外延伸了几厘米,再往外,便无法被照亮。

但这些光源仿佛是外面那些怪物的弱点一般,它们只敢停留在光芒无法照亮的地方,排成一排,不再向前。

听到外面数不尽的怪物们可怕的叫声,凌莹躲在花田的中央缩成一团,小声的抽泣着,每当传来一阵怪物的叫声,身体就会颤抖一阵,偶尔还会吓得小声叫出来。

她在花束的缝隙中看见怪物们伸进来的触手,顿时吓得发出刺耳的尖叫,倒在地上向后爬了几步。

即使那触手立刻化为了灰烬,凌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安心。

“哥哥...”

她再次回到原来的位置,倾侧而躺,缩成一团,怕的不敢再睁眼,小声的抽泣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莹就这样慢慢的,在恐惧与里,在敏感与迷茫中昏睡了过去。

充满怪物的森林,于森林中失散的兄妹,徘徊在光芒的庇护之中,看不穿漆黑色的未来。

用童心织成的羽翼,支撑着心灵,飞往彼岸的三途川。天真不灭,却埋葬于了人间,日夜与萤火作伴。

但愿吧,命运会对你手下留情,万物一片光芒,将他的微笑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