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节 第108章引导之线，残酷的真相

上官青儿很笃定道：“是的，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所以肯定，即便我中了醉梦，也不会有事。”

花娘沉默，端着手，似乎在想什么。

“花姐姐你至始至终，没有出现过几次。但是，你却在暗中引导着我们。梦水阁与其他花船突然排挤翠喜楼，也是你使的计策，对吗？而商会之所以会受理这起案子，也是你做的，对吗？”

“这也是我引导出的结论？”

上官青儿摇头，道：“不，这是我猜的。”

“是的，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花娘道：“我与桃花娘子……我们二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她的组织原本叫做桃花阁，但因为我的原因，改为了‘美人如玉’。我和她交易，只要她愿意帮我这一回，我就将整个桃花阁送给她。

桃花娘子自然乐见如此，因此他难得大方，将整个梦水阁都配上了。不过，那家伙真是不知足，一直对我念叨着，要怎样怎样怎样才能弥补她的损失。她也不想想，我整个桃花阁还比不上她一个破烂梦水阁吗？……嗯，虽然那船上的东西都是些奇珍异宝，但防火前，都沉水里方便她们之后取回。竟然还在嘀嘀咕咕唧唧歪歪的念叨个不停。”花娘的戏谑玩笑，并未缓解此刻压抑的气氛。所以，她也不试着调侃，继续道：“至于商会为什么会答应……呵呵，自然是用了一些大人的手段。这一些，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足够了。“

上官青儿道：“好。”

花娘惊讶，没想到一直强调自己不要当小孩子的人突然这么干脆？！呃，好吧，她本就很干脆。但，这多多少少的还是让人吃惊。所以，她也很干脆的问出口，“不想知道？”

“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上官青儿坚定道。

花娘微微勾起唇角，道：“要是，我的念之，碰上的人是你，该多好……”顿声，“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花娘悠悠道：“是阿，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偏着头，烟斗悬在手上，摇摇欲坠，“哎，想来想去，还是没有理由阿。”

“你说谎。”上官青儿道：“你们说，一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可事实上却是，不是不需要理由，而是理由无法诉诸言语，甚至无法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更甚者，是连自己都不允许，所以编纂出这种理由，来欺骗人，和欺骗自己。”

花娘看着烟灰洒落，眼神平静无波。她看了许久许久，看得连最后一丝笑容都消失不见。

“是阿，你说的或许没错。很多时候，我们宁愿这些都是没有理由的。但……小六阿，真相很容易让人无地自容的。即便，造就真相的是自己。”花娘平静道，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说，我这么做，全是为了恕罪，你能接受吗？”

“不能。”上官青儿直接道。

“看吧，连你这样的人都没办法接受，更别提其他人了。”

“你说，这是为了恕罪，但你杀了这么多人，不是犯下更多的罪了么？”上官青儿道：“而且，为什么这么做？你是为了某个人这么做，那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花娘道：“他的目的，无可奉告。当然，如果你能调查得出，那就另当别论了。”顿声，“不过，我真的很压抑，绿那家伙，竟然会告诉你这些事情。他本是一只螃蟹，我曾想尽办法都敲不开他的嘴。”

“他欠我哥哥一个人情，大概是哥哥请他帮忙。”

花娘恍然大悟的“噢”了一声，“原来如此。小六，你真是处处有贵人相助阿。”

“是吗？”上官青儿道：“花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你的引导，是从知道我的身份之前开始的，还是之后？”

“自然是……之后咯。”花娘吟吟笑道：“若不是知道你背后有那么几座大山支撑着，我怎么敢将你推入这其中呢？”顿声，又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无论是幕后黑手？为了什么做这些事情？以及……给你下毒的人。”

上官青儿沉默。

“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不管是杀死那些人，抑或是将北岸摧毁，或者将一些纷杂纠葛的关系揉捏成团，组成一个更大的阴谋，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花娘徐徐道：“但，小六，你还是要记得一点，有时候人做一些事情，真的不需要理由。如果，你非要找理由的话，只能将自己陷入窘境，不得而出。”

“……花姐姐，你就是在这不究其原因、究其目的的情况下行动的吗？”

“是阿。怎么？觉得可笑？像一颗没有意志的棋子，任由人利用。”

“不，这是你的事情。你认为值得就值得，外人没有资格质疑。”上官青儿正色道。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小捕快。”

上官青儿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吗？”花娘深意的打量着她。是不知道，还是已经决定了却不想说，亦或者……“你坚持你的自己的选择，就足够了。是对是错，只有等你选择了之后，才能得知。”

上官青儿垂着头，半张脸都被遮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你去吧。”

“那你呢？花姐姐。”

“我……我自有我自己的去处。”花娘道。

“……花姐姐，我能问一下，关于如花姐姐的事情吗？”

“绿没有告诉你吗？”见她没有回答，继续道：“他既然没说，就意味着，这件事情，你不能知道。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

“记得我曾经劝告你的话吗？不要太相信自己的感觉，即便那是你的心发出来的。”花娘道：“不懂吗？”

上官青儿摇头，“为什么不相信自己？”

“该怎么说呢？你身边的人太多，而且大部分人身份都不一般。你现在看来，或许是一个普通人，但过一段时日再看，或许就成了你遥不可及的人物。你坚信会与他们一起一辈子，不会分开，绝不改变。但现实又是如何？谁也料不定。总之，你认为这是挑拨离间也好，不安好心也罢，小心你身边的人，尤其是，你在乎的人……”

“至于你，就不用问了。关于你身份的问题，我只是无意间发现的，但更多是那个人的提醒。而我，也乐得将计就计。但，不论是我引导，还是暗中做的手脚，可能都被他发现了吧。然而，这一些事情，他却不曾过问。这对于他而言，似乎是调味剂，会让他更加的愉悦。

小六，花姐姐再给你一个忠告，这个案子，到此为止吧。”

上官青儿突然站起身，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勾起唇角，露出平日里众人最为熟悉的灿烂笑容，“花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一些事情，不应该因为它的残酷，而回避。”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酺初赐。新翻胡部曲，听毡幕元戎歌吹。层楼高峙。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叹芳草萋萋千里。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花娘一边把玩着上官青儿留下的东西——一个白玉瓶子，一边吟着她曾经最喜欢的词。吟唱了一遍又一遍，有如大海无岸，波涛绵绵。

寂静的沂水河北岸，平日里还有光亮，此刻除了清冷月光，便是冰冷河水，以及……谁人寂寞的吟唱。

那低沉的声音，徐徐缓缓，悠悠扬扬，像是哪家养在深闺的女子半夜不眠，早起梳云髻，上红妆，对镜贴花黄，为了能够遇见一个能得到芳心的人儿。也像是等待就经久不归的丈夫的妻子，站在江畔楼阁边，迎来晨曦，送走夕阳，一个又一个破晓，还是没有等来归人。

许久许久，花娘终于停下了吟唱。沉默的看着瓶子。良久良久，她自言自语般的道：“……今天我才发现，隐藏最多事情的人，其实是你，上官青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