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然为了理清下自己的思绪站了起来，同时他也打算顺便拿浴巾给洪天擦干净。

但洪天似乎感觉到了状况不对，也站起来了，伸手从男人后面抓住了马然的衣领。

马然身形一顿，立刻转过身去，不满地问到：“少年你想干什么？”

却只见洪天盯着他，明明是比自己个头还矮的悲惨少年，马然觉得自己被一条花纹艳丽的毒蛇给盯上了。

马然不禁咂舌，他想说点什么，比如呵斥洪天不要这么看着他，但一时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马然努力地张了张嘴：“你……”

这时洪天用干涩的嘴唇开口了：“告诉我你的方法？”

这下马然愣住了：“什么意思？”

洪天认真地看着他：“告诉我，你赚钱的方法。”

马然随即反应过来了，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你多少岁……上过学吗？”

少年清楚地答到：“我15岁上过初中，我能够识字”

马然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翻过身继续去找浴巾。马然已经成年了，而且是读过高中的。

他们那个会所对于服务生的最低要求都是读过高中。少年根本就混不进去，他虽然如此美丽伶俐，但是凭借他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学历，却永远只能漂浮在社会的最底层，等待着慢性死亡。

的确当服务生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是供客人玩弄的工具的话……

凭借这个少年的美貌是没有问题的。

马然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心想果然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过于残酷的选择了。就连他自己是瞧不上自己的工作，他感觉自己就像吞噬尸体的秃鹫，但是作为社会最底层的街头流浪汉，要想有安定的衣食住处，他就只能接受这份肮脏的幕后工作。

背后的洪天也没有说话，似乎还在执拗等待着马然的回答。

过好一会，马然才像认输了一般，转过身来，缓慢地开口：“喂，少年，你想吃饱吗？”

洪天坚定地点了点头。

马然冷笑到：“就算付出任何代价？”

洪天当即愣住了。

马然冷冰冰地说到：“如果你有为了改变，不惜出卖自己的决心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从底层挣脱出去。”

洪天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出卖自己？”

马然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是的，出卖自己，我把漂亮的你打扮得更加漂亮，用来招待高贵的客人。客人喜欢的话，也许能得到高昂的报酬。”

洪天的脸色变得青白：“你是说出卖身体？”

马然的笑容更加阴暗了：“是啊，我工作的地方就是专门帮有钱人寻找可以为他们提供快乐的人的。就看你敢不敢去做了。就这样打算这样一直当阴沟里的老鼠，无人知晓地死去？还是忍受痛苦，想尽办法获得到宠爱，可以获得更好的生活，进入在这种底层无法想象的广大世界，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洪天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马然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劝退了少年，不再言语，开始翻箱倒柜，准备找些干净的衣服给洪天穿，却听到背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问到：“你也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生活的？”

马然惊讶地转过身去：“哈？怎么可能？”

马然是个大众脸，虽然不丑，但还是不可能入不了客人的眼。

只见少年一脸狐疑地盯着他，马然不由地沉下脸来：“我是服务生，不是卖的！”

那个少年似乎有点摸清了马然的脾气，他面对面色不善的马然，机灵地眨了几下眼睛，用着意外老成的口气说到：“我也可以当服务生！”

马然马上回绝到：“你学历不够，要高中的。你初中就辍学了吧！”

少年却抬起头，坚定地说到：“请你借钱吧！让我继续读书！”

马然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眸里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就像黑云压境的天空突现的明月，极其地耀眼夺目，简直要让人的灵魂深陷其中似的，顿时惊讶不已。

不行，不行，马然大力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觉得自己不能让一个小鬼牵着鼻子走。

他按捺住内心的万千情绪，对着绷着脸说到：“你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帮你到这个份上？”

洪天毫不退缩地答到：“因为我值得！”

马然被他自信满满的气势震住了，竟然只能呆呆地听着一个比他小的孩子侃侃而谈。

“我在学校的时候，因为我成绩很好，学校给我提供了奖学金，还给我提供了食宿，让我免费读书。”

马然疑惑地问到：“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挨饿受冻？去学校不就行了？”

洪天脸色暗淡下来：“我把学校给我奖学金全部拿去给母亲治病了，为了照顾母亲拿了钱，却没有去上学，学校收不回钱，我又不去上学，一怒之下开除了我。”

马然听到这里，心里有数了：“那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去说服学校重新收你？”

就在马然觉得这个少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需要依靠大人的时候，洪天出人意料地淡定说道：“这倒不用，我已经和学校谈过了，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由于我之前的名声已经坏了，其他学校也不愿意收我。好在我中考的成绩是全区第一，我原来的那所学校表示只要收回之前给我的奖学金，就可以重新收我了，而且读书食宿都照样不要钱。”

，学校应该是很乐意的。

马然挑了挑眉，这学校的管理者倒是很实在，收回本来泡汤的钱，还多了一个优质的生源。

马然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到：“你欠了多少？”

洪天咽了咽口水：“一万多。”

马然所在的俱乐部因为性质特殊，所以工资很高，一万块的积蓄马然还是有的。

马然想了想，这其实也算是一笔投资，如果眼前的这个少年如他所说的那样厉害，那么将来考入清华北大也不成问题，成材之后，他还在乎这么点小钱吗？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虽然有很多可能少年长大后化作白眼狼，翻脸不认人，他白当少年成功的跳板，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去相信这个少年。

也许是他不想看到这颗璀璨的宝石埋没在这个垃圾堆里，也许是因为他早就因为少年摄人心魂的美貌、特殊的坚韧气质对他抱有好感，他只需一个理由就能对这个少年好。

马然凝视这个坚强而冷漠的少年，少年也凝视着他，

马然知道现在这个理由他现在已经有了。

很快马然就帮他和学校联系复学的事情，归还了奖学金，洪天也回到了学校，有了稳定的生活来源。洪天自己也很争气，年年全校第一，他的情况学校的老师也是知道的，同情的，最后还给他恢复了奖学金。然而马然没有想到的是洪天却暗自参加了艺考，进入了电影学院。

本来学校得知消息之后气得要死，好在洪天还是参加了高考，并取得了全区第一名给了学校一个交代，让学校有了下次招聘生源的活广告。

至于马然，洪天早就用奖学金还清了他借的钱。因为马然的雪中送炭，他们成为了好朋友。

洪天在进入大学之后，虽然有奖学金，能维持基本生活，但是艺术毕竟是烧钱的。洪天要求已经混到了经理的马然介绍自己去他工作的高薪会所当服务员。

马然当时犹豫地问他：“你不怕被这个圈子染黑吗？”

洪天当时避重就轻地回答到：“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欢艺术，需要钱，我想先做这份工作挣点钱试试看。”

既然洪天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马然只好对他进行了指导，带他进入了业内。

他把洪天带入这行前对洪天说到：“今后对你来说，也许会发生讨厌的事情。也许会有痛苦的事。是好是坏，这一切都是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你……会后悔吗？”

后来洪天在陈德的强迫下，半推半就成了他的情儿，凭借陈德的资源，有了今天的小成就。开始的时候洪天并没有出卖自己的意思，只是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环境的影响力。

马然现在还想问洪天是否后悔过，但这一切其实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知道一旦入了那地狱，就再也停不下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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