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招
作者:一盏茶香      更新:2019-09-21 12:03      字数:5241

身子软软的被男人横在肩头,头朝下的下坠感让如沁有些头晕,墨发长长的散开飘洒在男人的身前,萧声早已住,只有那抹熟悉的让她震颤不已的独属于他的沉香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遭……

为何,还是逃不开他的宿命。

凛冽的风刮过脸颊,有些凉有些痛,闭上眼睛那晕眩的感觉却愈发的浓了,头真的好痛。

咬着牙,她的两手早已被他制住,这一回他聪明了,她的点穴法再也不管用了。

“轩,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你爱我吗?你恨我吗?”她在风中奋力的吼出声,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他刻意追她回来的答案是什么。

他爱她吗?他恨她吗?

两句问话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海里翻腾着,爱与恨,到底哪一个更加的占据上风,他真的不知道,他知道的就是她走了,他恨,恨她的离开,恨她没有任何留恋的就离开了他。

还有,那一纸休书只证明了她对自己的无情。

如此,他真的很失败,失败的一个男人,居然被妻所休……

那一夜,他在风中静立的那一夜,他脑子里怒吼着这辈子他都不要再见她,见到她,就是他的难堪。

可是,他还是见了,便是因着刚刚的不得已吗?

便是因着甄陶与暗影的相继失手吗?

她已在他的肩上,原打算只由着甄陶与暗影出手,原打算由他们逮了她回去一辈子的把她囚在逍遥王府里的她的小院里,原打算一辈子也不见她也不给她属于她的自由。

可是,当她就在自己的身上时,那软若无骨的身子柔柔的贴着他有些僵冷的肌体,为什么他的心却柔软了,随着她一起而柔软。

“我恨你……”他低吼,因她带给他的不一样的情愫,因她让他难以控制的总是失常,最近他真的很失常,而那原因竟然都是她。离开她的日子明明都是无边的思念,他却怎么也不想承认,脱口而出的是给她也是给自己的伤害……

恨她,所以他才要奋力的追回她。

迷糊间他只送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他要惊醒她告诉她,她的忤逆与逃开都是他无法容忍的极限……

山中,他如履平地,他身负着她飞快的走在风中,走在阳光中,那阳光仿佛是他的希望,却是女子的无助。

终于,如沁见到了远处的营帐,一个个,绿色的帐篷搭建在一片平地上,黄色的旗帜上大大的一个‘轻’字,难道又是轻展轩亲自挂帅,难道又将是东齐与西楚的一场大战吗?

把她,就抛在那一个小小的帐篷里,那是他早先就为她准备好的,小小的,却是一应俱全,而那旁边的帐篷就是他的,这一回她就在他的身边,她想要再逃开已绝无可能。

狠狠的一甩棉帘子,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帐篷的门前,如沁呆呆的趴在帐篷中软软的床上,望着轻展轩离去的方向,一切都恍如在梦中,早起她还在红族,还与欧阳永君一起,可是此刻她却又再一次的落回到轻展轩的手中。

他说,他恨她,所以才要逮她回来。

轻笑,恨着的结果就会是无穷的折磨吧,她知道他折磨人的手段,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了。

便是因为恨,才有了她与他从前的那一幕幕。

帐篷里,炉火正旺,也让热气飘荡,这样的一个帐篷却绝对不象是囚室,他的恨一向如此,所要禁锢的无非就是她的心她的身子……

猛然想起那林中那月湖里的一次次,身子便蜷缩着躲在床上的一角,如果可以遁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千万百计的离开了,却还是没有逃过他的追逐,可是如今她与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她早已把他休了,那休书上甚至还有他的手印。

思及此,如沁笑了,那休书并不在自己的手上,而是在欧阳永君肩头的背包里,他的银簪他的休书此时皆是静静的躺在欧阳永君的包裹里,似乎这是她唯一可以与轻展轩抗争的筹码了。

悄悄的走下床,走到门前,透过那门帘子窄窄的缝隙向外望去,一左一右两个侍女雕像一样的站立着,眼目所及依然还是一顶顶的帐篷,望也望不到边际一样。

试一试,她想要出去,门帘缓缓打开,可是才迈出了一步,那侍女立刻就挡在了她的面前,“请留步,没有王爷的命令你不可以出来。”没有称呼,或许这里的人谁也不知道她从前的身份,轻展轩也不希望被人知道吧,因为那一纸休书都是他的难堪。

军旗夹杂着风声飘扬着,如沁只得默默的转回帐篷中,乖巧的坐下,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无端的望着那火炉里散出来的火苗发呆。

欧阳,你会来救我的,我知道。

淡淡的笑,轻展轩与欧阳永君两条身影不住的辗转交替在眼前,可是为什么她负在轻展轩的肩头上时,她的心跳更是加速。

那是她不容忽视的心的狂跳,她记得的,一天之中,两个人皆是将她负在了身上。

缓缓的,依稀是轻展轩从前点点滴滴的温柔飘溢在她的心头,记忆如潮水般开闸,她迷乱的望着火苗,心只更加的慌。

压制,压制着刚刚那蠢蠢欲动的心神,不可能,他恨她,她也只能是恨着他的。

见不到的时候她从不让自己记起他,可是见到了的这一刻,她的心里已不由自主的都是他。

时间就在她的迷糊中悄悄过去了,夜来了。

简单的饭与菜端上来,简单的饭与菜又端下去。

不想吃,也就没有动一口。

她没有胃口,只因心里一团的乱,此一刻,似乎心已无法抉择,除了等待欧阳永君前来带她离去,她便再也没有其它的指望了。

帐篷里静极了,四周也静极了,这样的夜,将士们都已睡了,他也睡了吧。

依然还坐在火炉边望着那炉火发呆,此刻她最多的就是数也数不尽的时间,多得让她恐惧让她心慌。

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的征兆,眼前刹时就多了一道阴影,恍惚抬首,是轻展轩如鬼魅一样的站在她的身前,那一身白衣早已换去,一身的黑色与这夜色更加的融合。

手中,那张休书缓缓的张开,男人冷冷的当着她的面一下一下的撕裂,一片片的纸片飘落在地上,飘落进炉火里,如沁知道,这撕碎的休书她再也拼凑不齐,可是她还有另一张。

抬手,“拿给我。”他冷冷的话语终于说出来之后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那休书他不想让它存在于世间,不想让它横亘在他与如沁之间,经历了他与她的分离,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它消失,彻底的消失。

微笑面对他的冷然,“那休书不在我的身上。”那是她保护自己的筹码,有些庆幸,庆幸没有带在自己的身上。

男人的眉头刹时就拧成了结,手臂递出迅猛的就钳住了她的咽喉。她给他的休书在别人的身上,这只让他更加的难堪。

难堪,真的很难堪……

女子涨红的脸依旧微笑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她只依旧如芙蓉花般只有清灵而没有惧怕。

心,早已不怕,她与他一样,有的只是恨。

只是,当爱与恨交织的时候,谁又能分得清是爱多了一些,还是恨多了一些。

夜,伴着的炉火的吱吱响声,只更加的深沉。

铁青的一张脸面对她的微笑,他的手终于第一次的抖了,更是第一次的手软,缓缓松开的过程中心里却是在不住的斗争着,这个女人居然又一次的让他反常了。

“在欧阳永君的手里吗?”他可以放过欧阳永君,但是却绝对不能容忍欧阳永君的手上存在如沁写给他的休书,倘若被传到民间,他的颜面便会荡然无存。

轻笑,“不在,在他朋友那里,倘若你害了我或者害了他,那么便会有人将那休书公布于世,哈哈,那上面可有你亲自盖下的手印呢。”再也不想被他随意的欺侮,她的心思此一刻只更加的缜密了。

脸继续铁青着,为着刚刚松开她的颈项而后悔,真想掐死她,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却又在反常的慢慢的变得柔和,这么久的分别,那一日日的思念让此刻的他仿佛就置身在梦中一般的不真实。

抬手,指尖抚触着她滑腻如脂的小脸,一点一点,却是没有任何欲念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感受着她的存在。

曾经,他想过放手,可是放手的每一天,那相思每一时每一刻都在侵蚀着他的心,于是在他放手了多日之后,他终于还是无法忍受的追来了……

多久了,他甚至忘记了婉柔的一切,就连宝柔儿也再无法将他留在身边,为了沁儿他居然不顾皇兄的反对毅然来到了这边域,西楚的京城里大权已交在婉菁的手上,女子理政,这便是他的放任,只因他要离开皇城,他要找到如沁。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为了她,他不屑轻展风施舍给他的权力,有时候权力再大却并不见得会开心,而开心快乐才是世上最朴实却也最难得的美好。

父皇的圣旨早已决定了一切,他不与人争,也不想被人落下话柄。

两年前的那一天,在他失去婉柔的那一刻,痛断肝肠时,这世间的权与利在他的眼里早已一文不值,唯有爱与感觉才弥足珍贵。

只是他虽然懂得,却一直也不曾珍惜,从未珍惜过如沁,直到她再一次的离开自己,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中她的位置早已根深蒂固。

只是,那休书让他真的很无力。

“怎么,你还要象以前一样折磨我来填补你心中的恨意吗?”挑眉问他,她的第一次早已因他而无踪,那样血泪掺和的一日她都已挺了过来,此时就算他再强势她也不怕了。

只是,她真的不想让他欺身,因着恨意而做的一切都只让她难忍,那是屈辱……

明明已经柔软了的一颗心因着她的话却再度冷硬起来,“是又如何,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女人,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必须是。”

怔然一退,他的手就停在那半空中,“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明知道她的话说了也无用,以他的强势他根本就不会放过自己,可是她还是喊了出来,恨不得再一次的点了他的穴,恨不得再使尽全力的咬他一口,可是那样的出其不意此刻已绝难成功。

“哈哈,我偏不,我就要你……”想要抱着着,吻着她,感受着她再次回到他身边的那份真实感。

长臂一探,快速的让她躲闪不及,转眼一带间她的背已靠在他的胸膛上,“沁儿,其实我很想你。”低弱的用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他还是不敢承认这分别之后她带给他的感受,那便是相思。

可是如沁还是听到了,那摩梭在她耳边的唇温柔的触着她的耳垂,她听到了他的话,却仿佛是不真实的天外之音,那是他说过的吗?

他说他很想她。

那一刻,她听着他的心跳,似乎是感受到了真诚,那么,他到底是恨她还是想她呢?

迷糊的想着这一个问题,她却没有答案。

男人继续摩梭着她的颈项,轻嗅着她的气息,仿佛从前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光,悄悄流转而来的都是无尽的美丽的回忆。

“沁儿,给我时间,让我明白自己的心,我才会给你真正的幸福。”不自觉的轻溢说出,这一句话其实本应是他说给婉柔的,只是婉柔已不在,阴差阳错的却把如沁带给了他,这是天意吧,天意如此,天意让他得到了他的沁儿。

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连他自己都是惊讶,讶异于他刹那间的终于的承认了自己的心。

这一刻他轻松了,彻底的轻松了,原来把幸福说出口的瞬间便是一份释然,原来自己的心早已被她悄悄的带走了,她在哪,他的心就在哪,这一刻他终于明了了这么多日以来他的怪异他的失常他的不明所以。

是爱吧……

听着他的话,如沁迷糊了,那温柔的告白是他亲自说出口的吗?

为什么她却没有真实的感觉,轻飘飘的只如沐在梦中,这一切转换的似乎太过于的快了,快得让她甚至无法消化。

身子依然被在置在怀里,轻轻的阖上眼睛,他的话犹在耳边,温馨的让她甚至感觉到了幸福。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再次演绎在眼前时,她记得最多的却是他每一次的温存,记得他的好,忘记他的狠,可是突然间她记起了宝柔儿记起了他曾经的所有的女人们,“不,你还有宝柔儿,还有采月,还有飞轩堡那么多的女人,你是属于他们的,轩,你永远也不可能属于我,我不要这样的你。”她低呼出声,象是嫉妒,又象是放手,她的幸福她不想凌驾在那么多女人的幸福之上。

她只要唯一,倘若没有,那么她宁愿一生一世四海飘泊。

大漠孤烟直,形单影只,或许凄凉,却是自由的清透的。

“原来你还是在意……”心在一刹那间剖白而出而明晰的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出了如沁的感受,宝柔儿的圆房其实带给她的是伤害,只是她一直不承认罢了。

其实采月,除了名份,他什么也未曾……

淡淡一笑,因为恨,因为想要伤害,所以他居然比谁都认真的演了有采月参与的那一出出的戏,只是那戏的内容便只有他与采月才最清楚了,如此,他才想要给采月一个名份,只因他欠了采月……

扭过她的身子,他凝望着她,“打完了这一仗,我就带你离开,好吗?”

然而说起战争他猛然就想起了婉柔,就是两年多前的那一场战争让他失去了婉柔,而此刻战争似乎又要开始了,同样的地点,只是女人却换成了她。

突然的心悸,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一样。

那心悸让他倏然就松开了她的身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了全身,婉柔的尸身不停的闪在眼前,让他踉跄的后退后退,直到扯开了那厚重的棉帘子,他的眼前依然是挥也挥之不去的婉柔的凄惨。

不要,迎着风,他在心里低喊着,他不要沁儿如婉柔一样的悲凉,可是那预感为什么那般的强烈,强烈的让他心慌……

夜,薄冷而凄清,隐隐的一股戾气漫开散来,连那飘摇的旗子也伫立无依的仰望苍穹。

轻展轩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剖白后的心在这一刻却是在轻松中剪熬着,为什么此刻婉柔怎么也无法从眼前挥开,她死去时的凄惨一幕幕的闪现,一忽儿是如沁,一忽儿又是婉柔,不住的交替变换中,让他迷糊的甚至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