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政没料到这一向不苟言笑的苏二管家会向他点头示意，顿时有点意外；

半晌之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回应，于是他擦了擦嘴角，向苏二管家咧嘴一笑。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跟苏二少爷说些啥呢，这时，就看那顾姓族长顾田公和张姓族长张五翁也打了个照面，顾田公喉咙里“哏”了一下，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他后头跟着他儿子顾午根，倒是客气地叫了一声：

“张叔。”

“唔，午根啊。”

张五翁也不窘，背着双手，悠闲地道：

“老顾，你也来啦！”

顾田公皮笑肉不笑地站住了：

“老张，你咋个还这样老神在在的呢？我看你闲得很哪！”

张五翁依旧气定神闲：

“老顾啊，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

咱们前两天秋收，那是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今儿好不容易忙完了，还不兴轻松一下？”

顾田公冷笑：

“秋收是忙完了，但是你们族里的事还没完呢！”

张五翁一副不解的样子：

“老顾，你所指何事啊？”

顾田公冷冷地一捻胡子：

“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莫不是不记得张蛤蟆作奸犯科，差点害了两条性命的事吧？

前儿你说你自会追究，抓了张蛤蟆回来族规处理，如今好些日子过去了，咋也不见个动静？”

张五翁脸皮抖了一下，抬眼觑了觑不远处的李德政，方回过眼来道：

“老顾，咱们这会儿不说这事，啊！

你看这不多时就要开席了，有啥事，等散了场再说！”

“唉，老张，咋说你沉得住气呢——这么若无其事，我就做不到了！

你看吧，我心里存着这事，恐怕是吃也吃不开心，喝也喝不痛快啊！”

顾田公叹了口气，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想起那两可怜的小丫头，一个衣食无着，一个还生死未卜、昏迷不醒，哪里还能安乐呢？

可那张蛤蟆却不知在哪里逍遥自在呢？

唉，你说你咋还能没事人似的呢？”

“……”

张五翁被噎了一下，半晌方道：

“老顾你这就过分了啊……”

他皱起眉头，露出一副痛心的样子：

“我哪有不上心？

族里出了这畜生，我也恨不得抓住他，打断了他腿呢！

可如今不是寻不着他么！”

顾田公叹了口气：

“老张啊，我看这事，你也不够上心啊！

你若是解决不了，那不若让里正来主持公道？”

“你够了！”

张五翁上前一步，降低声音，怒道：

“别得寸进尺啊！

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我们张姓忍让了你们顾姓多少，你心里没数吗？”

顾午根忙从他爹顾田公背后站出来：

“咦，张叔，平白无故的，此话怎讲啊？”

张五翁咬着牙，依旧低声道：

“你、你后生一边去！

我只跟你爹说！

——老张，你少装糊涂！

——就说近日田里分水的事、祭品进献的事……

你们延期占用灌水通道，轮到你们送祭品上山了，又借故推脱！

你就谴人到我那说了一声，我们张姓还不就忍的忍，担的担了？

你们做这些不就仗着那破事，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你还待如何？”

顾田公捻着胡子道：

“老张，你这话可别说岔了。

这些日子，咱顾姓是有些实际困难，有些事情都是不得已的……

咱们私下调解，不过是图省事些；

这被你一说，咋好像倒成了咱要挟你了？”

他也靠近了一步，盯着张五翁道：

“再说了……你若是大公无私，咱又咋能要挟到你呢？

嗬，你张姓若是不愿意和咱调解，那咱们只有请上头公决了……

至于张蛤蟆那事么，也只能一并说了……”

“你……”

张五翁气得胡子抖了一下：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口口声声要为那两丫头讨公道，暗地里，却是打着这破事的幌子——占了多少便宜去了！”

顾午根护着他爹：

“张叔，你可别胡说，公道自在人心……”

“午根，你先过去跟里正、苏管家他们打个招呼！

我跟你张叔再聊几句……”

顾田公见张五翁急了，突然笑了，他打发走了儿子，方道：

“说起来……老张，你也不遑多让？

我做啥事都是为了顾姓的公事啊——可不像你，你为的是公？是私？”

“你、你啥意思？”

“嗬，我也就随便说说……

不过，不知怎的，提到张蛤蟆，我倒想起一件事——那张蛤蟆的来历，也有些奇怪——但不知是不是只有他死了的娘才清楚？

唔，他奶奶倒还健在，若是她没聋，说不定还可以从她口中打探点蛛丝马迹……”

“……”

张五翁的胡子又抖了两抖，眼睛微微瞪大了些；但他随即按捺住了，咳嗽了一声，方道：

“你这可又是无稽之谈。

那张蛤蟆的事情，咱们以后再研究研究，不至于跟你们没交代的！

但如今——咱们还是说正事罢——按理来说，上次就该你们顾姓送祭品的，但你遣人来跟跟我说换次序，于是我们张姓跟你们换了一轮；

如今到了这一轮，按换轮的规则，到你们了——但日子都耽搁两天了，你们咋还没动静？

你究竟作何打算？”

“唉，正是没有打算……为难着呢！”

顾田公捻着胡子，盯着张五翁：

“老张啊，你就先替我们填上这一轮，如何？”

“啥？”

张五翁眯了眯眼：

“老顾啊，你不是一直在打这种贪心不足的主意吧？”

“唉，咱实在是困难多啊！

加上前儿这些破事，张蛤蟆这么害人，都没被惩处，我也被族人骂无能啊，都闹腾着呢，顾不上了……

你方才还说，张蛤蟆这事，你要给个交代，但他不出现，你又抓不着，怎么给交代？

你若要我信你有诚意，不如来点实际的……”

顾田公不紧不慢地道：

老张，你看这次的祭品，咱实在是拿不出来了——不如你先填上，大不了咱下次再还上呗！”

“……”

张五翁咬了咬牙，待要说话，却被一人打断了：

“正好正好！

老顾、老张，你们俩都在这！

来来来，说说祭品的事！

这都耽搁了几天了——你们这次序也打乱了，你们这是要咋搞？

说说，说说，都是咋回事？轮到哪个了？”

两人一看，却是里正一手握着酒囊，一手拿着赶驴的鞭子，大大咧咧走了过来……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