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灿亲自开车送布加去龙港别墅，这个地方离住的地方的确有点远，一个在西三环一个在东五环。跟着导航的指示，布灿流畅地驾驶着她的亮橙色a5，车速很快但是又恰恰不超速。旁边副驾驶坐着的男孩正在对着镜子反复研究自己的领带，怎么打都有点不满意。今天是去参加程梓的送别会，布加少见地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米色休闲衬衫加湛蓝色小西裤，配上一条银色的小领带，咋一瞧还是有点像那么回事。

昨天布加打开心结后，显得特别的放松。其实在布加知道自己是重瞳者的时候就很担心怎么和家人讲，这种事情总不可能瞒着家人。但如今发现原来一家子都是重瞳者，布加也就没有了那种异类的感觉。昨晚姐弟俩聊了一宿，也不讲别的，就聊这些年两个人一起干过的糗事。谈起当年布灿为布加出头，用自己的号召力着急了一批高三的彪形大汉，把欺负布加的几个小混混给吓坏了，姐弟俩哈哈大笑。布灿三年都是学校里的绝对优秀的学生榜样，但因为这件事影响过于恶劣差点给了布灿一个处分。但是布灿一点都不在乎，就是不能有人欺负自己的弟弟！

“嗨，小屁孩别整你那个领带了，一会到了我给你系。快陪你姐说会话。”布灿实在是没想到布加也有这么臭美的一面。

“哎呦我放弃了，”布加把系的歪七扭八的领带扯了下来，“姐，你也是重瞳者，你的天赋是啥啊？”

“好啊小屁孩，来打探你姐的秘密。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那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把我的天赋告诉你。”

布灿翻给布加一个饱满的白眼。

“我的天赋，其实有点奇怪。怎么说呢，举个例子吧。咱们现在在高架桥上，一会咱们下了桥以后，会遇见三辆车，两辆小轿车，一辆小货车。”

我靠这算什么天赋？很快车就开下了高架桥，再往前开了五百多米遇上了红绿灯，结果真的有三辆车已经先他们一步停在了线后面，一辆别克君越，一辆帕萨特，还有一辆货车。

“哇塞，姐，你能看见未来？”

“屁，我要有那么牛逼我早就是协会会长了。我的天赋是感知，我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原理，但是我现在可以感受到大概方圆一公里的情况，刚才那三辆车就在高架桥底下和咱们并排走，所以我才知道四辆车会遇上。我也说不清楚我是通过什么感官在感受，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但我就是可以感受到。协会里面也没有人可以解释我这个天赋的原理。”

“可是这个这个天赋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有啥用啊。”布加顿时有点鄙夷。

“你傻啊。你想象一下，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占领了一个制高点，你手上有一把狙击枪，再加上这个天赋，会有什么效果？”

我靠，那不就是一个开了挂的炮台吗，敌人在什么地方隐藏着自己可以一清二楚，那还不是一打一个准。这么说这个天赋似乎强的有点过分了。

“所以我在协会里面主修的就是枪械。而且这个天赋会让我在追踪和逃跑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因为我可以感受到一公里范围内的目标，也可以提前发现即将出现的危险。”

“姐，你这么一说，我怎么突然觉得你好强大啊。”

“才知道？不过我也不是总能感受到那么远的距离，越是开阔的地方我能感知的距离就越远，但在封闭狭小的空间里面我的感知能力会受到很大的限制。”

“但还是很强啊！我的天赋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用。”布加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瞳孔，是很正常的黑色。无论自己怎么用力，哪怕把眼珠子瞪得生疼都无法再次显现出那天的蓝紫色。蓝紫色，梦里面自己的亲爹的瞳孔也是蓝紫色的，难道这种事情还能遗传不成？还有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想知道这一切，有必要找老爹聊一聊了。

虽然路途遥远，但好在十一假期市内的交通并不拥堵，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到了龙港别墅。

“一会我还要去一趟老爹那里，晚上八点前会回来接你。你在这里好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准备的礼物在后座上。”

布加回身把礼物盒拿过来，打开看是一个簪子，看起来价格不菲。布灿这些年送的礼物档次都还是很高的。

“记住，一会要注意礼貌。无论你俩发生过什么，既然来了就应该放下。”

布灿的奥迪a5缓缓开进小区，沿着主路找b区313号。其实不用怎么仔细找，因为程梓家已经热闹非凡，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这场告别仪式上程梓虽然只邀请了一些要好的亲朋好友，但加起来还是有四十来人，把程梓家别墅区的草坪添得满满的。下车前，布灿帮布加把领带系好，又帮他把发型抓起来，才满意地拍拍布加的脸。

这栋别墅布加不是第一次来了，在高一的生日聚会上，布加就来过这里。那天他送给了程梓一串四叶草项链，那是布加第一次送给女生首饰，不算太贵重但是意义非凡。今天的气氛和两年前的那次一样，漫天的银杏叶在风中飘散，女孩的长发也在金色的银杏雨中翩翩起舞，她在空中翩翩起舞，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轻轻摇曳。但是如今的程梓不似记忆中的那么柔美，一身绯红长裙显得端庄成熟，只是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布加啊，快来啊，你们一帮同学就差你了！”程梓的爸爸认识布加，赶紧招呼着布加。

“程叔叔好。”布加微笑着打着招呼。走到女孩子面前，淡淡的香气萦绕在空气中，布加把手中的礼物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祝你出国顺利。”

布加不想说太多客套话，但程梓反而很大方地接过布加的礼物，而且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草坪上聊的正欢的同学看见布加来了，马上上前打招呼。布加一一问候，但是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大家都在聊天的时候他猫在角落里玩着手机，做法一如他猥琐的本性。

“杨羽，你怎么在这？”

“布加？不是，这送别会你都敢来，我说你小子真是心大啊！”

“废话我是受邀来的。你来都不叫我！”布加有点小小的不满意，这小子居然瞒着自己。

杨羽白了布加一样，“你前女友的趴你让我怎么叫你，如果我受邀而你没有受邀，我不就是往你心口扎刀吗？你用你的脚趾头想想，我能做这种蠢事吗？”

程梓偷偷回头偷看在角落里和杨羽聊天的布加，有一点神伤。

恋爱最怕任性和天真，中学时代的程梓就是任性，恰恰遇到了布加这个典型的幼稚死小孩。任性得不到庇护，幼稚得不到理解，脆弱的爱慕当然撑不过时间的侵蚀，最后忍无可忍的程梓以出国为理由提出分手。最好笑的是布加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出国根本不是分手的理由，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布加给不了程梓那种呵护感，甚至把程梓当做中学小男生虚荣的战利品。那时候的布加根本不懂恋爱，以为恋爱就是游戏，就是为了满足荷尔蒙的冲动和一个十几岁男孩的面子。但是这不代表程梓不喜欢布加，布加是高中第一个和自己搭讪的男孩，而且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和阳光完全吸引了程梓。

其实当时提出分手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但布加居然真的同意了，而且没有丝毫的挽回。也许是程梓当时的举动实在刺痛了布加的自尊，幼稚的孩子居然真的断绝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交流，而恰恰这个不成熟的做法又伤害到了本来想道歉的程梓，阴差阳错，渐行渐远。如今的布加已经不再幼稚，自己也不再任性。而自己也即将奔赴遥远的大洋彼岸，哪怕不可能再走到一起，至少也应该找个机会，在出国之前和他把这些说开。程梓实在不想带着这些遗憾出国，所以才主动邀请了布加来参加这个送别会。但是一看见布加那张臭脸，程梓又瞬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不行啊，还是一会要找个机会说清楚。

夜幕降临，十月的北京六点钟天就已经黑了下来。篝火已经燃起，烧烤摊、酒水吧和甜品站也已经就位，程火乐站到二楼的阳台上，示意所有的宾客先安静。

“各位贵宾，很荣幸可以邀请到各位参加小女的出国送别仪式……”程火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为了小女的前程，我们一家人商讨后决定将小女送往美国进行深造。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她在美国可以学有所成。因为这个决定做得比较仓促，所以为了让与小女有着感情的诸位更直接的了解，才特意安排了这次送别仪式。好我就不多说了，让小女作为当事人为大家简单说两句。”

程梓从别墅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不是刚才的绯红色的那套了，而是换了一条纯白色的纱裙，甚至化一些淡妆，将本来显得有些青涩的脸蛋点缀得优雅高贵。

“各位亲戚和朋友，我决定出国是为了更好地帮助爸爸，在国内可能我接受不了最合适的教育。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决定。我也舍不得你们，但是我一定会尽快的完成我的学业，回到大家的身边。”

其实今天请到场的同学大多数都是女生，除了杨羽和布加在场的男生寥寥无几。所有女生听到程梓的这番话都泪眼汪汪的。

程火乐这时出来打了个圆场，示意晚宴开始，乐队开始走向轻快的歌曲，佣人们开始递酒水，气氛一下就被点燃了，悲伤的气氛转瞬即逝。

大多数人都选择拿一杯饮料站在草坪上三五成群的攀谈着，但是布加拉上杨羽直接到院子后面的烧烤摊旁边，找了个桌子就可以吃了起来，丝毫不顾一样的眼光。

“兄台，你不去和大家说说话，搁着闷头吃像个什么样子？”杨羽把椅子拉到布加旁边，顺手从布加的盘子里面拿出一个鸡腿，语重心长地开始开导布加。

“闭嘴，你看看你吃的比我还欢，还说我。你瞅瞅，这里有几个男生。要聊就是和一帮女生聊。你觉得我在前女友的出国送别仪式上和别的女生说说笑笑合适吗？”

杨羽扶额沉思了一下，立刻表示赞同地拍拍布加的肩膀，起身去烧烤摊和甜品站拿了一大把串和海鲜，和布加开始肩并肩埋头苦吃起来。这神奇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但是一想到布加和程梓神奇的过往也就立刻理解了，权当是一种情绪的发泄，装作没有看见。

因为害怕把白色的裙子弄脏，程梓又换回了那身绯红色的长裙。下楼以后扫视在草坪上开心交谈的人们，并没有找到布加。一见到今夜的主人公登场了，大家纷纷上前表示祝贺，程梓虽然想去找布加，但是作为主人程梓不得不和大家寒暄几句。等和大多数人打过照面之后，程梓终于得以脱身。闻了一下同学，才发现了在角落里胡吃海塞的两兄弟。

当看见两人面前的一摞摞空盘子之后，程梓算是气笑了，这两头猪当吃自助餐呢？

“布加。”

布加回头一看是程梓，赶紧咽干净了嘴里的吃的，从杨羽的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擦擦嘴。

“那个我想和你说点事，咱们去后面走走吧，这里人太多了。”

布加没有想到程梓会这么直接地找到自己。虽然完全摸不透程梓在想什么，但布加没有理由拒绝宴会主人的邀请。杨羽偷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别墅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公共花园。不得不说，这个小区的装潢的确很奢华，花园种着五彩缤纷的花卉，修剪成各种形状，配合着彩灯打造了一个童话世界。园间小道更是玻璃制作的，玻璃下面是小溪，被灯光照的五颜六色，显出一种迷幻的美丽。布加低头看着玻璃栈道下的溪水，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地慢慢地走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份沉默，气氛显得有一点小小的尴尬。

“看路。”布加最后还是程梓主动打破了僵局。布加只好抬起头。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高考完，你打算出国吗？”

“应该不会吧，”当然不会，初中的时候布瀚是想把布加送出国的，但是布加拒绝了。布加觉得国外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一定能学到什么真本事，布加实在不想去浪费自己的青春。“我应该就会在北京读一个大学吧，最后还是要看能考上什么学校了。”

布加从程梓的问题中隐隐听出来了一丝别样的味道。为什么程梓要问自己出国的事情呢？

“我其实叫你过来，就是想给你道个歉，当时我提出分手的时候太冲动了。我当时和你说，分手是因为我是要出国的，而你和我说过你绝对不会出国，所以当时我和你说，我们两个人注定是走不长远的。但那都是骗人的。都什么时代了，出国根本不能够成为分手的理由。”

果然，话外有话。布加没有接话，而是等着程梓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其实当年的你可幼稚了，还巨话唠，完全没有现在这么沉稳。当然，那时候的我也太任性了。咱们当时都太单纯了，开始的很草率，结束的很荒唐，甚至闹得一年没说过什么话，见了面都是尴尬。”程梓自嘲地笑一笑，“其实我挺后悔的。”

布加被程梓说的有点懵，也隐隐猜到程梓接下来要说什么。

“布加，我这几年都一直是喜欢你的，现在也是。我也不避讳地告诉你，你应该知道咱们两家是有商业往来的，我爸爸也很喜欢你。如果你答应我，咱们两个以后在一起，我保证我就出国读高三一年，读完就回国上大学，我爸爸绝对不会阻拦。”

程梓拉住布加的手让他看着自己。

“你现在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你就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在布加的印象中，程梓是那种有一点害羞的小公主，但这次程梓少有的、直勾勾地盯着布加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躲。布加心中突然一阵悸动，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了程梓。布加没有回答，两个人只是相拥着，微风吹过，带着两颗蹦蹦跳的年轻的心，去向远方。

布灿七点半就到了，把车停在了程梓家别墅的对面，橙色的奥迪a5哪怕是在朦胧的夜色中也遮挡不住那耀眼的光芒。送别会还没有结束，但是布加提前出来了。本来还想捎杨羽一程，但是杨羽的父亲一会回来接他。布加屈身坐进副驾驶，关上门，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样，参加自己小女友的告别仪式，是不是很虐心啊。”布灿拉下墨镜，戏谑地调侃着自己落荒而逃的弟弟。

“首先她不是我女友，是我前女友。其次，姐你大晚上的戴一副墨镜干嘛。”

布灿回应了布加一个饱满的白眼，a5呼啸驶出。

“小屁孩懂什么，这叫拗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