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湛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季梦柏他们满心期待的问：“怎么样？墨白莲找回来了吗？”
他低着头，目色愧疚，扑通一声对着白翌乔跪了下来。
“对不起，师父，都是我不好。”他后来找遍了漫天雪山，也再没找到一朵雪莲。
“怎么了，小湛？”季梦柏看月如湛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白莲好像被我毁了。”
“你！”季梦柏急了。
“梦柏你先别着急，先听月如湛说。”百里天烈看到月如湛心里不好受，难得冷静一次。
“我手上的血染到了墨白莲，然后它就变成黑色，跑到了我肚子里。”“我现在就剖腹取出白莲！”月如湛说着，真拿起刀刺向自己。
百里天烈反应极快的挑去他手中的剑，刚才的冷静一扫而光，那股爱骂人的劲又上来，道：“你是不是傻啊？墨白莲没准是稀罕你，所以跑到你肚子里，它既然有灵性，能是你说剖就能剖出来的吗？！得亏了你之前的聪明劲儿！”
“再说了，你大师兄又没说那东西一定能救你师父，就算你牺牲掉性命也不一定有什么成果。白掌门那么看重你，你要是死了你师父还能活吗？！”
百里天烈也不知道他最后一句话的逻辑在哪，但他总感觉自己说的没错。
月如湛被他训得静下来不少，忍了很久，才反驳道：“但没有墨白莲，师父现在怎么办？”
“问天畅又没说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我们再找找，没准还有希望！”
季梦柏在一旁看着自责无比的月如湛，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太过于伤人，心中不禁也柔软下来，“百里长老说得对，师姐刚才太急躁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一定可以救回师父的。”
月如湛跪在白翌乔床前，看着那张苍白已久的面孔，默默攥住他的手，努力忍住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至爱至惜之人，月如湛恨不得他永生永世，福泽无尽，不入轮回。
月如湛忽然起身，聚集全身灵力于左手，顺着牵着白翌乔的手给他渡了过去。
“小湛，你在干什么！”季梦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那可是月如湛所有的灵气！
月如湛充耳未闻，全神贯注的输出自己的灵力，额头一滴滴虚汗不断外冒。
这个时候外人不可打扰，只能心疼的看着月如湛的灵力源源不断的输给白翌乔，自己消耗殆尽。
白翌乔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醒来，只是脸上多了一层血色，看起来不再岌岌可危。
月如湛两眼发黑，没等师兄师姐们过来扶他，就已经倒地晕厥。
他醒来之时，二师兄已为他端来一杯暖粥。月如湛双手撑床想坐起身来，却手上一虚，直直的躺了回去。
“小湛！”二师兄把手里的粥放到桌上，帮他坐好。
月如湛没了灵力，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刚从仙家到凡人的区别让他有些别扭。
“师父怎么样？”他醒来第一句就问道。
二师兄说：“好多了，只不过......还是不能醒来。”
“哦。”月如湛的心情顿时黯然，连带的没有了胃口。
“不过师父的心脉得到了保护，不会再恶化，你为他减少了很多痛苦。”二师兄不忍月如湛如此低沉，好心安慰道。
月如湛勉强挤给他一丝笑容。
“百里长老和三师姐他们呢？”月如湛问道。他忽然发现屋里除了他们两个空空如也。
二师兄不疾不徐的答道：“噢，梦柏在师父身旁照应。百里长老和你五师兄去了填尸场。”
“填尸场？”月如湛感到奇怪。
二师兄跟他解释：“那日鬼兵来袭之时，你最后打伤的那些鬼兵被我们关在添达族的填尸场，原本想留他们自生自灭，没想到他们忽然身冒黑水，眼白渐出，仿佛有苏醒的迹象。”
月如湛听到这番话，心想，难道神水坛水暴露本能后，不能被凡胎肉体所吸收，所以没有了荀又冬的时时加持之后，他们的神水会自动脱落，变回原来的凡人？
“师兄，你带我去一下填尸场。”
鬼兵们被关在填尸场的一个大铁笼中，青飞跃听闻添达族的变故后，向天朝写信传书，报告了当地的情况。囚禁的鬼兵没有任何用处，还每天想办法逃跑，打伤看守的士兵，青飞跃就干脆连笼带人一并还了添达族，这个大笼子就顺带又装了一大波鬼兵。
月如湛到现场一看，果然，这些鬼兵的身上往外淌着黑色液体，顺着铁盔甲向外流走，而人的眼神稍微清明了一些，嘴里含含糊糊的能说几句大概听得懂的话。
月如湛蹲下身，鬼兵分泌的黑水已经流到了他的脚下。他不知道这些已经在人体过滤一遍的神坛水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便用食指沾起一滴，放到眼前一看。
但月如湛的手还没抬至眼底，那乌水便渗进月如湛的皮肤，快到月如湛以为他刚刚花了眼，有了错的触觉。下一刻，他便感觉身体里有一阵异样。
刚刚的是神坛水没错，但它进入月如湛的身体里，宛若得到了释放价值的天堂，像一粒迅速生效的丹药，霎时间在月如湛体内四散开来，上蹿下跳。月如湛攥紧拳头，觉得自己使不上力的手忽然有了力量。
他讶异与自己的变化，又沾了一滴神水，感觉和刚才一模一样。仅仅两滴水，便让他有了一股灵力重生的错觉。
“小湛，你怎么了？还不舒服是吗？”五师兄看到二师兄和月如湛的到来，月如湛又蹲在地上，和百里天烈跑一起过来询问。
百里天烈训道：“你说你，刚作完死又瞎跑什么？！真不知道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月如湛心不在焉的对他们笑笑，“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看你的小脸儿，比白掌门的还白！”百里天烈感觉这小子除了聪明和好看，一点都不听话。
“这些鬼兵怎么样？”月如湛转移话题道。
五师兄说：“他们没有大碍，可能是神坛水对他们的作用并不永久，所以他们完全脱水后，反而会向好的方向运转。”
“好。”月如湛应道。看来他并没猜错。“我们回去吧。”
“走，赶紧回去！”百里天烈可惜月如湛现在的小身板，手却极为小心的扶着月如湛。
夜晚，大家都各自休息之时，月如湛偷偷来到神水坛前。
白天的那两滴水带来的两股力量并非错觉，月如湛看着自己的掌心，一丝若隐若现的力气流走，像布满全身的血管一样。
这股力量与仙门修炼的灵力不同。仙门灵力是一种纯粹无害，圣洁冰清的仙灵之气，需要修炼者天赋异禀，心性至纯才能入门，如果修炼之后存有异心，必定会经过仙命的检验，不得善终。所以灵力的运行也极为规矩，气沉丹田，顺应而行。
而神水给他的力量虽然微小，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放荡不羁，无穷无限的力流，让人有一种睥睨天下，制造绝响的自信之感。
神水坛虽暴露为魔，却不是普通的恶的存在。他与骊山同时生，是为天魔，天魔没有肮脏的魔气，所以鬼兵出征时，白翌乔他们没有感觉出他们是被非正常炼化所致。
月如湛看着一汪又一汪从石底涌出的墨色神水，紧握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会不会帮到师父。
就在他犹豫之时，时间却突然静止。神水坛的水停止流动，溅出的水滴悬在半空。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说出的话却与他的语气十分不符，“孩子，你身上的墨白莲没有消失，只有成魔，它才能真正的救你师父。”
他惊慌的抬头，对着天空喊道：“谁？”
“我是神水坛的坛灵，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等我？”月如湛不想相信他的鬼话。
“你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奇才。”
“天资聪颖的人才有的是，而我现在只是一介凡人，你怎会偏偏等我？”
那个声音仿佛被月如湛的反驳问住，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凡人才好，免得我再洗去你身上的仙灵，徒增痛苦。”
月如湛不想与他周旋，但想起刚刚他提到的救白翌乔的方法，“你说，墨白莲没有在我身体消失？”
那声音应道：“是。”“但你必须先成魔。”
“为什么？”
“墨白莲生长在寒山癖岭之上，本就亦正亦邪，它沾染了你的血气，觉得你与它有缘，便自觉坠入你的身体。人有两性，而你魔性更重，本就更适于修炼魔道，只不过被白翌乔收入门下，凭着天赋和他的疼爱也有所成就。
现在你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养活存于你体内的墨白莲，而修炼仙道对于目前的你而言遥遥无期。等你有能力滋养它时，它早就枯竭而死，况且也不知道白翌乔等不等得起。”
“我凭什么相信你？”神水坛旁一片幽静，只有月如湛的声音对着空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