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作者:樱珞汐      更新:2019-09-18 22:28      字数:8121

洛汐也有些诧异赫连墨邪的态度,黑曜石般的大眼闪烁着迷离的不安!按说他对这般有益于他的提议,应该是欣然赞同的不是吗?虽说他的沉默是让她有些高兴啦,可究其原因,到底是为了哪般?要知道,失忆的他,不见得会对她仁慈到哪里去!昨天那愤怒的一掌,她,可忘不了!

再者,她刚刚可是又对他口出狂言的挑衅了一番,她的认知里,赫连墨邪这个人,对于“无关紧要的人”,还从没那么仁慈过!

深思迷惑,洛汐猜不透赫连墨邪的想法,这若是知道,只怕会一刀子,直接给劈了过去!

彼时,忽而一阵衣袍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响起,让众人的视线一致调转,却原来是……

“皇上,微臣以为不妥!太傅大人早已年老体迈,安享晚年在家中,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身边已然就剩汐儿一个亲近的人,若是汐儿远嫁,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省亲一趟。如此,太傅大人的晚年又由谁来照顾?也许有人会说微臣身为太傅大人的‘外’孙,也能在其身边尽孝道!但我扶桑谁人不知,太傅大人把汐儿看得有多重要!汐儿可是前兵部尚书樱世轩,樱大人唯一的女儿,也是樱家唯一的骨血!太傅大人早年更是为了她忽略微臣多年,如此可见汐儿在太傅大人心中的位置,可是无人能代替的!何况我扶桑向来遵循百善孝为先,以仁孝治天下,所以,于情于理,断不能让汐儿远嫁他乡,微臣恳请皇上三思啊!”豁然起身,慕容净尘只觉等不下去了。也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或是什么礼仪,安抚般的看了洛汐一眼,衣摆一撩,蓦然跪于地,铿锵的激语,字字珠玑呈于圣前,那一脸的决绝,让人无不为之动容,却又暗恨于心。

慕容净尘话一落音,樱勒的身体蓦而就是一僵,燎原的怒火,猝然凝聚……

众人顷刻唏嘘,不愧是一国丞相啊!不但不计较唯一的外公曾经对自己疏离,不惜血淋淋的刨开自己被漠视的伤疤,以此来强调他话语的说服力,更把花间的颜面与威慑丢弃于一边!这样的胆量,真真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最重要的,还是他那一颗赤诚的爱人之心!

然而,钦佩是一回事,却也最终,抵不过利益的诱惑。众大臣是纠结着,矛盾着,暗恼着。这丞相大人固然勇气可嘉,亲情可嘉,可到底是一只狐狸,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皇上,他们樱家的贡献,真真是可恶!早知道他们就先于他一步起来说话,请求皇上答应花间的要求了,这下,皇上可不要动摇的好啊……

思绪及此,众臣不郁的眼光,频频恼怒的瞪向慕容净尘,不敢直视圣颜,但那担忧的眼眸,也是若有若无间的飘向赫连墨邪,生怕他真的接纳了慕容净尘的说法!

感受到身后那一道道炙热愤怒的眼光,犹有一道最为强烈,心里苦笑,慕容净尘却不会觉得后悔!也不想去理会,深邃的墨眸,越发坚定如斯的望着赫连墨邪,跪着的身姿更是岿然不动,昂然挺拔!

只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那眸低深处的歉意,不时闪躲的,飘过樱勒!

慕容净尘是知道的,不用看,他也能猜得到那道最为愤怒的眼光,定是外公投来的,却也只能在心里悄悄的说了声抱歉!不是他想咒外公身体不好,也不是他矫情想说明自己如何的深明大义,只是,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了……

他不想汐儿嫁到花间,这不仅会让以后醒过来的墨痛苦,后悔不已,他自己,更是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终究,他还是自私的……

场面一派诡异,不动声色间纳入眼底,赫连墨邪那懒散而慵懒的身姿,微微坐直。

轻眯起的寒眸一闪,赫连墨邪暗赞,好一只玉面狐狸,不愧是他的丞相!不仅时时刻刻提醒他樱勒为扶桑做出的贡献,还点出了樱世轩当年为救他父皇而英勇早逝的功劳,以至于最后只留下樱洛汐这一根独苗的事实!

今天他要是在当事人不同意的情况下,“冒然”答应花间的,那便是不仁不义之举!这般境况下,便让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尘的这番话,不仅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在座的众位大臣、花间的老东西们以及赤炎尊听的,更是说给天下的百姓们听的!

好,好一个后发制人!

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蠢蠢欲动,却又暗暗无奈,哑口无言的众位大臣,赫连墨邪发觉,他从没觉得慕容净尘这么顺眼过!

现在,只要樱勒能改变想法就行……

晦暗莫名的目光投向似乎迫不及待张口欲言的樱勒,赫连墨邪决定再给樱勒一次“机会”!

“樱老太傅……”薄唇轻启,赫连墨邪已然想好了措辞。

却不料,倏而,一阵香风忽而飘来,一个不该在此刻出现的声音,响彻于这方天际!

“哀家可不赞同丞相大人的说法!孝道不是只有在身边才可以尽的,只要有诚心,不管在哪,都是能尽孝道的!哀家伺佛多年,这点道理还是能参透的!哀家早年前往盛京太庙,是为我扶桑念经祈福,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我扶桑已经一统天下,安定天下!现如今,虽说哀家从盛京回至宫中,可日日仍不忘为扶桑、为紫芒吃斋祈福,难道,丞相大人是想质疑哀家的一片诚心,认为哀家不在庵堂,就不能保我扶桑繁荣昌盛万年了吗?心在则佛在,何况孝道乎?只要心之所向,道亦存在,距离的远近,又如何会是问题!”人未至,已,闻其声。突兀而来,皇太后一身华丽的大红宫装,在嬷嬷的伺候下,满身威严,徐徐逼近。

犀利的言语让朝臣顿而一惊,却也一喜,扭头看去,纷纷颤巍起身道:“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罢!无须多礼!”挥挥手,皇太后有些心情不佳道。

“皇祖母怎么来了,不是说身体不适吗?”话语被打断,眉峰便是一皱,虽是这般,赫连墨邪却还是起了身,一手扶过皇太后坐在了德公公等人即刻搬来的凤椅上。

心下却甚是不郁,这皇祖母又来凑什么热闹!

“下午时分是有些不适,不过用过晚膳后却是好了许多!哀家想着花间岛来了贵客,怎么着也不能失了礼,所以就过来了!恰恰听到长者的要求,哀家也觉得甚好!樱家小姐风华绝代,花间尊上也是惊才绝艳之人,真真是佳偶天成,绝佳的一对啊!这婚事啊,哀家看就这么定下来了。本就是有婚约的人,这样,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皇上就做个顺水人情,允了吧!”不善的脸色蓦然收起,皇太后对着赫连墨邪展颜一笑,笑眯眯的顺着他的手,安坐于凤椅上,不紧不慢的解释了起来。

话罢,却已然是为他做了决定,之后也不等赫连墨邪开口说什么,遂凤眸一转,对上了赤炎尊投来的视线,暗道,这可是地位不亚于墨儿的王,也许主动拉拉关系还是不错的,最重要的是,一定要让他把那妖女带走。思绪转到此,皇太后立刻亲切的慰问道:“尊上近来可好?在扶桑可千万不要拘谨,就当作是自己家便好!哀家来迟了,倒是有些失礼了!”

“尊一切安好,烦太后挂心了!太后莫要如此说,以免折煞了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尊,也必不负墨皇的盛情款待!”淡漠的抱了抱拳,赤炎尊犹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淡淡然轻语道。心下却是有些满意皇太后的出现,及时扭转了适才那因为慕容净尘的话极有可能出现转机的境况。

毕竟,看他头一次把话说那么长就知晓了……

“那就好,各位长者也千万不要客气!”点点头,皇太后接着又看向一众白袍长者。保养适宜的脸上,不显丝毫老态,风韵犹存,那笑容,更是端庄得体!

“哈哈哈,太后娘娘客气了才是,老夫等不是那世俗之人!太后娘娘不用顾及太多!”哈哈一阵大笑,一众长者掳着胡须,点头示意,倒是有些摆谱,虽没有起身行礼,不过也没太放肆就是了,总的说来,人家的到来为他们打破了僵局,一锤定音了不是。

终归,在他们的眼里,皇太后虽然贵为一国之太后,但到底是一介妇人!比之花间,这太后之尊,算不了什么!

皇太后虽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太在意这些白袍老者们的态度!想来隐世之人的高傲,她还是知晓一点的,怎么说她当年也是跑过马背的,不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中小姐!

何况现下,她的心下也并不平静,没空去理会太多!仍在暗暗惊呼后怕,还好她来得巧,否则,这斩草除根的绝好机会,岂不是要被生生放过了!

这慕容丞相,还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本来她今晚是不打算来参加这宴会的,一是想着确实是累了,二是的的确确的不想再看见那“妖女”,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可一想到若是为了避开那“妖女”,以至于失了礼数让这些世外高人不满,对扶桑心生嫌隙,又实在是得不偿失!索性就硬撑着身子来了,不想,一来就听到了这样的大消息,也幸亏她来了啊!

嗤!樱唇嘲讽的勾起,洛汐不屑的瞥了皇太后一眼!这皇太后倒是个唯心主义者,“心在则佛在”?她还“宇宙即吾心,吾心即宇宙”勒!想把她嫁得远远的就明说,何必找那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就是不知道,那高高坐于其上的人,这下,该怎么回答了,他那未说完的话,她可是想听的紧呢……

“这……樱老太傅如何说?朕尊重太傅的意愿!”被皇太后这样抢答式的自问自说一番,赫连墨邪这下是不想答应都不行了。只是犹自有些不死心,他都还没折磨到她,就这样放走,他的颜面何在,蝶儿也会不满的。是以,最终的决定权,他决定丢给了樱勒。

若是樱勒还是执迷不悟,他也只能是吃这哑巴亏了,尽管,心里很不舒服……

听之赫连墨邪的太极,洛汐心里便是一阵讥讽,他倒是会踢皮球!

“是啊,虽说皇命难为,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樱老太傅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樱老太傅但可直言无讳!”大度的点点头,很是慈善的看着樱勒,皇太后抢在樱勒回答前,先开口了,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让他不要有任何的压力。那话里话外的善解人意更是让人忍不住的为之称颂一番。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因为什么,才敢这般无忌的说出这番话来。

樱勒的想法,她又岂会不懂?当她这深宫的几十年是白待的!意味深长的一笑,皇太后很是耐心的等待着!

静,极静,似乎连众人的呼吸,在这夜里都显得极为的清晰!睁大着眼,竖着耳朵,谁都不愿放过这一时刻!

老眼一颤,不动声色的一周扫视下来,期待,焦急,害怕,担忧,自信,欣喜等等的情绪一一被尽收眼底!樱勒苦涩的一笑,他知道他们情绪为何,这些人不乏他以前的政敌,死对头!只是,他却不得不满足某些人的愿望,因为,他早已踏出了那一步,早已,无路可退,他也,不想退!

汐儿,爷爷对不起你啊……

心里默默的送上一句悲凉的歉意,樱勒不敢看向洛汐,颤巍巍的起身,佝偻着身姿,一步,一步的走至中央,双膝慢慢的,跪于地,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颤抖道:“蒙皇上厚爱,也承蒙花间尊上的厚爱,命之所归,樱勒又岂能为了一己之私,打破‘天命’!汐儿本就是花间的血脉,亦是花间的圣女,理当,‘认祖归宗’!这十六年来,樱勒已是满足了!何况尊上一表人才,樱勒能有这样的孙女婿,可是心满意足的紧啊,汐儿嫁给尊上,也是她的福气!所以……”

话语一顿,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樱勒接着道:“请求皇上,为汐儿,吧!”

没有人知道,这番话,他,说得有多么的撕心裂肺,多么的艰难……

“外公……”怒喝一声,慕容净尘有些不可置信。外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伴随着慕容净尘的怒喝,众人有些惊诧,最后化为一乐,呵,这自家人倒是自己打起来了,无妨,只要结果是他们想要的,何况又有免费的好戏观看,管他的呢!

一瞬息,场面再次凝固!

“呵呵,蝶儿是不是来得不是错过了什么啊,怎么一来,就听见丞相大人在在练习狮吼功呢!”又是一阵香风,陌生的女音,渐渐由远到近。

众人一致转首,定睛看去,只见步履翩迁,姗姗而来,一袭华丽的粉色宫装,迤逦拖地,与洛汐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面容上描绘着精致的妆容,蓝冰蝶浅笑嫣然,在侍女水儿的搀扶上,亦步亦趋的向着众人走来。

虽是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与洛汐相比,蓝冰蝶身上更多的是妖媚的气息!

这下,心怀鬼胎的众大臣及女子们,是更加愉悦了,这,人可是都到齐了啊,好戏,好戏啊!

清冷的眼眸一一扫视而过,蓝冰蝶了然于心,面上挂着羞涩的微笑,莲步轻移向上首的赫连墨邪。

“蝶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金安!”声音犹自显得有些嘶哑粗嘎,显然之前洛汐下手之重,之狠。

“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的吗?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不听话!”宠溺的低语,虽是责备,却更显关心,不等太后罢礼,赫连墨邪快步起身,直接扶着蓝冰蝶坐于身边,丝毫不避讳什么。更没对她无礼的突然出现,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

只是心下有些纳闷罢了,不是都说身体不好,不来参加晚宴的吗?怎么一个个又都在宴会一半的时候跑来了,皇祖母是,她也是,唉,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这些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蝶儿好多了,只是不想失了这礼数嘛!”撒娇般的在赫连墨邪耳边低语,蓝冰蝶幸福的依靠在他的怀里。那挑衅而得意的眼神,更是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频频扫向洛汐。

“想来这就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了吧,果然,不俗,不俗啊!哈哈,墨皇真是好福气啊!”苍老的声音,赫然发起,看似称赞的话,但只要是有心人,便知其中的深意。

毕竟,蓝冰蝶的相貌与洛汐的是何其相似,这说的真正有福气之人,也不知道是谁!

听之,赫连墨邪妖孽一挑眉,似是真的觉得自豪,只是那其中的深意,也只有他自己晓得!

“呵呵,您老真是抬举了蝶儿,蝶儿愧不敢当呐!想必几位就是花间的隐世高人吧,蝶儿能得以在此,得见各位,真是三生有幸呢!”芊芊玉指“刷”的一下,紧握成拳,蓝冰蝶面上却笑得灿烂,只当听不懂般。

她不是单纯的小女生,又岂会不知这些老不死话外音!何况是他们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只是,这些人不是现在的她能惹得起的,她唯有忍,不过,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狠绝划过水眸,蓝冰蝶却越发笑得端庄秀丽了!

掳掳花白的长须,白袍老者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蓝冰蝶这扶桑未来一国之后的俯首贴耳甚是不以为然!心下甚至是不屑与讥讽的。暗叹,两人这相貌还当真是像啊,那人真可谓用心良苦啊!不过,冒牌的终究是冒牌的,这气质与涵养,断断是不可与他们神女相较之的!

“皇上,蝶儿适才好似听说太傅大人‘要求’为樱小姐呢!是不是啊?若真是这样,皇上就允了可好?几天之后就是我们的大婚了,正好双喜临门呀!喜上加喜,举国同庆,这可开国以来的第一例呢!”极力的忽略掉心底的怒气,蓝冰蝶暗暗告诉自己,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先把正事办妥了再说。深呼吸,再呼吸之后,蓝冰蝶僵硬的调转水眸,娇小的身子越发紧靠向赫连墨邪,似乎有些虚弱,那似是而非的话,激动中带着兴奋,却又显得有些天真无邪,让人无法怀疑她的用心,真真是高绝。

“嗯,是有这么回事!蝶儿不说,朕倒是要疏忽了!如此,便依了蝶儿吧!”拍拍蓝冰蝶的手背,赫连墨邪本有些郁闷心情也被一扫而光,邪肆眉峰轻轻挑起,薄唇一勾,微微笑语,极是宠溺,后转眸,看向下首跪着的樱勒。

“既然这是樱老太傅的愿望,朕便允了!传朕旨意,樱家有女洛汐,秀外慧中,才貌双绝,与花间尊上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现于其,择日成婚!”慵懒的一挥手,的圣旨,从薄唇内,慢慢逸出。

尽管他是有些不甘的,可到底不能叫蝶儿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心,况且蝶儿这么大度,不计前嫌,还要求自己为她,他就更不应该为了自己的那点点私心而伤害了这么善良的蝶儿,让蝶儿误以为他留下那女子,是别有用意!

赫连墨邪极力忽略掉心里的不适,冰蓝色的寒眸,复杂的望向洛汐!希望她,好自为之吧!

脸上一片惨白,慕容净尘如玉的脸庞,终是抵不过心间的苦涩,无奈的苦笑,布满!叹,终究,还是逃不开啊!

复杂的墨眸看向上首之人,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哪一天,当那人醒来,却发现,亲手推开汐儿的人是他自己,将该,如何自处啊……

汐儿,汐儿呢!他竟是,不敢看她一眼……

赤炎尊眼睫一眨,紫色的琉璃眸内一丝笑意浮动,继而沉淀下去,恢复到那一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只是他并没有发觉,不知不觉间,他刚刚,竟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吾皇圣明!”朝贺的唱喏,哗啦啦的响起一片,众臣那激动的心情可谓溢于言表!

不容易啊,他们等这一刻,真真是等的心都快碎了!

“哈哈哈,好,好啊,看来我们也要赶紧回去办喜事了!”白袍老者们更是夸张,张口就是一阵大笑,那通红的老脸,颤动的胡须,真可谓奇观也。就在这全臣欢呼之刻,“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忽而突兀的响起!

笑意凝滞,僵在嘴角,众人一致向破碎的发音处看去,入眼,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那白皙的纤指,一滴一滴的下落,粘着白色的碎瓷屑,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是显得极其渗人!

更有少许滴落在人儿身前宠物的皮毛上,而那“白狐”叽叽喳喳的叫唤,为这本就骇人心神的一刻,更添几抹吊诡!

再看那人儿,却是如无所觉般,面无表情的,一粒,一粒的挑出掌心的玻璃瓷屑……

不,她不是面无表情,她在笑,而且是笑得,极为的,美丽!

洛汐确实是笑了,很完美的笑容,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有多么的嘲讽,嘲讽她自己,之前,终是在期望什么?

早就猜到的不是吗!只可惜,原因不是她猜的那样!至少,她会以为,他的同意,会是花间的人以毒迫他,又或者是其他不入流的手段,那么为了保国家,他,不得已而为之!

可是呢,真讽刺啊!仅仅是因为那个山寨版的一句话,他居然,就同意了,那么,他不觉得,他之前的犹豫,浪费了大家那么多的时间,与此刻相比起来,会有多么的多余,和可笑吗……

“主子……”

“小小姐……”

从错愕中惊醒,从愤怒中醒来,惊呼声同时响起,灵儿和知画疾步上前,两只小手,一只接过洛汐怀中的阿雪,一只提起手帕就要为洛汐包扎!

怎么会这样,主子(小小姐)这下该有多伤心啊,这,真的是被他们猜中了,亲自!

知画心疼的快要哭出,小手一个劲儿的颤抖,为洛汐包扎的手,是怎么也静不下来,看着洛汐那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玉手,那紧咬的红唇,丝丝血迹渗出。

灵儿在一边早已红了眼眶,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她家的小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运多舛呢!好不容易不傻不哑了,学艺归来,惊才绝艳。与皇上相恋,道路却一直坎坷不断。先是一个刘心婷,再是一个蓝冰蝶。不是落崖生死不明,就是不明不白被毁清白,在被自己最亲爱的爷爷伤透了心后,现在又被心爱的人遗忘,亲自他人,这就是再强大的人,也受不住啊……

呜呜呜呜,灵儿越想越为自家小小姐委屈,豆大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那愤恨的杏眼,更是瞪得圆圆的,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撕了那对相依相靠的狗男女!

“汐儿,汐儿,汐儿……”唇,翕动,却无声,樱勒表情痛苦至极,不断的喊着洛汐的名字,那浑浊的老眼内,早已模糊不清,却,终是迈不开一步。

听到动静,慕容净尘霍然转首,铁拳一握,堂堂七尺男儿,竟是也,红了眼眶!

“何必,何必呢!”哑着嗓音,低低问出,慕容净尘只觉心里揪着疼。她的心,究竟有多痛,才能在这样的境况下,无动于衷。要知道,十指,连心啊!

她却是,笑得这般,风轻云淡,完美无疵……

“我没事!”推开知画的包扎的手,任由血滴滑落,洛汐安慰的对慕容净尘一笑,璀璨的黑曜石大眼方向一转,看向了此刻早已抿紧薄唇,面无表情的赫连墨邪。

莲步微移,细碎向前,洛汐走得坦然,走得淡定,走得,轻快……

随着洛汐的步伐,众人不解,担忧,焦躁,幸灾乐祸等等的情绪,也一一浮现于表,不再遮遮掩掩,暗自揣测,她,究竟要做些什么!难道,是要发难了吗……

时间,一息一息的滑过,看似短短的距离,众人只觉,她似乎,走了好几个时辰。

终于,在离赫连墨邪三米的距离,洛汐脚下倏而一定,直视着那一张曾经让她无数次心动的俊颜,洛汐再度拉开嘴角的弧度,眼眸,笑得月牙般弯弯的,樱唇,也勾得高高的,额前的印记,也越发殷虹嗜血,似要舒张开来,一绽芳华。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笑得是何等的迷惑众生,倾绝天下!

“民女,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宫廷礼,洛汐出乎众人意料的,竟是脆生生的谢起了恩典来。

礼罢,不待众人回神,裙裾一转,洛汐向知画和灵儿各使了一个眼神,不再留恋的,拓步向宫外走去!

四天后,她一定会送他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她必定会要他,后悔终生。真期待,他醒来的那一刻……

她从来,就不是个仁慈的人,但凡伤她一分,她绝对会数倍,还之,不管,错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