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愧疚 三
作者:郑小溪      更新:2019-09-17 23:56      字数:3194

玄烨因着国事繁忙,所以躺在凉榻上好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初瑾见状,便起身仍然去一边去照看歆宜。

歆宜被照看得很是用心,贴身的衣物都是最柔软的鲛丝制作而成的,鲛丝素来是寸金的,价值连城,如今却被不惜工本的用在这样一个小奶娃娃身上,足见玄烨对她的宠爱。

此刻她吃饱了奶,正被奶娘抱着玩儿呢,李德全在一旁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唯恐奶娘出了点什么纰漏。

见初瑾来了,奶娘便将孩子递给她,她抱着歆宜,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奶香,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见着这样可爱的一个小奶娃,初瑾忍不住在心中念叨着:歆宜啊,歆宜,你是安宁的孩子,可也是我的孩子,从今之后你有两个额娘疼爱,只要额娘还有一口气在,娘就绝对不会让你有任何事的!

歆宜似乎听懂了初瑾的话,便揪着她的衣襟,依依呀呀地似乎在说些什么。

初瑾正跟歆宜逗乐,素岚端着一托盘的乳酪进来了,轻声道:“娘娘,这乳酪好了,娘娘请用吧。”

初瑾瞧了瞧那乳酪,觉得有些腻味,便道:“这乳酪天天吃,腻歪了,不想吃了,你端下去自己吃吧。”

文滢笑笑,含笑道:“知道您觉得腻味,所以这次在里面加了些西瓜与葡萄呢,又搁在冰块里好半天,您尝尝是不是爽口了许多?”

初瑾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那乳酪尝了尝,没想到果然酸甜可口了许多,正笑着吃呢,忽然见玄烨睡眼惺忪走了过了,瞧见让吃的开心,便也拿了一碗尝尝。“这乳酪做的不错,是你做的吗?”

文滢摇摇头,轻声道:“是素岚想的法子,臣妾倒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素岚瞧着娘娘不愿意吃东西,所以便绞尽脑汁,想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法子来。”

“那个丫头倒是聪慧。”玄烨含笑看向初瑾,“你瞧着曹寅如何?”

初瑾微微一愣,不明白玄烨的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将素岚赐婚给曹寅?可是曹寅有了正妻啊,那,难道是想叫素岚做妾?一想到这儿,她心中就不是个滋味,素岚虽然是个丫鬟,但是学识长相却是不比一般小姐差,难道只能落得一个与人为妾的下场?

玄烨见着初瑾脸色有些不大对劲,便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你放心,你这两个丫鬟的亲事你不点头,朕是不会随便做主的。”

初瑾正在为素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李德全说:“皇上不是要有好事告诉瑾妃娘娘吗?”

“哦,你不说朕倒是忘了。”玄烨瞧着初瑾笑笑,伸手挽住她的手,带她仍然去了正殿,在堂中央的椅子上坐下道:“你只诞下了个格格,朕也不好再晋封你的位份了,但是你是朕的心爱的初瑾,歆宜又是朕的和硕公主,朕想着怎么也要为你们母女办一次大典,也可以为歆宜举办册封大典。紫禁城许久没有这样的喜气了,叫阖宫都热闹热闹罢!朕已经将喜讯快马加鞭送往五台山了,老祖宗估计不日也就要回宫了,到时候一起参加庆典,普天同庆,你说可好?”

玄烨如此大张旗鼓,也可以昭明初瑾的身份地位不可动摇,二来也可以告诫其他人,歆宜并不是一般的格格,而是他心爱的孩子,也让六宫中人忌惮忌惮。

于是初瑾便笑了笑,恭顺道:“全凭皇上做主吧。不过皇上不如趁着这个时候也顺便嘉奖一下文滢与素岚这两个丫头,她们为了臣妾这一胎,可谓是费劲了苦心啊!”

玄烨微微颔首,满脸笑意。

一时又到了午夜的时分,宫女们摆了菜肴,初瑾与玄烨一同用起了宵夜。

午夜时分玄烨敲定了封妃大典的种种细项,初瑾则轻轻拍着歆宜哄她入睡,夏日的凉风吹送进来,她在初瑾的怀中睡的很是香甜。

玄烨这几日本就劳累,用过了晚膳便要休息了,初瑾将歆宜递给他,让他抱着女儿去寝殿休息,自己轻轻垂下月溶纱,又嘱咐宫女们将扇子打得轻一些,歆宜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禁不住太冷,寝殿中的香炉也全数撤了下去,只用新鲜的果子堆在窗下,取新鲜甜美之意。

太医说苹果的味道最是安神,于是初瑾床下的景泰蓝大缸里便堆了一缸子的红苹果,微风吹来,果香袭人,果然见歆宜在玄烨的怀中安然睡了。

初瑾这才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果然,她在幽暗之处看到了纳兰性德。

初瑾见现在夜深人静,纳兰性德身边没有人,而她身边也只有素岚,便走过去,轻声说道:“纳兰大人,听说翠烟湖那边的荷花开了,本宫想去采一些来,你陪本宫走走吧。”

现在毕竟是在延禧宫,难免会有人瞧见了,纳兰性德的态度亦然是十分恭敬,“是。”

素岚就这样也跟在初瑾与纳兰性德身后,倒是不言不语的。

他们三人沿着永巷一直走,谁也没说一句话,一直到了翠烟湖边,瞧见了那泼天的荷叶,初瑾才道:“一会儿我会叫人拉两条船来,素岚与我坐在一起,你跟在后面,要是有什么话,记得到了湖中心再去说,眼下人多口杂,难保不多生事端。”

小船一会儿便到了,初瑾与素岚乘坐一条船,纳兰性德另外乘坐一条,初瑾瞧见给纳兰性德划船的小太监像是眼生得很,便有心支开他。

一会儿船到了湖中央,初瑾对纳兰性德道:“纳兰大人大人可知道这什么样的荷花最美吗?”

“不知道。”纳兰性德心情不大好,脸上不带半丝笑意。

初瑾含笑,对那小太监说:“要这白中带红的花瓣儿才最好看,本宫瞧见十丈开外的地方那里有好的荷花,你游水折了给本宫吧,本宫重重有赏。”

那太监听初瑾一说,有心卖弄,便毫不犹豫跳到水中,到那十丈开外的地方找寻荷花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初瑾便跟素岚说:“皇上要把你指给曹寅大人,虽然被我暂时压下了,但是圣意难为,若是皇上到时候真的要把你指给曹寅大人,怕是我也拦不住了,说吧,你心里怎么想的快告诉我。”

素岚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初瑾的眼中已经满是晶莹的泪水,但终究也没说什么,只是喃喃道:“若是这样,奴婢也无话可说。”

初瑾听闻这话,知道素岚心中是不愿意的,再说了,曹家几代重臣,纵然是玄烨所赐的人,但对于一个丫鬟出身的素岚,想必也是瞧不起的,这下子,怕是素岚在曹家的日子也是步履维艰,更何况,素岚与曹寅向来不熟悉,更是从未说过一句话,莫说是素岚不愿意,就是现在素岚愿意,她也不会将素岚嫁给曹寅的,更何况,她还知道素岚对纳兰性德一向暗生情愫……

如此想着,她便鼓足了勇气,对纳兰性德低声道:“容若,你介不介意替我照顾素岚……”

纳兰性德与素岚皆是一愣,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纳兰性德忽然呵呵低笑两声,这才道:“怎么我的意见不重要了对吗?没有人问问我到底想要娶谁,心中中意谁么?初瑾,连你也不问了么?”

纳兰性德忽然如此逼问初瑾,双目灼灼地盯着她,似是压抑了多天的情绪忽然爆发出来,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容若,你早该知道你我皆不可能了!如今我又有了孩子,就更要为歆宜着想了——”初瑾辩解,不想看他灼热的眼眸。

忽然,纳兰性德表现得像一个妒夫,追问着他本不该问的事情,“怎么,你是不是爱上玄烨呢?是不是!”

“我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管。”初瑾淡然地说了一句,不想跟纳兰性德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她知道,若是她说的越多,那纳兰性德便伤的越多,她根本不想这样子。

纳兰性德笑得怆然,俊朗的脸上苍白一片,“呵呵,果然,果然你是爱上他了……”

“纳兰大人……”素岚也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忍不住想要劝纳兰性德一声。

“所爱已死,其他任何人其实没什么分别,微臣会告诉皇上,说微臣已经答应他的赐婚了,如果他还想要指派任何人给我,微臣却之不恭!”纳兰性德自暴自弃地笑笑,忽然自己拿起船桨,头也不回地划着船离开了。

初瑾看着纳兰性德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啊……”

“只是我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啊!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我不能顾全所有人,只是想让我能顾得上的人过的好一些……”初瑾越想越难过,手边漫无目标地揪下了一旁开得正艳的荷花,将那花瓣撕扯成一片一片的,直到花汁全都浸染在了她洁白的指尖!

素岚见状,低声说:“娘娘……其实……奴婢也觉得您现在对纳兰大人有些过于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