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愧疚 一
作者:郑小溪      更新:2019-09-17 23:56      字数:3192

“皇上,皇上,不要进来,不要进来!”初瑾听说玄烨要进来,七魂去了六魄,忙想着挣扎起来,素岚却沉着地按住她的手,宽慰她道:“娘娘别怕,奴婢来应付皇上,您只需要稳定心神,配合奴婢的话就可以了。”

素岚一向都是“每临大事有静气”的,寻常行事便缜密细致,此刻初瑾心神打乱,命在垂危,除了依靠素岚,别无他法。

所以她便点点头,咬牙说道:“你放心,我知道。”

素岚用力点点头,便扬声对门外的玄烨道:“皇上!孙太医说了,娘娘正在全神贯注的用力呢,若是此刻被人打扰,恐怕娘娘分心,生产不顺,奴婢知道皇上关心娘娘,可是也请皇上稍等片刻,片刻就好!”

她一边说着,初瑾一边哀声惨叫起来,“皇上,皇上,皇上不要担心臣妾,臣妾现在正在努力!”

玄烨听初瑾这样一说,虽然焦急,也只得说:“好,初瑾,你且在里面安心生产,朕,朕就在外面等着你!”

初瑾这才松了一口气,虚弱道:“谢,谢皇上隆恩!啊!好疼!”

一时文滢又压低了声音,装出是孙太医的男子声音道:“娘娘,再加把劲儿啊!”

她们主仆三人配合有加,倒真的是唬住了外面的玄烨,这个时候初瑾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低声问道:“采薇,采薇姑姑可还好?”

素岚听闻这话,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娘娘,采薇姑姑没死呢!”

“什么?”初瑾这下子是真正的惊讶了,喜声道:“她,她没死?”

“嗯,采薇姑姑当日被推下楼去,后来被救了上来,还存着一口气,皇上下令,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救回来,所以便救了回来。她没死,只是现在还不能起身,得养着呢!娘娘,采薇姑姑为了你不惜被人所害,你一定要撑到最后,好见她一面啊!”

初瑾震撼如许,点点头:“就算只是为了你们,我也要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跟他们战斗到底!”

就这样,初瑾也不知道又挨了多久,忽然见纳兰性德从窗口跳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襁褓,脚步轻盈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将那襁褓之中的东西给她看。

“什么?”初瑾伸头一看,几乎没吓得魂飞魄散,只见眼前这襁褓之中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婴儿!浑身还带着黏液,眼睛还未张开,分明也是刚刚生产下来的!纳兰性德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给她?

初瑾大骇,看向他:“容若,这,这孩子,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纳兰性德顾不得擦去额头的汗,将孩子交给素岚,吩咐道::“快,抱住孩子!待会便可以告诉皇上进来了,至于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待会再告诉你。你现在只要把这个孩子当成是你的孩子,你跟皇上的女儿就可以!记住了吗?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初瑾,相信我!”

事到如今,初瑾除了相信纳兰性德也别无他法,素岚抱住孩子对纳兰性德说:“纳兰大人,奴婢们那孙太医的尸体拖进后院的水井之中了,待会儿的事情您自己便看着办吧。”

“嗯,待会就说他趁着人乱走出去了,反正大家的注意力也只会放在小格格身上。”纳兰性德才刚说完,素岚手中的孩子忽然扯开嗓子大哭起来。

玄烨在外面听见孩子的哭声,忍不住道:“可是生呢?”

“生了,生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格格呢!”素岚看初瑾一眼,抱着孩子一脸喜色的打开门,抱出去给玄烨看去了。

“格格好,格格好!格格好啊!”玄烨一看到那粉雕玉琢的小脸,高兴地简直快要疯了,抱住女儿便亲了起来。

一旁的太医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却早已被玄烨制止。

玄烨抱着小格格,笑得满脸意满,“你们不准出声,吓着了朕的小格格,朕找你们算账!”

玄烨在外面高兴完了,便赶紧抱着孩子快步走了进来,也不顾产房里泼天的血色,一下子便坐在初瑾的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狂喜道:“初瑾,你有了咱们的孩子!咱们的孩子是个小格格!可漂亮了!你瞧瞧!”

那小格格在玄烨的怀中开始哭闹起来,有经验的奶妈便进来说:“皇上,小格格怕是饿了,让奴婢们抱着下去喂奶吧。”

“不,不,我要亲自喂她,我要亲自喂她!”初瑾急忙拦住,将那孩子抱在怀中,温柔地凝睇着怀中的小婴儿。

这是一张多么美的小脸啊!

红彤彤的皮肤,小耗子一般的小身板,窝在温暖的兔毛襁褓中,粉嫩的小拳头紧紧握在一起,靠在粉嘟嘟的脸颊上,眉毛淡淡的,头发却很黑,一睁眼,那眼睛乌黑发亮就跟最上好的宝石一样!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初瑾喃喃着,将小格格抱紧,让小格格在她的怀中吸允她温润甘甜的乳汁。

她想,这或许是老天的另一种补偿方式,老天残忍的夺走了她的孩子,却又给她送来了另一个孩子!

几乎就在那孩子睁开眼看向初瑾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在心里发誓:此生此世,我要用我的命去守护这个孩子!我的孩子!

玄烨低下头来,吻在了初瑾的额心,喃喃道:“初瑾,谢谢你又给朕增添了一个新的格格!朕太感谢你了。”

听闻这话,初瑾的脸上绽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皇上,您可为咱们的孩子起名字吗?”

“要,要,要!朕早就想好了十几个名字!你呢?你可想好了?”此时此刻,玄烨连给小格格起名字这样的大事也要听听初瑾的主意。

初瑾却是淡淡笑笑,虚弱道:“还是皇上给她赐名吧。”

“好,朕想好了一个名字,你听听喜不喜欢,叫歆宜如何?”玄烨含笑看向初瑾,看向在她怀中努力吃奶的小格格。

“歆宜?嗯,甚是大气,又是格格的样子,臣妾很喜欢。”初瑾倒真是喜欢这个名字的,大气而又委婉,完全是大清朝格格该有的名字,看样子玄烨果然是用了心的。

初瑾顿了顿,再问:“那格格的名号呢?”

“就叫和硕公主,朕心爱的孩子,必须要有一个美好的名字才行,是不是啊,小歆宜?”玄烨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轻轻动了动歆宜的小脸蛋。

歆宜扭了扭小身子,哼哼唧唧地又吃起奶来,似乎在说:不要烦我,我要吃奶!吃奶最大!

玄烨被这个小女儿逗得乐开了怀,连声叫李德全赶紧去颁发圣旨,将格格的名讳昭告天下,同时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顿时,初瑾明白了一件事,可见玄烨在心底是多么的看重她!看重这个孩子!

如此一番折腾,宫中多年没有这样的大赦天下的喜事了,大家当真是普天同庆了。

那帮老臣虽然象征性的劝谏了玄烨几次,只说是不能太过破费,但终究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大清朝阿哥们虽然多,但是格格却是极为稀少的。

小格格长得很快,几乎一天都要长一点,身子也很壮,太医们时刻在延禧宫等候,一有风吹草动便可以及时过来为她诊视。

此时,初瑾虽然仍旧只是个庶妃,但是享受的待遇俨然已经是四妃的待遇了,就是她看了,也觉得有些太过于奢华了。

初瑾想了想,便以小格格还太小,禁不起这样大的福泽,将延禧宫里的过半宝物变现成了银子,全数充当了赈灾款项。

玄烨现在正是慈父附体的时刻,整日抱着歆宜不舍得放开片刻,恨不得连上朝也抱着,他听初瑾这样一说倒也答应的很爽快。

只是玄烨本来就不会料理个人起居,何况还是个小奶孩子!歆宜倒真也不客气,时不时地吐玄烨一身的奶,玄烨倒是笑笑说没事没事,朕的小格格吐多少都没事。

因为初瑾生产完体虚,所以晚上孩子是要交给奶娘来带的,可是玄烨偏偏自己要带着玉珑一起睡,奶妈们没办法,只好睡在外面的地上,一有什么事便赶紧进去照顾。

延禧宫被这个小歆宜闹得是人仰马翻,初瑾自己卧床休息,忙完了这一阵儿才想到偷偷叫纳兰性德进来问话。

彼时初瑾白天刚刚见完了前来贺喜的妃嫔们,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喝完了素岚煮给她的红糖鸡蛋,便叫了纳兰性德从窗户进来,关了门,叫素岚出去守着门。

初瑾叹口气,问:“说吧,歆宜到底是谁的孩子。”

纳兰性德低头不语,半天才道:“你只说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孩子。”

初瑾微微一顿,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当然喜欢,只是,万一她不是皇室血脉,这便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是要诛九族的!”

纳兰性德这才凄楚一笑,沉声道:“她是皇室血脉,这点是千真万确的,只是不是你跟皇上的孩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