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三
作者:郑小溪      更新:2019-09-17 23:55      字数:3159

等着将那张方子收起来了,初瑾这才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但是眉眼中皆是笑意,“我就这个样子吧,待会还要去见皇贵妃,想必皇贵妃也知道我与阿玛叙旧了一番,我若是穿得太过整齐利落,反倒显不出我的沉痛跟无助,越是狼狈,越能显出我心里是有多么的痛苦。好了,你不要说了,赶紧摆上饭来,我吃一点就去给皇贵妃请安。

素岚听初瑾这样一说便有几分明白了,忙端上饭来,伺候她吃完才说:“小主既然要去见皇贵妃娘娘,不如等众人都走了再去,现在去,怕是说话不方便。”

初瑾想着毕竟是要告密,若是被人听去,反而不好,便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是。”

于是初瑾便安心在屋子里又等了半天,约莫着众人请安完毕了,她这才让素岚扶着,沿着一条不起眼的小路来到了景仁宫。

今日因为还在下雨,所以景仁宫前也不比往日热闹,长喜正在廊下看着小太监们穿了蓑衣扫地,一边看一边吆喝着他们不准偷懒。

见初瑾来了,长喜便笑嘻嘻地走过来道:“瑾贵人今儿怎么又来了?天气不好,小主可要多当心身子。”

初瑾咳嗽一声,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道:“多谢长喜姑姑关心了,只是连日里气候反复无常,我担心着皇贵妃娘娘的身子,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咳咳,不知道娘娘的病可是好了些了?咳咳咳!”

说完,她便又是几声咳嗽,只逼得眼泪都汪在了眼眶里打转。

长喜见她咳嗽的这样厉害,忙上前来扶住她的一只手,柔声道:“娘娘的头风病是好了许多,这还多亏小主送来的那坛子松针酒,采薇每每用砭石蘸了那酒给娘娘刮刮痧,倒也清热祛毒的,只是小主怎么忽然咳嗽的这样厉害呢?”

初瑾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皱起清丽的眉,有气无力道:“这几日,咳咳,日日都在延禧宫为娘娘抄经书祈福,所以风寒入侵,倒也没什么的,多休息一些日子就好了,咳咳咳!”

“哎呀!”长喜感叹一声,忙说,“娘娘现在刚见了人,正在偏厅里坐着跟华嫔娘娘说话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一声,您稍微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那有劳姑姑了。”初瑾淡然一笑,谦卑道。

长喜虽然不是长歌那样在佟佳皇贵妃跟前得势的,却也是个颇得佟佳皇贵妃赏识的。

因为她端庄大方,又公正严明,所以与长歌两人倒像是佟佳皇贵妃的左右手。只是长喜不大爱出头,每每总是在人后做事,在太监宫女的心中,倒是比长歌得人心的多。

这些都是采薇背后里告诉初瑾的,她今日正好看见长喜在这里,便故意装出柔弱的样子博取她的同情,心中更是在暗自思忖着等会儿子再叫素岚送些什么贵重的东西给长喜来。

果然,一会儿子的功夫,长喜便从偏厅跑出来,上前扶住初瑾,笑意吟吟地说道:“皇贵妃娘娘叫贵人赶紧过去呢,说是院子里冷,当心吹着了。”

初瑾谢过了,便任由她扶着进了偏厅。

虽说还是秋天了,但屋子里却已经有些凉了,佟佳皇贵妃素来是俭省的,所以屋子再冷,也没有拢上火盆,只是多穿了一件狐裘夹袄,手里捧了暖炉,正歪在那里跟华嫔说笑。

华嫔素来禀弱,现在这个时令便已经换上了大袄,初瑾瞧见她脖子上围着的那一圈儿雪白的狐狸毛围脖,倒是越发显得她娇怯。

见初瑾进来,华嫔脸上只是扬着淡淡的笑,也不像是之前那么刻薄了,想必是佟佳皇贵妃提点了的缘故,但是她也不主动起身,只是坐在那里,装看不见初瑾似的。

初瑾却是不以为意,先要给佟佳皇贵妃行礼,佟佳皇贵妃却是抬抬手:“听长喜说你身子弱,免了,坐下吧!”

“谢皇贵妃娘娘。”初瑾低了头,在旁边的一个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只是初瑾才刚坐下来,就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华嫔听闻,忙温声道:“瑾贵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咳嗽的这样厉害?可不要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我常听说风寒颇为难治,可不要传染了人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绢遮住了鼻子,仿佛初瑾是一个传染源一样。

初瑾还没说什么,心中却在暗想,这倒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佟佳皇贵妃瞥了华嫔一眼,微微扬声道:“听说瑾贵人是为了本宫身子祈福抄经,所以才导致寒气入侵,瑾贵人,你辛苦了。”

初瑾心里一喜:长喜姑姑果然将我的话原原本本转达给了佟佳皇贵妃,看样子她的话确实还有几分分量。

想至于此,初瑾不由得抬头扫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长喜,却见她正低着头跟采薇商量些什么,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看样子感情甚笃。

见到这样的场景,初瑾悬着的一颗心悄悄放了下来,采薇果然是深知她心的,知道她需要一个人在佟佳皇贵妃跟前美言,便早已悄悄跟长喜结成了好姐妹,有了采薇这样时不时地刺探敌情,她自然更是如鱼得水了。

华嫔被佟佳皇贵妃这样一刺,心里当然不舒服,撇着嘴道:“臣妾也能为娘娘抄写经书,一样的孝心,只是臣妾觉得,若瑾贵人真是对娘娘有孝心,还不如好好去好好劝劝温僖贵妃,不要三天两头的闹事,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华嫔许是还为了温僖贵妃那天让她罚跪的事情耿耿于怀,情急之下,把初瑾的继母与温僖贵妃关系甚好的这个事实揪了出来,让佟佳皇贵妃心里不舒服。

殊不知,她今儿这番话反倒不会打击到初瑾,反而还会助初瑾一臂之力!

恰在此时,初瑾喉头挤出一声哽咽,当佟佳皇贵妃也奇怪地问她到底怎么了的时候,她抬起头来,恰好让佟佳皇贵妃看见她眼里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滑过脸颊。

她知道,对女人哭跟对男人哭不同,男人只要看到女人哭得美就可以了,所以要哭得梨花带雨。但是面对女人,一个女人却要哭得狼狈,才能引起另外一个女人的同情。

于是在初瑾滂沱的泪水攻势前,佟佳皇贵妃的眼里也闪过了一丝恻隐之心:“瑾贵人,你这是怎么呢?”

“臣妾,臣妾想请皇贵妃娘娘庇佑!若娘娘不答应,咳咳咳,臣妾,咳咳,臣妾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呀!”初瑾一下子从凳子上滑了下来,就势跪在了地上,满脸悲戚。

佟佳皇贵妃显然也明白初瑾今日之哭定然是有什么大事要说,便对华嫔说:“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要为本宫抄经吗?那你就去吧!”

华嫔很显然也想知道初瑾接下来要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但是又不敢违拗佟佳皇贵妃的意思,只得悻悻站起身来,告辞道:“是,那臣妾就先行告辞了。”

“嗯,长歌,送华嫔回去,别忘了把咱们宫里的雪花宣纸给华嫔一起送过去,用那个抄写经书是最好的了。”佟佳皇贵妃吩咐站在一旁的长歌,显然是想要快点知道初瑾要说些什么。

长歌自然是明白佟佳皇贵妃的意思,便打发了所有的人下去,她又亲自将华嫔送了出去。

这下子,景仁宫的偏厅里就只有初瑾跟佟佳皇贵妃两个人了。

“这下子人都走了,你有什么话也尽可以告诉本宫了。”佟佳皇贵妃轻声道。

初瑾仍然趴在地上不肯起来,抽泣道:“娘娘先要答应臣妾,不管臣妾说了什么,娘娘都要庇佑臣妾。”

“瑾贵人,你放心说吧,这里能有什么人能在本宫的眼皮底下威胁到你的?”佟佳皇贵妃淡淡一笑,并不以为意。

初瑾却仍然不敢起身,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以让佟佳皇贵妃听得见,“娘娘,这事事关重大,不知道娘娘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温僖贵妃忽然小产的那件事,臣妾今日想说的事情正是与那件事相关。”

佟佳皇贵妃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接着说下去!”

“娘娘,臣妾今天貌似来这里把这个秘密告诉娘娘,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温僖贵妃的卑劣行径了!自从臣妾入宫以来处处,温僖贵妃处处针对臣妾,无非是担心臣妾会把这个秘密告诉给旁人。”初瑾哀声说道。

“可是臣妾也不是软柿子一味的任人摆弄的!臣妾之前不懂事,但是现在,臣妾都想明白了,在紫禁城之中,只有娘娘您才会护臣妾周全的,还请娘娘再给臣妾一次机会。”说到这儿,初瑾忍不住大力抽泣了一声,泪水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敲击在青金地砖上,铿然作响。

“接着说,接着说下去!你不要怕,本宫在这里,本宫自然会为你做主的!”佟佳皇贵妃见初瑾说到了关键的地方,忍不住逼问初瑾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