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瑾吩咐完毕，文滢便带着宫人上来服侍她更衣洗漱，闹腾了这么久，这幕戏总算是结束了。

初瑾叫王九福落了门锁，见着王九福迟疑的样子，她只觉得心里好笑，温僖贵妃是何许人也，只要皇上去了承乾宫，还从未有半夜离开的先例，若是皇上真的离开了，那温僖贵妃自然就不是紫禁城中人人闻风丧胆的温僖贵妃了。

王九福见着初瑾态度坚决，没有多坚持，便按照她的吩咐落了锁。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初瑾只觉得天光正好，昨夜好好地睡了一觉，只觉得精神大好，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了片刻，便叫奴才们破坏殆尽。

“说，谁叫你们偷懒的？小主早上起来是要喝口温水的，你们竟然拿着带着冰渣子的井水来糊弄小主，连水都懒得烧热，难不成你们以为自己是来甘棠院是来当主子的吗？”文滢拿着刚刚才初瑾漱口的青花缠枝汝窑盖碗，厉声质问着一个个宫女太监们，神色中倒很是护主。

初瑾却是什么都不说，冷冷地看着那些字奴才，他们一个个虽然跪在地上，但是眼里的轻慢却是显露无疑，一个个恨不得翻天。

“文滢姑娘，奴婢们也只不过是按例行事，如今这天冷了，今日内务府送来的碳也不多，总得省着点用，你是从少傅府跟着小主来的，对于这些规矩自然是没有咱们这些当奴婢的清楚，咱们甘棠院实在是没有多的碳烧水了，而且大家都是用的冰水洗脸的，小主，还是忍忍吧！”这个回话的叫做蓝玉，是这几个宫女中辈分最高的，但也是胆子最大的，现在当着初瑾的面就敢如此放肆。

文滢一听到这话差点气死了，被噎了半晌，这才厉声道：“你们用冰水洗脸有什么稀奇的，小主能和你们一样吗？总之你们快些烧热水来，你们本就是来伺候小主的，哪里有这么多理由？”

蓝玉倒是冷笑一声，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奴婢们也没有办法，怕冷，找内务府去啊，问问他们那些奴才怎么就只给咱们甘棠院这么些碳，还不是他们狗眼看人低，见着小主没有话皇贵妃娘娘照拂，没得皇上的喜欢，就拜高踩低、跟红踩白的，也就不把咱们甘棠院放在心上了，而这些事情，自然不是咱们这些当奴婢的能够左右。”

文滢听到这番话，手指着那蓝玉，哆哆嗦嗦地说道：“你听听！你听听！我不过是要你烧一些热水来，你倒是编排了我多少句？难道这件事你还是有理呢？若是碳不够，那本就是你们该去找内务府要，关小主什么事？凭什么要小主用这冰冷的井水？”

蓝玉见着文滢是真的动怒了，这才瞅了一眼初瑾，发现一向和颜悦色的初瑾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冷意，这才低下头，忍不住小声的嘟囔道：“人家小主都是风风光光的，人家奴才跟着脸上也有光，可咱们这甘棠院呢，虽然是皇贵妃亲自赏赐的，可却像是冷宫一样，哼，昨儿居然还得罪了温僖贵妃，这下子想要翻身，可是难呢！”

文滢听她这么说，如何忍得住，刚想要上前和她理论，却被初瑾拦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蓝玉是吧？”

“没错。”蓝玉见着初瑾和颜悦色，连胆子也愈发大了，居然连敬语都不用了。

初瑾虽然知道这一天会来的，但是却没有想到来的却是如此之快，不仅是内务府的人得到了消息，连甘棠院的宫人都敢如此大胆起来了，这也难怪紫禁城中的妃嫔都如此看重皇上的宠爱呢！

但是初瑾却知道，她好歹也是个贵人，又岂能容一个宫女骑在头上？若真的是这样，怕是紫禁城猫儿狗儿都可以骑在她的头上了，纵然她可以容忍，但是瓜尔佳一族的面子该往哪儿搁？

想至于此，她便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脸上却是笑的更加和蔼，轻声道：“都起来吧，地上凉，这么冷的天气，跪久了难免膝盖疼。”

“谢谢小主。”因为初瑾一直都是和风细雨的，现在这帮奴才的胆子都被养大了，见着主子叫他们起来，不但心中没有感激之情，反而是一脸“早该如此”的模样！

初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脸色愈发的和善了，“我自从入宫以来，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屡屡错过了圣宠，导致甘棠院门庭冷落，皇恩稀少，我知道宫里人最忌讳跟了一个不得宠的主子，我不怪大家。而如今我也想明白了，我身子不争气，没必要拉着大家一起和我受苦，这样吧，如果大家有好的去处，我绝不拦着，各位请散去，各寻良木而栖吧！”

看着大家微微发愣的模样，初瑾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微微侧身，对着素岚吩咐道：“素岚，去，拿些银子来，如果谁想走的话，就来领取十两银子，银子虽然不多，但我们好歹是主仆一场，这些银子权当做我的心意罢了。”

大家一听，众人脸上纷纷浮现了悦色，初瑾却是在暗中打量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心中却浮出了几分冷意，人心淡薄，想必说的就是如此吧！

而纵然是向来对初瑾言听计从的素岚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由得微微一愣，而文滢更加叫出声来，“小主！”

但是初瑾却是不为所动，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此时，文滢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但是奈何初瑾说了，便不安违逆，便和素岚去了内间取了银子来，而一干下人见着如此，便纷纷跪了下来，等着领赏赶快走人。

初瑾见着原本一屋子的人到了最后站着的只剩下了王九福等四个人，当然，还包括文滢和素岚，但是更让她讶异的是，那个冷傲的采薇姑姑竟然没有选择离开，这一点，她着实是没有想到。

而那些将要离开的人拿了十两银子，便给初瑾叩头，行了最后一次礼，而初瑾却在这个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看向王九福，讶异地说道：“呀，福公公，你瞧瞧我这脑子，竟然给忘了！”

王九福见着她起身，赶紧躬身，一入既往的恭顺，“小主请吩咐。”

初瑾却是淡淡一笑，这才说道：“也没什么，也就是忽然想起来，宫中是否有这样的规矩:若是宫人想要离开原来的主子，是不是必须得犯了什么错，或者得禀告皇贵妃娘娘，要不然还不能无缘无故地走，是不是，福公公？”

王九福在心里不由得感叹起小主的聪慧起来，给人一颗枣，在给人一巴掌，可偏偏大家都还说不出什么话来，“小主说的一点都没错。”

“这样可如何是好？蓝玉等人并没有犯错，我对他们也很是满意，只是这样，他们是不是不能走呢？而既然他们没有错，即便禀告了皇贵妃娘娘，想必娘娘也是不准的。”初瑾面带惋惜地看着蓝玉等人，可却是在心中冷笑，这样的人走就走了，可偏偏她要在这紫禁城中留下一个恶毒的名声出来，要让整个后宫中的人都晓得，即便她不得圣宠，没了佟佳皇贵妃的庇佑，但也不是谁都能骑到她头上来的。

蓝玉听到初瑾这样说，还以为初瑾是想要将他们留下来，便赶紧跪下来，急忙说道：“求小主成全，求小主成全！”

初瑾却是皱皱眉，玩弄着方才蓝玉端上来的茶蛊，茶蛊中的井水冰冷，如同她的心一样，“办法了倒不是没有，你们好歹跟着我一些日子了，我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了，说了，也怕耽误你们的前程。”

“什么办法？还请小主明示！”蓝玉他们现在恨不得插翅飞出这甘棠院，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是什么办法。

初瑾一笑，轻声道：“无缘无故的自然是不能将你们撵出去的，这样吧，你们去内务府报备一声，说是我经过昨夜一事深受刺激，精神有些失常，所以才将你们撵出去了，当然，若是我得了是平常病的话，那你们自然是不能出去的，所以对外，你们自然是将我的病传的越厉害越好。”

这精神有些失常可就不好说了，说白了那就是疯了，六宫之中，又有谁会和一个疯子过不去？

大家一听见初瑾这样说，没有不愿意的，纷纷称好。

初瑾见着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今儿的事情只有咱们这几个人知道，若是事情败露了，怕是到时候会连累大家再回来伺候我这个不受宠的贵人就不好了。”

“小主请放心，奴婢相信除了今儿在场的人，定然是不会有旁人知道的。”顿时，蓝玉的脸上顿时浮现了讨好的笑容，生怕初瑾突然反悔了一般。

初瑾刚想要走，王九福却是忽然跪到了她的脚下，扬声说道:“小主，请您收回成命！”

还未等一干人开口说话，他便扬声说道：“小主，您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传出来，到时候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到时候恐怕是有损小主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