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即便隔着一层厚厚的门，我也依旧能够清晰地听到冷夜熙那熟悉的脚步声。
每一步，都是踩在我心田上的重力，带来无法言语的疼痛感。
"夜熙，你怎么会来，今天不是很忙吗？"董茹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倒是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你和我合作的那个医院开发案出了一点小问题，所以过来和你说一下。"
冷夜熙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啊，原来是这点事情，明天再同我说也是一样的。"董茹雅笑着说道，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平稳许多，许是没有觉得冷夜熙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了吧。
"夜熙，今晚就不要走了，到我房间去休息吧。我看你最近怎么好像瘦了呢？"董茹雅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
我放在门把上的手突然用力了些，轻轻瑟抖。身后的冷宇忙将手放在我的肩膀，拉回我的思绪和理智。我转过身看着他，勉强露出笑容，无声将手放了下来。
"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我看你也有事情。医院开发案的事情还是留到明天说吧，我先走了。"
"好。"
沉默几秒，董茹雅倒也没有勉强留他。
"早点休息。"冷夜熙的声音好温柔，我听到他的唇落在董茹雅唇上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是如此地清晰。
嘴角，只是不自觉地勾起更多。
那个熟悉的脚步声终于离开，我放在门把上的手犹豫了好久，直到最后，终于抑制不住地将门轻轻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刚好，看到那抹俊挺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如黑夜里倏忽不见的羽翼，只是一个转身，便再也消失不见了踪迹。甚至连一片羽叶，都不曾落下。
那样近，又那样地遥远着。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俊熙的事情明天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对夜熙说，记住你的承诺。"
董茹雅将门打开，脸上不见了往日妍雅的笑容，对我说道。
我笑笑，站起身。
"当然。"
两个字落下，如同空谷里的回声，一遍一遍激荡在我的心口中。如此清晰。
十分钟后，在确定了冷夜熙已经完全离开后，我同冷宇便离开了董茹雅的别墅。
此时已近深夜，我不由将衣服更紧地裹在身上，一件外套，适时地披在我的身上。
我侧过脸，看着冷宇。深夜里，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说了句，"已经很晚，我们回去吧。"
我仰起头看着挂在夜穹之上那轮幽白的苍月，缓缓说道，"好。"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冷宇接到电话，一分钟后，冷宇将电话挂断。
"紫莎已经止住了血，脱离了危险，只要再修养几天，便会无大碍。"冷宇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道。
听了冷宇的话，原本压在我心头的一颗重石也终于安落了下来。
"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只可惜命运待她太不公平。"看着窗外一片模糊的夜色，我叹了一口气。
"杀手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如果一旦失去理性，毁掉的人，就只会是自己。就像这一次，紫莎实在太失控了。"不难听出，冷宇淡然的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责怪。
"那是因为她爱着俊熙，所以才会失去控制，丧失掉平时该有的理智。你不该责怪她，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我对冷宇的话并不赞同。
冷宇沉默几秒，隐约似乎听到他的一声叹息。
"晓乖小姐，其实我很意外，你会选择救少爷。更是意外，你会选择留在少爷身边。"
"为什么这么说？"我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透过倒车镜看着他俊秀的脸。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你对少爷始终抵触，并且十分强烈。"
"我记得，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看着他，我微微疑惑。
但脑海里，却仿佛有了熟悉的模糊影像，只是无法清晰想起。
冷宇笑笑，"还记得七年前，那个曾经用枪将你的腿打伤的少年吗？"
我才恍悟地将身体前倾，更近地看着他的脸，清秀的五官，仿佛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洗礼而留下一丝的痕迹。唯一改变的，只是他眼中的光，失去了那份优柔寡断的犹豫，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温度的冷冽。
"其实我一直都在想着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却没有想到你会是那个少年。"笑了笑，我对冷宇说道。
"到现在，我都仍然清晰地记得，那时少爷对你怒然的样子。这么多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发过那么大的脾气，更是再也没有见过，会有人如此直接地顶撞着他。直到他将你带回，我才明白，原来你在少爷的心中竟是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冷宇转着方向盘，含笑回忆道。
"这我倒是从未想到。我还以为，他是一个随时都可以爆发的火山，周围的人一定都被他喷出的火焰伤害过。"我耸耸肩说道。
"不，从来没有人可以如此左右少爷的情绪。晓乖小姐，你是唯一的一个。"冷宇肯定地说道。
"所以，看到你为了少爷而去找董小姐，没有因为夜熙少爷的到来而见他，我心里很替少爷高兴。因为这就证明了，少爷待你的好，是值得的。"
我勉强地牵起嘴角一边，开始沉静，不再说话。
手指，渐渐纠结成了一团。
如连理的枝蔓，只要松开一只，其它的，便会瞬间没有依傍地瓦解掉。
心底，是一片黑暗的迷惘。
就算我选择了离开冷夜熙，前方的雾霭，仍然遮挡着我的眼睛，我想翻越这厚厚的迷雾，踏过荆棘的丛林，拨开它们，走向那片照在树林之中的唯美晨光。
可，伸出手，它却是那样遥远。
没有人，可以带我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