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北地之行:珍珠耳坠(一)
作者:问心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020

四名侍女走在前头开路,手中提着橘色的灯盏在寒风中飘摇,烛火亦摇曳不定。身后又跟着两名侍女和四名侍卫,侍卫着银色盔甲,手中持佩刀,走在这样寂静的夜中,分明能听见金属摩擦之声,涩涩入耳。

可这一切此刻都仿佛渺然如远山,我将手悄悄探进袖子,紧握住那对珍珠耳坠,只觉得掌心一阵发烫,灼得我的心都跟着燃烧起来。

连城璧,连城氏的继承人,再等闲也不会是泛泛之辈。而他这样刻意地送我这对耳坠又是何意图,这对耳坠之中藏了什么秘密。

我迫不及待想要得知,然而在十双眼睛的监视下,却一分都不敢动,心中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痒痒难当。

看这一路竟似走了半日之久。来时分明已经步履艰难,而此刻雪止云开,脚步轻松,却仿佛比来时还难。

那雪色的围墙,仿佛更长了一些。

我却不敢将脚步加快,生怕这些人看出什么,只能尽力压抑自己。这样煎熬了一路,终于回到明池上的水榭中。

渗侍女们将灯盏点上,又生了炭火,便纷纷退出。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下一瞬间,珍珠耳坠已经被我取出,托于手心。

这实在是一对寻常的耳坠,除了那对珍珠甚是名贵之外——可身为云寿国公主,又最得父王宠爱,什么样的珍珠我不曾见过,就连泪珠我都不放在眼中,何况只是这一对?

坠托是金的,成色十足,却也不知珍贵在何处。难道要将珍珠碾碎——不,珍珠这东西十分脆弱,碎了之后绝不可能再次成形,绝不可能将什么秘密藏匿在珍珠之中。或许,是要将珍珠放入水中?

珍珠水生,我记得父王曾经用过这个法子与无极君通信,要将珍珠置入水中,水面上边会浮现出墨色的字迹来。

于是急忙从桌上茶壶中到处一盏茶来,将耳坠置入其中。

烛火摇曳,橘光散柔。天青色的茶盏之中,茶水清冽甘甜,只是一对耳坠置于其中,却半点反应都无。我不死心,又静待了片刻,却还是一片如常。

灰心将珍珠取出,置于掌心仿佛查看,却看不出丝毫异常。连城璧,你到底在这对耳坠之中藏了什么秘密,到底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知晓这其中的奥妙?

我沉下心去,细细想了半日。才觉得连城璧不可能将什么话语藏在耳坠之中传与我。第一,他与我之间并无任何交情,无任何秘密要谈,其次,他显然是不知我会在平安君府的,又怎么会预先把话语藏在耳坠之中?

可他也绝不会平白无故将耳坠送给我,还要扯谎说是我的东西,瞒过凊安。

苦思良久却终不得要领,无奈之间,只能想把耳坠置于几上。此时已经夜深,约莫已经过了子时,倦意涌上,虽然还勉强争着眼,可身子分明已经睡去。

也罢,以今日之景,凊安一时不会杀我——否则方才那一剑已经刺入我的脑颅——既然如此,倒不如先养足精神,才好一一去想那一件件让人混乱的事。

雾华剑,珍珠耳坠,还有连城璧与凊安之间的那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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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被柔软暖和,将我紧紧包围。许是连日舟车劳顿,旅途颠簸,这一觉我睡得极沉,竟连半点梦境都无。

醒来之时,屋内的烛火都已经燃尽,然而周围依然是漆黑一片,恍惚间我以为自己起得早了,又睡了一觉,再醒来天色却还是暗的,才想起自己此时身处北地,而北地正处于极夜之中。

于是翻身起来,屋内却是空荡荡的,一人都无。

这一切都与从前那样不似。以往在云寿国的时候,我是父王宠爱的公主,云寿国的储君;在帝都的时候,我是帝后,虽不得帝王之宠然地位犹在,每日清晨才睁眼,便已经有一众侍女跪于榻前等待为我梳洗。

可如今,一切都大不相同了。想我也只是个被软禁在此的囚犯,怎能奢望还有侍女伺候。于是自己着了衣衫,随便将长发拢于脑后——所幸如今是男子打扮,发髻尚不复杂难梳。

梳发完毕,我信步走出寝室。才掀起厚重的门帘,便被吓了一跳——两名面无表情的侍女,正站在门帘之外,见我出来,惊呼:“公子怎么自己梳洗了——奴婢该死!”话音未落,便有一人匆匆转身出去,我还来不及反应,木门一开,便有一众侍女鱼贯而进,手中捧着梳洗的事物。

“奴婢们伺候公子梳洗。”齐齐的声音,与往日无异。

我愕然——平安君为人诡异,对他的囚犯倒是慷慨大方。不禁腾出如此胜境软禁我,还未我派侍女伺候。

不懂,实在是不懂。大抵是因为我帝后的身份,让他所有顾忌。

发髻散开重新梳过,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换过——只是依然是男装。其实我扮男装只是为了行路方便,此时扮不扮倒已经无所谓了。

约过了半个时辰才梳洗完毕,侍女们又“呼”的一声悉数消失了,寝室之内,又是空荡荡一片,至余我一人愣愣地坐在镜前。我这才明白,原来这是平安君府的规矩——下人们都需在室外等候差遣。大抵是凊安那个怪家伙的怪脾气,不喜有人在跟前碍眼。

目光落在几上的那对珍珠耳坠上,不由地又伸手将它们捡起,仔细琢磨起来。只是再三查看,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心中焦急,烦躁地叹一口气,抬眼,却正望见铜镜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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