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还没有说。”我立住不动，直直地看着玄未眠。

玄未眠微一挑眉：“请说。”

“我要云栀和朱姬的命，我要为我父王报仇！”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竟然可以这样淡定自若，仿若云淡风轻地说出要人的命这样的话来。可此刻的我，心中的恨和怒，已无人可解。

玄未眠静静地睨着我：“此事还是待新帝登基之后，你与新帝说吧。”

“落日君不就是未来新帝吗？”我微笑地回视他，双手在身前握紧，我看着他每一个表情，从平静到微微的惊讶，到片刻的忡怔，再到眼含淡笑。

“那就等我登基之后再谈。”他转身欲走。

“再谈两个字意寓如何？”走到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扬起脸直视他，“云寿国虽国小力弱，可地处东南海域要塞，女帝都尚且要忌惮三分，您会为了区区一个云葭而得罪云寿国吗？”

新帝登基，最需要是各国的支持辅佐，我不过只是一个失去父王，失去民心的废储君，无权无势，与他又无情谊可言，我不信他会为了我而得罪云寿国，失去云栀的支持。

“我如今无位无品，即便躲藏于宫中，云栀依然可以派人杀我——我无品级，就算刺杀之事败露，她亦可以有借口轻易推脱！”

她是云寿国国主，怎么可能会要她为一名无品级的平民抵命！

玄未眠默不作声。

他微扬下颌，眯起眼眸光沉沉地看着我，苍白而略带倦意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可我敢赌，他无法拒绝我的条件。

良久。

“那，公主的意思是？”他终于开口。

我深呼吸，缓缓地吐出在心中练习过多遍的这句话：“若我贵为帝后，一切就都不同了。”

那一刹那之间，我清楚地看见玄未眠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如小阁外华庭中厚厚堆积的冰雪，又锋利如刃。

“我说过，这世间已无我要娶之人。”再开口时，他先前那唯一的一丝温软都已经消失不见，声音冷得僵硬。

小阁外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寒色的烛光在素白色的墙面上慢慢地走着。我听见自己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在开口的那一刹那，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顿了一顿。

轻轻呼吸，才将声音调整到平稳。

“可你会娶我。”我看着他，斩钉截铁地，“你会让我成为帝后，因为——”心中泛上巨大的痛，鼻尖酸楚。

陛下，请恕云葭之罪。

“因为，我是女帝驾崩前最后说过话的人。”

寒风吹进小阁。

“噗”的一声，烛火尽灭。小阁外微弱的光亮照进来，有团团落下的黑影映在素白的绢墙上，我这才赫然发现，不知几时又下起了雪。

那些流动的光影亦落在我与玄未眠的身上。我望着他，一袭青衣，眉目似画，若有这样的男子深情于我，娶我为妻，我该是何等的幸福？可这一刻，他看着我的眼眸中，没有任何一丝情感，叫我心凉。

半晌。

他忽地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转身走出小阁。

可我明白，我赢了——

他要这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