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强决斗
作者:微诺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224

严恕宽就微笑着敲开紧闭的房门,微笑着通报:“炎烈国成王殿下来访。”

云凤弦挑了挑眉,问道:“成王是谁?不认识。”

严恕宽笑得如春风拂面:“他是炎烈陛下的大儿子,听说风灵国皇帝出现在帝都,前来拜见,那是他们炎烈国人的礼貌。”

云凤弦眉头微皱了下,她无论怎么看,都在严恕宽的眼中找到一丝戏谑:“所以……”

严恕宽笑容温和,只是眼底分明闪着完全不加掩饰的恶意和嘲讽:“所以,除非我们打算让全天下都把风灵国人当做不知礼仪的蛮夷,否则风灵陛下也一定要亲自迎出去,以示尊敬。当然,陛下也要整肃装容,不可失仪于人。”

云凤弦还不及哀叹,严恕宽已轻轻拍拍手掌,身后十名宫女,一连串地走进云凤弦这间大得吓死人的房间。每人手里捧着个托盘,从最贴身的里衣,到最外头的佩饰,无一不缺,那个往头上一戴,感觉足有十几斤的皇冠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云凤弦打个寒战,“不要吧……”

严恕宽拖长了声音,漫然道:“还不侍候皇上更衣。”

话音刚落,托盘被一一放下,十个女子围着云凤弦绕成一个圈,十双手同时伸过来,替她宽衣解带。

云凤弦一双手,护得了上就护不了下,急急叫道:“停下停下,我自己来。”

严恕宽背了手,慢悠悠道:“皇上恕罪,不是对你没信心,实是人家成王已经到大门口了,这里里外外,十几层的衣裳要照规拒穿得一丝不苟,若真让你一个人来,怕是等上一两个时辰了,咱们可没本事这样得罪炎烈国啊!”

好在古奕霖已经先上前一步,亲手为云凤弦更衣,这才阻挡下了其他女子的围攻。

忙于接见客人,有关通报决斗之事的差事,自然还是落到唯一亲自去过惊鸿住处的古奕霖身上。

惊鸿听说古奕霖求见时,颇为犹豫了一下,感觉没有什么好事。不过,他真是万万想不到,古奕霖带来的,居然是云凤弦的决斗要求。

“决斗?”不用细看,古奕霖也可以想像此时此刻惊鸿错愕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换了任何人,听了这话,也只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是云凤弦的脑子有了毛病吧!

“她要跟我决斗,以决定风紫辉的归属?”惊鸿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本来应该是一桩很严重的情敌决斗事件,可因为提出者是云凤弦,却让人在气怒之外,最大的感觉,偏偏是好笑。惊鸿皱了皱眉头,然后道:“好!”

古奕霖只是怔了一怔,这一次,他用尽心思,才逃脱了炎烈皇帝的眼线,再次来到惊鸿的住所。

原本他只是好奇云凤弦提出这么荒谬的事情,惊鸿会有什么反应?以云凤弦的身手,偏要找惊鸿挑战,便若蚊子向大象挑战一般,有哪个大象会正经八百接受蚊子的约战?他原以为以惊鸿的骄傲自负,根本懒得理会云凤弦的胡闹才是,没想到,他竟答应得这么干净利落。

云凤弦的念头,无论多么荒唐,也无论他如何不解,纵然他不赞成,但也一定尊重。所以,古奕霖只略略沉默了一会,才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去把先生的回话转达给他便是。”

他从容告辞之后,转身走出厅堂。

适时天高云淡,微风徐来,阳光灿烂温暖得不可思议。

古奕霖想到云凤弦能从深深禁宫中脱身出来,想到只要大婚一过,也许云凤弦就能返回故土,心情忽然异常地轻松愉快起来,他情不自禁抬起头,望着朗朗碧空,不由微微一笑。

他,凤弦终于要离开这座让人疯狂的囚笼。

整整十天了,云凤弦居住的行宫大门坎就没清净过。什么皇亲国戚,什么一品大臣,什么三朝元老,总之有头有脸,身份地位高得非得要风灵陛下亲自接见的炎烈国贵人就像约好了一样,挨个儿的上门来拜见。而且每个人都特别热情、特别好客、特别懂礼仪、特别关怀远来的客人,每个人光就今天天气怎么样这种无聊问题,都可以慢吞吞和你谈上两三个时辰,然后再慢吞吞告辞。

可怜云凤弦,抱着不能让风灵国丢脸失礼的决心,不得不以皇帝的全副武装接见客人,而揖让进退、对答礼仪更有十二分的帝王讲究,半句话错不得,半个动作少不得,累得她几乎是痛不欲生。

历朝历代,为了表示皇帝的威严,可以承受天佑,可以慑服诸方,皇家的服饰最为讲究,最为繁复,麻烦到连皇帝自己有时候都会忍无可忍。所以普通的君王,在朝会、大典和其他正式场合之外,一般穿的也不过是家常便装,就算是接见臣子,相熟一些的心腹大臣,见面也是很随便的。只是,在接见外国的高贵人物时,相关的礼仪穿着,自是一点也不能少。

而历来,也从不会有哪个皇帝像云凤弦这样,在别的国家,连续十天,不停地接见异国高贵人物。

云凤弦虽然在风灵国皇宫当过一阵子皇帝,但真正穿全套的正规皇帝礼服只有两次,一次是大朝会,一次是古凝寒和云昱风的大婚,两次持续时间都不长。除此之外,她的穿着一直很轻便,就连大猎这个成*人仪式,也因为要骑马射猎,所以穿着也尽量方便轻快。

因此,云凤弦还从来不曾受过这种繁文缛节的罪呢!

每天客来如云,个个都是高贵无比,人人都要亲自接待,十几层的衣服穿在身上,又重又厚又热,身上的环佩饰物,繁乱而麻烦,头上的代表皇家威严的十二串玉珠,叮叮当当,乱七八糟,看东西都极度不方便,一套穿下来,身上重了几十斤,还得面带笑容,跟着客人说今天天气非常好,真是越来越清凉。

身上的汗却一层层湿透衣服,累得人只想就地趴下,还得不给风灵国丢面子,艰苦地满脸堆上笑容,继续看似从容地坚持下去。这样的苦,撑一两个时辰没问题,忍三四个时辰也无妨,就算五六个时辰,云凤弦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也就干了。但痛苦的是,整整十天,每天除了给她三个时辰睡觉之外,再无半点自由时间,必须不停地面带微笑,迎来送往,云凤弦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改行卖笑去了。

而这样的活罪,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了她。算起来,古奕霖算是众人之中,最能应付这些官样文章、繁杂礼仪的人了,可是,这连日的大会宾客,也看得古奕霖倒吸一口冷气,无比庆幸自己皇后身份未被揭穿,否则只怕云凤弦在前厅会客,他就得在后园跟一帮炎烈国的妇人日日周旋了。

严恕宽根本就是在推波助澜,以努力打击云凤弦为乐。

倒是莫火离比较有良心,看着略有不忍。

而年丰等目前仍未看穿云凤弦真面目的士兵,虽然心中替云凤弦难过着急,却也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云凤弦能做的,就只到在极为有限的空闲时间里,摊手摊脚躺在床上,咬牙切齿,诅咒卫景辰这杀人不见血的恶毒手段了。

“这是最狠毒的精神折磨,这是最恶毒的慢性谋杀。”云凤弦毫无风度地趴在温暖的被子上,连手指都没力气动弹一下了,只能咬牙切齿,眼神狰狞地出恶毒的咒骂。

古奕霖坐在床头,带着淡淡的笑容,轻轻为云凤弦探着醉疼的肩背,轻柔的内力催入体内,为云凤弦略解辛劳。

可惜,这样的幸福时光短暂到了极点,叫门声已无情地响起。

云凤弦惨叫抱头:“我不在,房里没有人。”

古奕霖轻轻笑笑,站起身,亲自去打开了门。

门外严恕宽板着一张一丝不苟的脸,从从容容道:“据报,庆王的车驾最慢半柱香后就要到达,陛下请起身迎接。”

“我不去。”云凤弦死命抱着床柱子,“就说,我病了,只剩下半口气了,没法接待客人了,请他好来好去。”

严恕宽淡淡道:“陛下既有此意,微臣自当转达,相信炎烈陛下关怀我主,闻得此讯,会派出宫中最好的大医,给圣上开出下满黄莲和巴豆的药方,并且一日五次地盯着圣上喝下去。”

云凤弦全身一哆嗦,现在的她一点不怀疑,卫景辰真的会使出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来的。

就连古奕霖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都有些不忍心了,轻声道:“严大人,就没有别的法子好推脱一下吗,大家都明白,这分明是炎烈皇帝要整治她。”

对于古奕霖,严恕宽倒不便无礼,应声道:“的确不是没别的法子可推脱,但是我们不应该推脱,正是因为炎烈皇帝要整她,所以才应当让炎烈皇帝整个高兴。”

古奕霖一惊:“什么?”

“炎烈费了如许心机,才把陛下抓到手,结果几乎没有换到什么,就必须要将陛下放回去,这么一股闷气不作出来,如何能够甘心。我们让他整治一番,炎烈皇帝的气出够了,笑笑也就放行了,我们若连这点事也不让他如意,他要真是一咬牙、一狠心,拼着翻脸,不但是陛下难以脱身,便是我们所有人,也只得葬身在此。”

这一番分析确实极有道理,就连古奕霖也不能说不对。只是看着严恕宽那张公正无私,不带半点个人情绪的脸,古奕霖还是忍不住怀疑,云凤弦肯定是在某方面,一不小心,把严恕宽给得罪得大狠了。

云凤弦眉头紧皱,卫景辰这个老匹夫,整起人来连个消停的时间都没有,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处理,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忍不住愤声反驳道:“谁说没换到什么,我们那份礼单,就算是两国打仗,败的国家,割地赔款,赔出的数目也不过如此了。”

严恕宽冷笑一声:“陛下忘了,那笔礼单送出去时,打的是聘礼的名义。炎烈国不是小门小户,收了聘礼,能不拿出陪嫁吗?炎烈一心一意,要把婧仪公主嫁入风灵国,自有他的用意心机,不可能只让公主一人孤身入风灵皇宫,自然还要派出大批的女官、内侍,其中必有各种人才,留在公主身边以为臂膀。为了给公主造声势,炎烈国必然要拿出远远过聘礼的陪嫁,这才衬得起公主的身份,这才能抬高公主在风灵国的地位。所以在这一点上,我们风灵国根本没有吃亏,反倒能赚进不少。”

听到同卫婧仪的婚事,本来正准备争辩的云凤弦眼神忽的一凝,到了嘴边的埋怨无声地咽下去,她出奇安静地伏在床上不动了。

严恕宽眼神微动,皱了皱眉头,望望古奕霖,努力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陛下不会说不想娶婧仪公主吧?无论炎烈让公主下嫁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摄政王已于国书中承认了这桩婚事,也因此才换来陛下暂时的自由,陛下若是失言背信,则无论炎烈皇帝将陛下如何,风灵国都难以再问罪追究……”

“娶,当然要娶。”古奕霖笑了笑,慢慢走回云凤弦身旁,轻轻拍拍她,“婧仪公主是个极好的女子,又曾舍命相救过我们,能娶到这样的妻子,是你的福气。”

云凤弦觉得背上猛然一痛,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叫出声,反转过头来,看到古奕霖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眸子中般不可捉摸的光芒。

她低下头,几乎把脑袋埋到枕头里,闷声闷气地说:“是啊,我当然会娶,我就是说不娶,你们也会直接把我绑去拜堂的。”

严恕宽没有兴趣看他们夫妻间的暗流汹涌,对他来说,只要能离开炎烈国,别说娶一个妻子,娶一百个都没问题,最多娶回风灵国,干晾起来,也就罢了,对于君王和皇后来说,这根本不应造成困扰。

所以他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陛下还不整装起来,以备迎客。”

云凤弦愤愤地垂死挣扎:“就算要娶婧仪,也得给我时间啊,我们都是大人物,婚事不能草草了事的吧?现在天天被这些无聊的客人缠得半点空闲都没有,还怎么谈婚事?”

“陛下放心,炎烈皇帝只是想出气,不会误了正事,我估计再过几天,这些络绎不绝的客人,就会由正经筹办婚事的礼部和内府官员取代,会有专门的人来往通报大婚事宜,并有专人做好一切准备。”云凤弦抽了抽嘴角,低低咳嗽几声谁也听不清的话,便跟着出去了。

不出严恕宽的预料,云凤弦行宫中络绎不绝的客人终于渐渐减少,慢慢地一天也就只有一两个人上门,相反,宫中倒时常传出相召,或是礼部和内府的官员经常上门来为大婚事宜做商讨。

这些事,云凤弦一概推给严恕宽照管,自己如获大赦,躲到一边猛喘气,庆幸着终于挨过了黎明前的黑暗。这稍有空闲,略有时间,她一个想起来的自然是风紫辉,嚷嚷起来,“你送去的挑战书已经半个多月了,人家也答应了,我们却一直抽不出时间来,这会子可总算有空了,我们是不是要送个信过去?”

古奕霖面色一凝,轻声问道:“你真打算跟他决斗啊?”

“当然是真的。”云凤弦正色道:“这么正经的事,那还有假。”

“凭她的武功……”古奕霖容颜闪过担心。

云凤弦呵呵一笑,“我说了要和她决斗,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用武功决斗来着。”

古奕霖一惊,倒不明白云凤弦是何意。

严恕宽听了半天,听到再也忍不住:“你到底想要怎么划这个道儿。”

云凤弦伸手托着下巴,做沉思状:“这个嘛……就需要严大人你大力帮忙了。”严恕宽脸上尽力保持本来的淡然,眼中却终是掩不住隐隐的好奇。

对于风紫辉,他虽没见过,不过,也算听得够多了,还真不信世上真有那种人物。而关于惊鸿的资讯,他已从云昱风给他的秘密书信中得知了,想到此人的身份就足以令人心间暗凛。云凤弦就这么大模大样,毫无遮掩地在敌人的老窝里要跟这种人物决斗,还真不怕被卷入炎烈国内乱的漩涡中。

罢了,对这位主子胡闹的本事,他早已见识过,也早就放弃让这种人学聪明的想法了。

同样,莫火离也有着和他一样的忧虑,不同的是,他依然对云凤弦的理智抱有期待:“我们如今毕竟还在炎烈的耳目控制之下,在行宫中与那人接触是否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风紫辉被他抓走,我一心想救风紫辉,这事炎烈皇帝早知道,我是和他决斗,又不是和他密谈,怕什么?至于那人的身份,你们真以为炎烈皇帝完全不知道吗?与其偷偷摸摸,惹人起疑,倒不如大大方方,随便他来偷看好了。至于惊鸿愿不愿意被人偷看,那是他的事,我们就没必要过份体贴他了。”

云凤弦邪恶地笑笑,眼中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当那一声龙吟凤鸣般的长啸划破云天时,对于惊鸿是否愿意被所有偷窥者当猴戏看,行宫中每一个人都有了深刻的体认。

长啸声中,特意被辟为决斗场的院子里,除了惊鸿还能面不改色站在原处之外,其他人全都面无人色,双手掩耳,有人脸色苍白,摇摇欲倒,有人站立不住,已经倒地不起了。

然而,一转眼,满院子都是东倒西歪的人,做为决斗的另一方,云凤弦双手抱着头,把脑袋埋在两腿中间,往院墙角上一蹲,努力对抗啸声之余,也就显得多少有些狼狈了。

好不容易等惊鸿啸声一停,大家再慢吞吞站稳,人人脸上都惨无人色。

姜火离就差没惨叫了:“我的天,这是什么怪物,真要跟她决斗吗?”

严恕宽默默地皱起眉,脸色略有些苍白。

古奕霖走出院,打了个转再回来,脸色越苍白。

院子四周,离得近的人,也都晕了,其中包括三个从树上掉下来的,五个至今还趴在墙上人事不知的,七个在各处狗洞、小孔窥视的……他不由苦笑一下。唉,这种怪人,对于解决偷看的方法,也一样怪到让人瞠目,真要和这种人决斗吗?

他心中忐忑起来,不觉凝目去望云凤弦。

云凤弦微微一笑,给他一个坚不可移的表情。这是唯一把风紫辉救回来的希望。她努力地微笑,慢慢站直身子,尽量让摇摇欲倒的身体站稳一点,慢慢调匀呼吸,然后自觉非常之大方友善地对惊鸿笑一笑:“小黄……”

在无形剑气及体之前,他迅改口:“惊鸿美女……”

咽喉忽然一凉,皮肌自然反应,开始泛起寒意,她急忙再次改口:“惊鸿姑娘!”

其他人同时松一口气,四周空气终于不再那么凉了。

云凤弦干咳一声:“惊鸿姑娘,多谢你应约前来,咱们就不用多提闲话了,这决斗之事,你以为如何进行方妥?”

惊鸿冷笑一声,手轻轻扶上剑柄:“你以为如何方妥?”

云凤弦打个寒战,强笑道:“那个,你别吓我了吧,我想你根本没想过要跟我比武,你也早料到我们决斗的内容不是比武,是吗?”

惊鸿微抬眉梢,冷冷看向云凤弦。乍听决斗的消息时,她的确有些惊异,可只要仔细一想,她可以确定云凤弦压根也没打算和她比武。而她,的确也一点想和云凤弦比武的意愿都没有。云凤弦的武功实在是大大大大烂了,烂到如果惊鸿想到自己居然要自贬身价到和云凤弦这种低手低手低手比武,她就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得了。

云凤弦笑得眉眼弯弯,十二万分之亲切:“我的武功大低,要比武的话,肯定是我输,这不公平,可是,比什么呢?”

他的眼睛眯起来,做深思状:“比唱歌……”

惊鸿眼神渐冷。

“要不,比跳舞……”

惊鸿的脸色开始黑。

“这个,比讲笑话……”

惊鸿开始伸手去摸剑。她是不会和云凤弦比武,但她绝不介意一剑劈了这个无聊的混蛋。

云凤弦好像没现自己已经到了鬼门关前,双手一拍,两眼光地说道:“好,我想好了,我们就比,谁当皇帝当得比较好,怎么样?”

惊鸿浑身一震,脸上终于现出惊愕之色:“你说什么?”

云凤弦听而未闻,只自顾自扭头对严恕宽道:“你来出题?”

严恕宽微笑点头:“是。”

云凤弦这才笑对惊鸿道:“由严恕宽出一些与治国有关的题目,你我来答,看谁答得更好、答得更对。当然,因为严恕宽是我的人,为了公正起见,在他出了若干题之后,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也可以找你的外援来出题,你看如何?”

惊鸿沉默不语,她只静静站在那里,抬头看茫茫天空……

云凤弦的声音轻轻响在耳边:“你会答应的,是吗?你会愿意试一试,对吗?”很轻柔的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完全没有她原本预料中的讥讽轻视,激将之意。

惊鸿听到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森冷地笑。这就是你想到的法子吗?既轻狂又儿戏,倒要看你能这样自以为是到什么时候,又用什么诡异的主意来难为我。

云凤弦笑笑,方道:“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答应了。”

惊鸿正是要让她错以为自己答应,所以只是一逸沉默。

云凤弦转过头,给了严恕宽一个眼色。

严恕宽略略皱眉,这种表态,也叫做答应了吗?只是,自家的皇帝非要这么胡闹下去,他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硬着头皮干咳一声:“某国的君王,乃号召举国百姓,尚简朴,弃奢侈。国内从俭之风日盛,除衣食必需之物外,百姓极少购买其他非必要之用品。人人家中都有银钱积蓄,就连国库之中,用不出去的钱都生锈串到一处。这崇简而恶奢的国策可是良策?若不是,又有什么办法,可使国家富足?”

惊鸿微觉不解,她只道云凤弦会出极难的题目来为难自己,却没想到一题是如此简单,任何人只一听就可以感觉到正确答案是什么。便是以她的孤冷高傲,听了这问题,也很自然地就回答道:“崇简而恶奢,本是美德。人人家中有银钱积蓄,国库里的银钱堆积如山,是国家和百姓都已富足,当然是良策。”

“惊鸿姑娘回答错误。”云凤弦哈哈大笑,两眼闪亮亮地答道:“有钱人不花钱,穷人就赚不到他们的钱,穷人就越来越穷,市场上的东西卖不出去,就会越来越便宜,银子越来越值钱,然后穷人更穷,富人更富。等到了二年,各种货物就出产得极少,于是变得极贵,东西大贵,有钱人就更舍不得买了,穷人就要饿死了,于是,国家就要动乱了。”

严恕宽有些惊异地一挑眉,这道理云凤弦说来简单,但若非真正的理财能臣,是绝无可能懂得其中玄机的,便是当今天下,那么多名臣贤主,能理解这一道理的又有几个,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笨蛋还是有点儿学问的。

惊鸿眼神略动,却只沉默着不说话。

云凤弦的一番解释非常直白,就是没有学问的人也可以很容易听懂。她无法说,云凤弦的话没道理,却又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提倡简朴,反对奢华,竟然是错。

“简朴不是坏事,奢侈也未必是好事,但任何事,重要的都在一个度上。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却不知道,如何正确地管理全国的财政事务,才可以保持流畅通顺的金钱来往。所以,你虽答错,我却也答不出,不算。”云凤弦微笑道:“严大人,下一题。”

“现在有两名臣子,其一性格方正、极之清廉,见不得任何奢侈浪费,容不得丝毫贪奸狡私,看不得半点罪恶黑暗,与品行不正之人,势不两立。其二,喜美酒,好奢华,善交际,上可诌君,下能拢臣,既能任用私人,提拔私党,又能与不同政见者交融如故,为官十载,家产不可计数,但此人胸中也确有经世之才、致世之学,时人难及。为君者,若要挑选宰相辅政,应选何人为上?”

惊鸿依然沉默。

云凤弦轻轻叹息一声,“你不回答,是因为你知道,你的答案一定是错的,然而,尽管如此,你却依然不愿改变答案,对吗?”

惊鸿静静凝望她。

“明知是错,也不肯改变,这才是我佩服你的地方,而我……”云凤弦轻轻笑笑:“我虽然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却也未必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她目光望向云天外:“我不如我小叔,这一点我早已知道,而卫景辰那种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轻风吹来,拂起落叶萧萧,天地间,莫名地有了些凄凉之意。

云凤弦干咳一声,拍拍手,很自然地把阴郁下去的气氛又调动起来:“这一题还是平手。严大人,三题。”

严恕宽微笑又道:“以炎烈国目前的现状,若有新君登基,减免赋税,平抑物价,对国家可有好处?”他提到炎烈国,又言及炎烈皇帝登基,令得惊鸿眼神微凛,过了一会儿方道:“减免赋税,自然对百姓有好处。”

“错。”云凤弦笑道:“要让国家稳定,其实也并不大麻烦,能有公正的律法和公平的税制就已经很好了。赋税不宜大高,但也一样不能太低,否则又拿什么来保证国家正常的运作?百官的薪俸、军队的粮饷、治河铺路防灾的款项,都从哪里来?如今的炎烈国,税赋并不算高,若再大幅减免,百姓固然高兴,朝廷只怕撑不过五年。不过……”

云凤弦又微笑道:“我虽然知道税不能太高或太低,但到底应该以什么标准来订税率,我也不知道,所以,这一题,就还算平手吧,严大人,下一题……”

严恕宽看看云凤弦,又再看看惊鸿,眼神忽的一滞,一时竟没有立刻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