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曾经最无助的那一刻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悲郁苍凉的歌声，一丝一丝的，钻进了柳清源的耳中。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有若千斤重。

“是谁在放这个歌？谁在放这个歌？！关掉！”这歌，他最痛恨的这歌，谁在放？

一年多以前，办公室的小李下载了这歌作为手机铃声，被他一怒之下把小李手机都给摔了，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虽然平时的柳清源是个有些懦弱甚至自闭的人，但是这《霸王别姬》是他唯一不能忍受的东西。只要一听到这歌，便会立刻暴走。从此，办公室的那些同事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这歌。

而他活动的场所，除了公司就是家。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肯定不会放的，而且，周围隐约传来的那些谈话声、笑声，也说明了不是在家里——他几乎没有朋友，家里基本上永远只有他一个人。

而且那声音，很熟悉，很熟悉。虽然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沉重的完全打不开来，使得传入耳中的声音几乎变了形，飘飘渺渺，隐隐约约，完全听不真切。

但是，很熟悉！

是，是他们？！又是在做噩梦吗？

不，不像，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真真切切的告诉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这是真的，是他们的声音！无数次噩梦的轮回，这个声音，绝对不会错!

就是他们啊！柳清源，努力，睁开你的眼睛，认清楚这几个禽兽！然后,

杀了他们！杀死他们！！杀了这几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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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么快就醒了啊，看来打的不够惨哦。”看着趴在地上蠕动的那个少年，孙允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他走了过去，蹲下来拍了拍那张被打的紫涨的脸，笑着对周围的那几个人说，“这家伙，Tm估计是属螳螂的，打成这样，这么快就醒了。”

那几个明显都还是16、7岁的少年，看着地上的那个被打的不成*人形的人，却完全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残忍和兴奋。

一个头上染成一头黄毛的少年，谄媚的说：“孙哥，要不我再补他一顿？”

孙允文笑着摆摆手，“别，别被你弄死了，死人了就麻烦了。”就在他要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地上那个少年突然猛的窜了起来，一把摁到他，然后，一口咬在他耳朵上！

那几个少年都惊呆了，来不及反应。

孙允文惨叫一声，双手去推死命抱住他的那个少年，却怎么也推不开。右耳钻心的疼，估计被咬掉了。他长到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他带着哭腔对周围那几个还在呆的人大喊:“赶紧把他拉开啊，都是死人吗？”一遍喊，一遍疼的丝丝的吸气。

可话音刚落，他喉咙上又是一痛。那个少年如同疯狗一样，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然后用力一撕，顿时连皮带肉的撕下血淋淋的一大块肉来！这一咬，估计把大动脉咬断了，那鲜血像喷泉一样飙射出来。

“呃……”估计他还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吐出来的却不是话语，而是血。

黄毛就站在旁边，他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听到孙允文的话，他赶紧上前抓住那少年的衣领，想把他扯开。他用力扯了一下，没有扯动，就在他力扯第二下的时候，那少年忽然回头，盯了他一眼。这一眼，直接就把黄毛吓了一个趔趄。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双目完全血红血红，根本看不到正常的眼瞳。更让人恐怖的，是它流露出的**裸的、疯狂的滔天杀意！

杀意看起来很虚幻，但是不管是谁，只要看见那双眼睛，就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出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自己仇恨，那种要把自己挫骨扬灰的仇恨，不死不休！

黄毛直接就被吓到了，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然后直接爬起来就往外冲，一直跑出老远，才听到他充满了恐惧的、撕心裂肺的干嚎：“来人啊，杀人啦！”

那个少年也不管跑出去的黄毛，而是死死的盯着周围的其他几个少年。每看一个人，他就在心里默默的念出他的名字“朱冲”、“高云飞”、“方徳真”、“方德远”——这几个噩梦般纠缠了他9个年头三千多个日夜的人啊，居然再次鲜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曾经无数次的诅咒过老天爷，无数次的唾骂过那冥冥中的命运主宰。但是这一次，他衷心的感谢着他们。感谢他们，让他神迹般重生在这个世界上，感谢他们，让他重生在这个夜晚，这个噩梦般的夜晚。只是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这噩梦生！绝不！！！

“柳……柳清源，你……你要干什么？你还要……要不要我们帮忙……救你母亲了？”高云飞颤声道。

帮忙？救母亲？

“哈哈哈哈……”伧厉的笑声在柳清源的口中响起，如哭似笑，如癫似狂。笑声中，本来口中咬着的那块血淋淋的肌肉“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松开了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孙允文，缓缓站了起来。

被恐惧笼罩的那四个人吓得连退了几步，相互看了几眼，然后突然大喊一声，和刚才的黄毛一样，疯跑出门去了。

“别……别跑！”柳清源大喝一声，追了出去，只是没跑出两步远，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他身子一个趔趄，跌倒在地，然后……居然就这样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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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源从小就命运坎坷。

母亲因为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父亲是一名长途司机，几乎常年在外面奔波，他从小就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可是在他三岁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没过两年，奶奶也随爷爷而去。父亲为了照顾他，娶了另外一个女人，而这个叫苏晚晴的漂亮的后母，给他带来了一个小他一岁的妹妹苏青青——这个妹妹之所以和母亲姓，是因为她没有父亲。没有人知道她父亲是谁，包括苏晚晴自己，她并不是爱情的结晶，而是一场暴力犯罪的产物——苏晚晴在一次下班的晚归的路上，被人强x了，然后就有了她。但是，善良的苏晚晴并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她坚持生了下来。而她坚持的结果就是，除了周围人的白眼和指指点点外，还有她空白了25年的爱情履历。在那个年代，她这样的，叫做“破鞋”，正经人家是没有人愿意娶她的，何况她还有一个拖油瓶。所以，虽然她长的美如天仙，却依然单身了25个年头，直到遇见了柳清源的父亲柳河。

在小小年纪的柳清源的认识当中，“后母”这个词，几乎等同于“鬼”、“怪兽”那种最最恐怖东西——同小区的杜梅姐姐，就天天都要挨她后妈的打。

但是他没有。

苏晚晴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苏青青都要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了他。他想要的东西，只要开了口，不管多困难，都会买给他。所以，很快的，他就接受了这个母亲和这个喜欢跟在自己后面的妹妹。

至少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很幸运的。

如果没有后来的惨剧的话，那么，这一家人的日子还算是和和美美。

可是就在他17岁那年，这个幸福的家庭，宛如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就破灭了。

先，是父亲生了车祸，几乎是当场死亡！

在料理完丧事没多久，母亲苏晚晴接到了她所在公司的控告，控告她在担任出纳的期间，前后私吞公司的钱款多达数十万元！

这是**裸的诬告！公司账面上确实是不明不白消失了数十万元钱，但是那些钱是被老板和老板的儿子拿走了，吃喝、赌博、包二奶……但是，她没有证据，而公司出示的证据却很确凿。在接到控告的当天，她被押入了看守所。

接到这个晴天霹雳的兄妹俩一连好几天去看守所，却都没有看到母亲，兄妹俩跪在那些警察叔叔的面前，依然没有用。

然后，走投无路兄妹俩绝望的在家等待消息的时候，妹妹的同学打电话过来，说他认识那家公司的老板的儿子孙允文，让她晚上去郊区的一个别墅里面，他会安排他们见面，到时候她好好求求孙允文，说不定人家一高兴，就会把控告给撤销了。

苏青青之前本来对这个叫高云飞的同学并没有什么好感的——在学校里，这位高同学欺男霸女打架勒索，算的上是无恶不作，而她，是标准的好学生。但是在这一刻，苏青青从心底感激他。

一到傍晚，兄妹俩甚至来不及吃饭就准备出——事实上，他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吃过饭了。可就在这个时候，苏青青的“好朋友”来了——就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位。腹痛如绞的她完全没有了走路的力气，所以，柳清源就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那个别墅。

那个别墅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仆人是一个都没有。经过妹妹同学高云飞的介绍，柳清源认识了别墅里的那几个少年，一个是河州市长朱厚载的儿子朱冲，一个是河州市副市长方信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方徳真、方德远，还一个是河州市公安局副局长程城的儿子程钢，当然，还有母亲所在的那个公司河信集团的老总，河州市富孙玉刚的儿子孙允文。

那几个少年见只有他一个人前来，脸色都有些不大好，只是心急如焚柳清源没有现。

他跪下来，苦苦哀求孙允文撤销控告，那个高云飞也假惺惺的在一边求情。然后那个孙允文说，放过苏晚晴不是不可以，只要他陪他打一晚上的扑克，只要让他玩高兴了，他就会让他老爸把控告撤销了。

只是玩一晚上吗？好，他答应了。

然后他们开始扎金花。扎金花肯定是要有点赌注的，一头黄毛的程钢说，打小一点，一毛吧。

然后5个人开始坐下来扎金花——高云飞和方德远没有玩。他们每个人都分了1oo个筹码。

尽管柳清源已经很谨慎了，但是，从来没有玩过扎金花的人，又怎么会是那几个老手的对手呢？更何况他们几个几乎是明目张胆的4个人打他一个！所以，半个多小时后，那1oo个筹码就输的一干二净。

然后孙允文说，打玩一轮就结一轮的账吧，你输给冲哥三千六，输给真哥两千五，输给钢子两千一，输给我一千八。给钱吧。

36oo？25oo？21oo？18oo？柳清源懵了。不是说是打的是一毛的吗？

什么一毛？？这个筹码是1oo块钱一个！难道你输了想赖账？程钢恶狠狠的盯着他说。

一万块？！柳清源要哭了，他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他现在已经明白了，这完全是一个陷阱！但是他已经踏进来了，完全没有了选择。

没钱？好说。这里有1oo杯酒，一杯算1oo，你喝完了1oo杯，这个钱呢，就可以清了。孙允文笑得一脸的奸诈的说。他右手提的，是56度的红星二锅头，左手拿的，是那种又大又深的啤酒杯！

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吗？

谁都知道空腹喝酒最容易醉，更何况喝的人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人。只喝了小半杯，柳清源已经觉得肚子里像是被火烧一样，神志也不怎么清醒了。

然后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哎，看来你不怎么会喝酒啊。要不我们打你一顿，打一下就算1oo？？

被酒精烧的神志全无的柳清源已经不会说话了，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上一觉。他也完全听不懂那个人在说什么，只会下意识的胡乱点头。

疼！好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无处不在的疼！这是许久之后清醒过来的柳清源的第一感受。

但是，更让他撕心裂肺般疼痛的，随后入目的那一幕——他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有血缘关系更亲近的妹妹，从5岁开始就一直喜欢跟在他后面叫他清源哥哥的妹妹，他一直小心呵护为她遮风挡雨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妹妹，就在他面前不足两米的地方，双目无神，浑身**的，被那群人，不，被那群畜生糟蹋！

“醒了？你妹妹是自愿的哦。我答应只要她陪我们一晚上，你剩下的赌债就可以不用还了，哦，还有，你那个后母，明天就能够回家了。”那个孙允文的畜生看见他醒来，笑嘻嘻的说，那笑容，是如此的刺目、刺心！

“这叫什么《霸王别姬》的歌，听着真Tm带劲，听着这歌，打*炮都持久了三分。”

“操，听一晚上了还不腻啊。”

“不腻，哈哈，霸王别姬？霸王别鸡？霸王别妓？霸王别基？”

一个声音在他心里疯狂的叫嚣：“把他们全部杀了，这群畜生！畜生！”然后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那妈妈呢？妈妈怎么办？不管妈妈了吗？”

杀了他们！和他们拼了！

不能杀！妈妈，妈妈……

两股意念在心里天人交战，最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的拼命扇自己的嘴巴，越扇越重，越扇越快，直到把自己再次扇晕过去。

……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别墅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呆坐在他身边，无力的抱着他的妹妹。

他一把推开妹妹，挣扎着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踉踉跄跄的出了别墅，却完全没有看见原本脸色苍白无神的妹妹在他将她推开的那一刹那，脸上悚然变的一片死灰！

他们俩一前一后出了别墅。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身体自己下意识的，将他往家里带，往那个空无一人的，冰冷冷的家里带。而苏青青就在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跟着他。他知道她在后面跟着他，但是他没有说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她也没有。

直到走到那座黄江大桥上。

她低低的叫他，“清源哥哥。”

他没有转身，只是脚步停了下来。

“清源哥哥，你知道吗？以前我一直一直喜欢你。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然后嫁给你做你的妻子。我们不是亲兄妹，可以结婚的。但是现在，我被他们……我的身子不干净了，清源哥哥，再见了。下辈子，我还做你妹妹……”说完，苏青青一个翻身，跨过那个桥栏，直直的、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

“青青！”柳清源嘶吼一声，也追着跳了下去。

黄江的水，很大，很急。

苏青青那娇小的身子在江面上一闪，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柳清源徒劳的在江面上转悠，扑腾，却始终没有看见心爱的妹妹的身影，直到他被路过的好心人强行架上岸。

行尸走肉般的他，纯粹靠着身体的下意识回到了家，在这一路上，他被车撞了3次，几乎被撞上的，也有7、8次。还好车子撞到他身体的时候都已经刹住了车，只是轻轻的擦碰了一下。

等他回到家，甚至来不及拿出钥匙开门，一个大盖帽的就在他家门口拦住他，递给他一个盒子。

“你就是柳清源吧？你母亲苏晚晴前天在看守所畏罪自杀了，这是她的骨灰。”

母亲，畏罪自杀，骨灰。

“哦。”他麻木的接了过来。

母亲？！前天？！！畏罪自杀？！！！

他突然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大盖帽，眼中一片血红。

那么大盖帽突然避开了他的视线，倒退了几步，然后飞一样的离开了他的视线。

柳清源抱着那个盒子，浑身抖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天之后，他猛的吐了一口血，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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