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未来
作者:无语的命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126

第80章 未来

十月,每年十月的时候,唐努乌梁海,这片中国最北方的国土,便早早的进入了冬季,唐努力乌梁海的夏天很美,这里的内地难见的原始森林,有漂亮的高原湖泊,有肥沃的耕地,也有如绿毯般的草原。

可这里的冬天却是严酷的,零下数十度的低温,深达半米的积雪,当漫长的寒冬到来的时候,唐始乌梁海便进入别样的“美景”之中,可这种“美”往往只局限于文人的小说中或者诗人诗歌里。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冬季的酷寒只会带来种种不便,而对于习惯了南方湿冷天气的南方人而言,当漫长的冬季到来的时候,只会带来浓浓的“思乡之情”。

和中国任何一个北方边疆省一样,在内务部的“版图上”唐努乌梁海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地区——流放重地,源于执政府时代的流放政策,在过去的十年间,非但没有被放松,反而被加强了。

只不过所针对的对象发生了变化,在执政府时代,也就是帝国元年时,针对的满清“忠臣录”中记录的汉族臣子的后人,他们背叛了自己民族,所以理应受到惩戒,对于他们的惩戒,则是将其流放,以充实边疆,扩大边疆地区的汉族人口。在短短数年间,多达一千三百万人被流放至蒙古、唐努乌梁海、新疆,甚至于西藏。

而现在流放往往根据《保安条例》,将那些有可能威胁到治安的人赶出城市,更将其中的激进者流放至边疆省份,在过去的几年间,每年都有数千人因为保安条例被流放边疆省份。

“还有六个月!”

在唐努乌梁海大杨树村这个紧靠着大湖的寒冷地方已经住了好几年的廖仲恺,看着木墙上日历,有些兴高采烈的于心间自语着。

流放,他是在帝国四年被判流放,至今已经快六年了,虽说流放的日子,使得他有充分的时间供他思考各种问题,同样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从事自己的研究,可是作为一个习惯了南方的温暖的南方人,他却很难适应这唐努乌梁海的冬天。

至今,他仍然记得在第一个冬天到来的时候,面对零下三十六度的低温,难耐酷寒的他甚至动过给美国驻华公使写信的念头,因为他出生在美国,所以,他希望由美国公使出面,带他离开这里,可最终强烈的自尊心却令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坐在被雪暴埋到屋顶的小木屋里,听着雪暴那无休止的怒吼呼啸,他不时回忆起在过去的六年中一些最难以忘怀的事情。

流放的岁月,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艰苦,在这里,作为“国事犯”的他,不需要像其它的流放犯一样,必须开垦土地,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食物,他每个月可以领取六元的生活费,尽管不多,可是在边疆却足以维持他的生活,而且他还是这里国民中学的老师,每个月可以领取,上书“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字,悬挂于礼堂或公共场所,使师生对此训民要则“怵目警心,时刻勿忘”。

而在随后的八年间,陈默然更是不遗余力地四处宣讲所谓的“民族美德”和“儒家哲学”,从“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到“智仁勇”,从“礼义廉耻”到“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几乎涵概了儒家思想的全部内容。

六年前,因新疆缠回拒绝禁止儿童读经,从而引发叛乱,在签署推平回教寺院的命令之后,陈默然更是在对帝国中央政治学校学生所作的演说《人格与民族》中,即已提出除了“亲爱精诚”四字以外,尚要加上“礼义廉耻”方能“挽救堕落的民德和人心”、“改造民族的素质”、“确定我们民族的根本”。他又发表《复兴民族之根本要务-教养卫之要义》,说明“礼义廉耻”的重要,谓唯有教育和“礼义廉耻”才是复兴的唯一工具,他又从古人所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引申出“四维既张,国乃复兴”的结论。

随后,其再次前往山东曲阜朝圣,并在朝圣期间,称山东曲阜为“中国的耶路撒冷”,同时宣布“从即日起,将儒教确立为中华帝国国教!”。

而在国教确立的同时,在全国大修孔庙,尤其是回教地区,回教地区的孔庙更是修建于回寺的原址上,这直接引发了长达四年的叛乱,最终叛乱在近卫军强力镇压下被平息,而相应的在那个过程中“国教”在“异端”冲击下得到了民众的普通承认,甚至就在华元货币的背面都书写着“我们信仰会儒教”。

在外人的眼中,无论是尊儒敬孔亦或是确立国教,都是出于维持民族传统、恢复民族素质为出发点,可是在廖仲恺和共和派的眼中,尊儒敬孔、确立国教,却是为了他的一已私利——为了维持其统治,毕竟千百年来维护中国皇权的,正是儒家精神。

儒教信奉的最高神,是天。“天者,理也;神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帝者,以主宰事而名。”

儒者们认为,上帝给人类指派了君和师,让他们来教化、治理上帝的子民。“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曰其助上帝,宠之四方。”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陈默然更推崇西方的科学,但因为其皇帝的身份,其却对儒家的治国之道非常推崇,因为这对他自己的统治有利。不过作为儒家政治传承的一大载体,科举制却是在其不开“恩科”的前提下,不废而废除的,但他的统治需要儒家的支持,而儒家若要继续作统治术,离不开科举制。可在另一方面,他却通过“转学为教”的方式改变传统儒家,通过授于杰出人士为“儒士”的方式维系传统儒教与社会的衔结。

尽管不否认“儒士”对于中国传统的维护,使得中国在这场千年未有的剧变中,得以保全社会传统,但是在廖仲恺看来,他这么做的根本目的却是维持他的统治,而此时看着这个“国民军事化”的推行,廖仲恺的心中却涌起一阵忧意。

“国民军事化,军人进入村、乡、县、市各级议会、机构,军人进入学校,军训不合格者不予毕业……”

回忆着那一条条与“国民军事化”有关的条款,廖仲恺的心中不禁满是忧郁之意,在中国,最坚定的保皇派,不是所谓的保皇党,也不是所需要儒教会,而是军队!一直以来,皇家都将军队视为“殷股”,而军队从未让皇帝失望过,正像皇帝从不让他的士兵失望一样,皇帝对于军队的偏爱、信任。

在皇家对军人的推崇下,以及在“军人光复民族”的宣传下,军队的地位从未向现在这么高,在军人享有社会尊崇的同时,他们对于皇家的忠诚也与日剧增着,这一切使得那支军队从来都没能变成“国家军”,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皇家军”的本质。

尤其是那些士兵,每年都有大量的农村子弟为了免税田以及退役后的再教育加入军队,地位的改变使得他们即便是在退役之后,仍然对皇帝感恩戴德,在军人退役之后,他们往往会加入那些以效忠皇家为核心的协会,如果这样的一群人进入各级机构和自治会,那么皇帝的权威将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空前加强,可以说,一直以来,中国所保持的中央威权下的地方自治将受到严重破坏,一但地方自治不复存在……

在这一瞬间,廖仲恺的脑海中浮现出重现绝对威权下的中国,到那时,现在在地方自治下留出的缝隙,也将被彻底关闭。

对于廖仲恺来说,影响最大的是什么?恐怕就是在流放结束后,他不能按计划参加竞选,最终通过进入国会的方式去改变这个国家。

“不行,一定要警告大家!”

心有所思的廖仲恺立即在心下作出决定,急忙拿起桌上的纸笔,开始准备给他的那些同志、朋友,写信,最后,除去给报社写稿反对“国民军事化”之外,甚至还给各所大学的共和派学生组织写起信。

整整一夜,一夜未曾休息的廖仲恺,整整写了几十封信,甚至还给身在监狱之中,至今仍未释放的孙文等人写信,在信中道出他的忧虑,同时呼吁他们向大学内的学生组织写信,大学,大学内至少还有成体系的共和派组织。他们应该能发挥一定的作用!

清晨,在这个冬日里显得非常冷清的小镇,踩着厚厚的积雪,廖仲恺朝着邮政所走去,将几十封信塞进邮桶之后,他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喊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这发给我,我又不是……”

听着那有些激动的喊声,廖仲恺连忙走了邮政所,在邮政所对面的就是警察所,在警察所门外,这时已经站了,立即露出了怒容,同时抄起了警棍。

“混帐东西,什么玩意!竟敢欺君!”

冲过来的警察的胸前赫然佩带着一枚“在乡军人协会”的会徽,在他冲到徐念慈的身边时,高高扬起的警棍毫不犹豫的甩了下去,伴着一声惨叫,徐念慈捂着头倒了下去,几滴血滴落在雪地上,却只是一片腥红,那血红的刺目,刺的廖仲恺只觉一阵心寒,他盯视着警察胸前的在乡军人协会的徽章,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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