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族医
作者:笑南柯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35

突然吵闹起来的阻兽居,在两拨人走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林抱元惦记给林子贵治病的事,拽着蒙冰芳,一起往院内走去。金刚兽也准备进阻兽居,林抱元挥挥手,说道:“金刚,你和大黄在外面玩,努力抽空练习飞行。一会河对岸会来人,你要离远点,不要吓着人!”

金刚兽和大黄自去远处玩闹去了。

回到家中的林抱元,把肩上斜背着的大火把卸下来,把玄黄宝剑也取下,卸下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都取出来,一一摆放在院子中心的大方桌上。两竹筒没有损坏,也没有滴漏,槲蕨根也很好,生火工具包里的火镰、火石和火绒都在……林抱元把多余的东西都收起来,只把两个装药的竹筒,和缠着槲蕨根茎的布团放在桌子上,单等族医林和兴前来。

很快,林和兴领着一名青年弟子来了,该弟子跟在林和兴身后,挑着两个不小的木箱。刚进院里,林和兴就急匆匆地问:“药!药在哪儿呢?”

看族医急切的样子,林抱元也知林子贵病重,不敢稍有耽搁,指着方桌上密封的竹筒和缠着的布团,对满脸急色的林和兴说道:“喏,就这。”随即当面解开布团,完全露出里面细嫩洁白的槲蕨根茎。林和兴拿起白萝卜一样大小的根茎,翻来滚去地分辨,然后切下一小截细须,把主茎放回原处,把细须放进嘴里,闭上眼睛咀嚼,好大一会,林和兴说话了:“就是它,没错,骨碎补!”然后睁开眼来,神光湛然。

正要拿桌上的竹筒,林和兴的手停在了空中,惊喜万分,说道:“天!太神奇了!我的肘……我的手肘不疼了!”说完,活动活动手臂,竟自“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这是在病人家里,还有弟子在身边,也不顾自己满头银已经高龄的样子,就这样抛弃了多年刻意养成的稳重!

笑够了的林和兴,又恢复高龄医生的稳重模样,只是,再看桌上的那段细嫩洁白、如同婴儿肉臂般的根茎,眼神绝然不一样了。不过,他再也没有在蒙冰芳和林抱元面前说些什么。

林抱元不傻,蒙冰芳也是人精,他们都看出来了林和兴话语、神态转变的个中玄机,只因其一是担心林子贵的病,需要赶紧医治,耽搁不得,所以不想多说废话,其二呢,别人什么情况以及别人打什么算盘,他自个儿不想说,问也白搭,还弄得是互相尴尬,所以,还是验药为先,林抱元和蒙冰芳都没问林和兴“哈哈”大笑的背后隐情。

林和兴再拿竹筒的时候,虽然他强自镇定,但是手还是有些抖,极细微地抖,林抱元的眼睛,他的视力,自从在谷中修炼突破后,完全人了,可以明察秋毫,林和兴的一切表现自然难逃林抱元的法眼。

当然,依旧,林抱元什么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和兴拿起一个竹筒,正要拔出塞住筒口的布团,林抱元忙说:“前辈,小心,里面都是液体!”闻听此言,林和兴把竹筒竖直,筒口朝上,慢慢用力外拔布团,边拔边晃又稍带些旋转,废了不少工夫,才把布团拔出来。随着筒口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布团在筒内的部分也染上了血红色,显然,竹筒里装的是血竭液体。

林和兴把布团放在桌上,随口说道:“拿几只干净的干碗来。”蒙冰芳立即跑向厨房,很快取来几只干净的大干碗,放在桌子上,碗口直径恐怕有二十厘米。林和兴把装着血竭液体的开口竹筒换到右手,左手端起一只大干碗,碗口面保持倾斜,碗口下沿紧挨着竹筒口下约十五厘米处的筒壁,然后把竹筒慢慢向碗内倾斜,竹筒倾斜到一定角度,血竭从筒口溢出,顺着筒壁往下流,林和兴继续倾斜竹筒,于是,刚顺着筒壁下流的血竭改变流向,落入大碗中,很快,越来越倾斜的竹筒竖了起来,筒口完全朝下,竹筒内的血竭就全部流进大干碗里了。林和兴把大碗放在桌子上,继续保持竹筒口正对碗口,这个动作持续了几分钟,他才认为竹筒内的血竭流尽了。

林和兴把竹筒口靠近鼻孔,接连几次深呼吸,再把左手食中两指伸进筒内,在竹筒内壁刮上几刮,然后缩回手,两指入口,再次闭眼细品,不多时,只见林和兴原本灰白色的脸变得红润了,鬓角也可见细密的汗珠冒出。

“万年血竭促使身体造血了?让血流流加快了?药效这么快?”林抱元心想。

“不错,就是它,血竭。”林和兴没说更多的话,不想表露什么,但是他的表情欺骗了他。睁开眼后,他眼神中的欣喜一闪而没,可就那稍纵即逝的一瞬,也逃不过林抱元的眼睛。

如法炮制,林和兴把最后一个竹筒里的蟾蜍分泌物,也倒入大干碗中。这次,他没把白色浆液放入嘴里,而是涂抹在鼻孔下面,很快,他就接连打了几十个喷嚏,这喷嚏打的那叫一个爽,柔弱的气机变得强劲了,黏滞阻塞的身体变得清爽通透了!刚才品尝血竭后的热,正好于流转不息的内气中化为无形。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舒爽!这实实在在的舒爽,却只有林和兴在享受着。

林和兴,林家镇的族医,世代相传的族医,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不世灵药的威力!他的功力,怕有百年时间一直停在五重天吧,如今只融入了极少量的三种药,身体气机强劲了,滞塞的身体也清爽通透了,那功力,岂不会直接晋级?!至少应该升为六重天了!林和兴心想:“看来,《医经》所载太保守,而且太模糊!”

“这白色浆液,正是蟾蜍的分泌物!”林和兴肯定地说。

而后,林和兴往空碗里倒入少许血竭液体,直到被倒入的血竭称重合适,再用刀子把槲蕨根茎切成一片片极薄的片,取出几片薄片,也称其重量,直到合适,然后把重量合适的槲蕨薄片放进称重合适的少许血竭中,这碗里就是血竭和骨碎补,让林子贵吃下即可,林和兴并且吩咐,一点都不要浪费,吃下后往碗里加几次温水,直到把碗里的药吃干净为止。

“血竭和骨碎补不都是干的吗?这两个都是湿的,能吃吗?”蒙冰芳觉得十分有必要问清楚。

“干燥的药物便于长期保存。你让他先吃这个,没有问题,药效更突出!”林和兴想也不想就回答。

“是真的吗?”蒙冰芳还是不放心,继续问了一句。

“你!……你这个小辈!……要不你来治?我走!”林和兴佯装收拾东西。

一看这情形,蒙冰芳急忙道歉:“前辈,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见你随口就说出理由来了,担心你没听进去,怕你疏忽了。”

“疏忽?!”林和兴眼一瞪,“人命关天!人命关天的事情也敢疏忽?!医生,就说我吧,只要接了病人,脑子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病情,总想马上就把病人治好,让病人少受些痛苦,让亲属少些负担!……”

还没等林和兴说完,蒙冰芳的头已经点成拨浪鼓了,嘴里也忙不迭地恭维:“前辈说的是,说的是!前辈是个好医生,大好的医生!前辈,等治好我家子贵,我一定给你扬名!”

一听说扬名,林和兴心里想:“林家镇就只有我一个族医,世代相传的,医术没得说,还需要你扬名吗?倒不如来些实惠的。比如,眼前剩下的灵药……”一想到灵药,林和兴胸口突突直跳,“灵药?……是不是太贪心了?他们是给了诊金的,药费也没欠,我能要他们的灵药?那是世间罕有的宝物啊!对了,他们的灵药是从哪儿采的?这个我可以知道吧?……灵药,有了灵药,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医了!我将有无上荣光!……不对!我拥有他们的灵药有什么不可?不是我告诉他们千年蟾酥、万年血竭和万年骨碎补,他们上哪儿去找去?没有灵药,他们如何救人?死了男人,林家镇还不是多了一个寡妇!……”

林和兴还在胡思乱想,蒙冰芳已经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拿了回来,放在桌子上了。见林和兴站在桌前,目光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骨碎补薄片,于是轻说了一句:“前辈,药已经吃下了。”

闻声一惊,林和兴的脸色瞬息万变,自感尴尬。很多年没出现过出诊走神的事了,真丢人,还不就是不世灵药闹的!

“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你明明知道这两样药,就是血竭和骨碎补,是我亲自尝过的,我让你送药给你丈夫吃,你却偏要问干的湿的,还要第二次问‘是真的吗?’,想来想去把我想蒙了。说实话,碰上不合作的病人家属实在是……非常少有。算了,不跟你们小辈计较了!”林和兴给自己走神找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借口。

听到族医说不计较,蒙冰芳又开始说恭维话,准备一直把林和兴说到没脾气为止,说到他真不计较为止,因为她明白,很多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经常不一致,有时甚至完全相反。有时因为爱,有时因为恨;有时因为善良,有时因为恶劣;有时不想伤人,有时不想害己;有时担心失去,有时担心拥有;有时为了得到,有时为了放弃;有时为了增强体验,有时为了淡化感受;有时不过是鬼使神差,有时不过是阴差阳错……于是,众多人撒了谎,各种各样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