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旨临府
作者:衣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24

碧色大口地吸了几口起,方道:“老爷,圣旨……林管家说京里的公公来了,带着圣旨。”

林海只怕是心里有数,招呼莫言和少云去换衣裳,又对黛玉月莹交待了几句放心等语,便也忙忙地回了自个儿的院子换官服。黛玉月莹二人坐在亭子里,也没了心情说笑。吩咐人撤了桌上的吃食,两人转到了林海的内书房,又吩咐红儿和黄儿去二门上守着,得了什么消息便回来一个说一声。

桌上的茶换了两次新水,红儿方回来,说是无事,还赏赐了好些珍奇异宝。林海遣人过来说午饭不一起吃,至晚间,才得见,林海说了,几人方明白。

原来仁熙帝(先帝,即刚让位的那位)八岁登基,十六岁亲政,如今已五十八载,雷霆手段,平叛清逆,国力已稳,却渐感力不从心。而太子年岁渐大,越发的沉稳,几次监国也做得有模有样,虽犯了几次小错,并不妨大事,且太子仁厚,正适合守成。便有了退位修身的念头,于四月十八日下的诏书,禅位与太子,自个儿做个逍遥的太上皇。

新皇登基,改国号康乐,是为康乐元年。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要换下一些根基不稳,又不臣服自个儿的,那些不好立马动的,先安抚,然后慢慢收拾。像林家这样的百年大家族,新皇虽不怀疑林海的忠诚,却也得表示一二,有恩宠有拉拢也有示威。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儿,林海道:“新皇登基,只怕今年要加恩科,又正好到了三年一次的乡试,如今已五月,只怕会同时开两科,圣旨只怕马上就要下了。前儿随抵报来的,还有成先生的一封信,便是说的这个事。看圣上意思,只怕今年六月和十月各有一场乡试,八月以及明年三月各有一场会试。文静还好,还有三两个月温习功课,只是少云便有些吃紧了。”

二人边听边点头,黛玉想着这时间可有些太紧,便问道:“爹爹,会试可是在京城?若是参加六月的乡试,只怕最快也要过一月方能放榜,哪里还有时间赶得上八月的会试呢?不然这恩科倒是没意思了,反还分了学子的心。”

听见黛玉提出这个问题,林海不由地抚须点头,“你能想到这个问题,可见得看事情全面了,也不枉你这段时间管家劳心劳力,果然进益了。正问到点上,只怕今年会在苏州另设一考场。”

虽是自个儿父亲夸赞,又都不是外人,黛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脸略略有些发烧,好在是晚上,旁人也看不见。

一时屋内陷入沉寂,莫言少云二人均是陷入沉思。半晌,少云道:“熙宁十六年,先帝平叛,国内方和平,朝中大臣却十去五六,人才空乏,各地空缺多矣,各地的奏折如雪花一般飞往京城,据说御案上堆积如山,俱是请开恩科。先帝遂接连开了两场,以补朝中无人。当时,便分做南北两地二贡院,选拔人才。可惜地方官员深负皇恩,第一场便出了科场舞弊案,抄家遭贬的无数。第二场先帝便令老太爷主持,耗尽心血,方稳定了局面。此次,新皇登基,正是立威的时候,圣上定是十分重视,只怕这江南的主考会落在老爷头上。”

林海怎么会忘记,那一年,老侯爷只为科场公平,行事十分强硬,自是妨碍了江南各地不少的绅乡氏族。当时圣上又为了平息这些人的愤怒,只好明升暗贬。老侯爷心力用尽,又落了个不好,一气之下便病了。这一躺下,便再没好过,即使先皇遣了御医,耗尽了各样名贵药材,也未能挽回老侯爷的命。

提到父亲,林海也有些伤感,脸皮抽了几下,想要扯出一丝笑容,却不能,叹道:“难为你能看清这点,我也虑到了,旁的我不怕,只是你们几个,尤其是玉儿和莹儿两个,我实在不放心,还有李姨娘,她如今身怀六甲,却是不好办,”说罢,又扭头对黛玉月莹两个说,“这些事我原本是想着瞒着你们,只怕你们不知事,尤其是玉儿,又喜爱往外跑,我着实担心。圣旨虽未下,只怕很多人已猜到我身上来。从明儿起,你便呆在家里,不要出外,想要什么,吩咐人去买便是。”

黛玉开始还沉浸在老皇帝卸磨杀驴的愤怒中,并没有多想,如今听林海说着,也并没当回事,待见林海一脸凝重,心里也有些惴惴然。忙点了点头,道:“我省得,只是李姨娘那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反正她也不出去,等圣旨下了也就知道了。万一不是爹爹,岂不白担心一场,若是为此弄巧成拙,反倒不好。”

月莹道:“叔父放心,我定看好她。”

林海点了点头,看着几个孩子均紧张不已,深恨自己无能,拉了黛玉搂在怀里,“为父真是老了,不能保你们周全,却还要你们来操心。”说到这,林海顿了一下,似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接着说,“京城终究是天子脚下,当今为着我,也该保你们周全,我想着……”

越听越不是那么一回事,怎么又起了这个心思?黛玉直起身子,离林海远了些,果断地打断了林海的话,“爹爹,这话再不许说起,”说着,心里一叹,林海终究是太疼自个儿了,关心则乱呀,总怕自个儿受到什么伤害,人便又偎进了林海怀里,声音也柔和了些,“爹爹不必担心,便是有人使坏,还敢明着闯进御史府里不成?若是来暗的,只怕那府里更容易得手。毕竟我们家里的都是老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又只我们几个,林伯识人又准,外人想混进来只怕也难。外面只请林伯再不买人进来,府里若有那些不安分的,也寻个不少打发了也就是了。便是吃的用的,选稳妥的人去采买。再说,我们是一家人,万没有看着爹爹身在危险中,做子女的反出去避祸的道理。爹爹每日里要去衙门,又有各样应酬,该小心些才是。”

听着女儿懂事的话语,林海更是拥紧了黛玉,眼中泪光晶莹,强笑道:“看我这是做什么,还没影的事。今儿端午,被这么一搅和,还没好生吃几个粽子呢,”抬眼看向门外,“还有没有粽子,蒸几个,热热的拿来。”

因方才说的话机密,屋里并没有留人,映雪是信得过的,她又不多话,才令她在外面守着。听见林海吩咐,忙答应了一声:“还有呢,想着老爷只怕会要,方才彤叶已蒸上了,只怕也好了,奴婢这就去端来。”话音落,便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气氛沉闷,少云莫言二人便拣了些沿途的趣闻说给众人听。黛玉忽地问道:“两位哥哥年岁相近,莫言哥哥已由刘先生赐了字,少云哥哥却还没有,也没有个正经老师,马上又是乡试了,没个称呼也不好,不若爹爹取一个。”

月莹笑着轻轻捏了下黛玉的粉腮,道:“你处事真是越发的全面了,我也细细看看,可还是我们家那个懒人儿么?”黛玉已离了林海,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正挨着月莹。

少云道:“我自幼随老爷习字读书,又游学三年,全是老爷厚恩栽培。自然是想拜在老爷门下,只怕老爷嫌我愚笨,再不肯收的。如姑娘所言,我也有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和老爷说,既然姑娘说了,便厚颜请老爷赐字。”

不等林海说话,黛玉忙忙地拉了林海的衣袖,道:“可不能。”

林海笑着拍了拍黛玉的手,示意她放心,方看着少云笑道:“只怕你爹还没和你说,如今既提起,我便先和你说了。你游学那一年,我便和你爹提了,想着收你做义子,只看你的意思。若是你愿意,或是入我林家族谱也行,不入也不碍;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