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蟋蟀?
堆雪人?
放纸鸢?
他在心底连连冷笑几声,他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内心有那么无邪天真的一面,不知道在何时,早就被吞噬干净了。
眉头紧蹙,他的脸色并未看起来高兴一些。“而你所说的那些甜腻腻的糕点,是我平生最讨厌的东西,让人恶心。”
“恶心。”苏敏重复这一个字眼,微微咬唇看他,心中沉重的仿佛要将她压垮,她不明白听到他的话是何等的反应,是失望还是低落。
“皇室的孩子,都没有玩乐的权利吗?”幽幽叹了一句,她的目光万分复杂,停驻在南宫政的俊颜之上。
“不知道别人如何,我是这样没错。”他朝着她笑了笑,那笑意却透露着敷衍,还有不想多谈的暗示。
跟他不同的是那些皇子,他们吃喝玩乐,被众人捧在手心,过的是无比尊贵享乐的日子。
而他,是孤立无援的,因为不想在柳妃的眼底看到一丝悲伤,所以他从不说出他被轻看被侮辱的生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下颚紧绷着,他佯装生气,攫住她精致的下巴,压低声音警告。“不过别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别想着让我把这些都重头开始玩一遍。”
她无奈地笑着,无力地垮下肩膀。“你都清楚,好像怎么也瞒不过你。”
她好想补偿他一个童年,在最愉快的年纪,他却保守捉弄和欺侮,必须强忍过活。
“或许我以前过的是很单一贫乏的日子,但没关系,至少我现在不觉得可惜,也不觉得我跟别人不同有什么不好。”他说不出更多责怪她的话来,她的想法虽然单纯,却是好意真心,也是这世上第一个在乎他过去过的好不好,快不快乐的女人。
想到此刻,他的下颚抵住她光洁的额头,神色缓和了三分。“而如今,我更不会觉得寂寞,只要你在就好了,不需要花太多心思。”
“好。”与他会意一笑,她轻点螓首,任由他抱着自己入睡。
只是这一夜,她很难入梦,或许白日从桐口中听到的话太过意外震撼,她始终无法获得平静,置身事外。
她从他的身上,汲取着一分分的温度,眼眸中是平和的光芒,眉头依旧紧缩着。
好替他心疼……
舍不得他必须变成这样的人……
清晨,她默默起身,坐在床内沿,淡淡望向南宫政。他是真心喜欢自己,毫无防备,否则不会睡得这么深。
他翻了个身,仿佛是不满周围的声响,她不想惊扰他,于是躺回去了原地。
可才一躺平,身边的男人就突然伸手,将她抓进怀里。
原来,南宫政也醒了。
他热烫的胸膛,熨贴着她冰冷的背,温暖的手脚将她牢牢锁在怀中。
“你吵到我了。”
他没有睁开黑眸,语气透露不悦的抱怨,索性抱着她不放,继续回味难得的好梦。
“以前你碰都不让我碰的时候,知道我有多难熬吗?”
他一脸平静,虽然薄唇开启,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梦呓。
她轻笑出声,小脸靠着他的脖颈,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喉口,同样发出低低的笑声。
“以前那个南宫政,让你很厌恶是么?”他话锋一转,似乎只是随口谈及,却让人开始怀疑,到底他是否会秋后算账。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呢?”又不是自找苦吃。况且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一定要先感受到对方的情意,才可能会逐步放对手走近她,否则,她架起的围篱,比天还高。
她含着笑意,稍稍沉默了,只有对方给她强烈的示意和证明,才能够让她动摇,去面对这一份感情。
她在感情上,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在洛城的时候,你真的对我半点感觉也没有?我很想知道,到底你离开画舫之后。”她当时想要他死的那一夜,还是让他很难释怀。
她眼神一沉,望入那黑眸之内,嘴角的笑意无比沉痛。
“我曾经去找过你,只是你已经不在。”她无法跟他形容,到底那一瞬间,她为何而心慌,为何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她不知道,是否那只是愧疚而已。
“所以,你是想要说着谎过余生吗?你要看看我,讨厌还是喜欢,都不能藏在心里,要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让对方感觉的到。”
南宫政的面容上,满是凝重的表情,浓眉始终拧紧着。
看着他的表情,两人相处过的点滴,又涌上心头。她心头一紧,几乎想伸手抚去他眉间的结……
他曾经这么说。
“被剥夺了王爷的身份和权力之后,我还剩下什么,到时候你很想看看吗?”
而她居然,这么说。“我有这个机会吗?”
她沉静在往日回忆之中,那一段过去并非只让南宫政耿耿于怀,她也是如此。
她面露难色,笑意尴尬而愧疚:“往后不会了。”
“还有往后?”他挑眉,语气透露不满,大掌中的力道,更紧了一分。
她甜甜一笑,最终妥协:“下不为例。”
他低声笑着,紧绷的俊颜最终放松下来,看起来多了几分能够吸引女人靠近的美丽。“这还差不多。”
她倚靠在他的怀中,虽然整夜失眠,头疼的很,只是他给自己安全的感觉,让她足以忽略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
原来有个人可以给她肩膀和拥抱,会是一方良药,可以治愈内心的孤独。
“苏敏。”隔了半响时间,她听到他的嗓音,放柔了几分,听起来不再霸道冷漠。
他们直呼其名,却也可以用对方的姓名,传递彼此的感情。
她很喜欢,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
“有什么要对我说吗?”她抬起眉眼,小脸对着他,引导他说出更多的话。
“我想给你名分。”
那么浅,却深刻;那么哑,却轻扬,柔和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容颜,像准备与她分享一个多甜蜜的小秘密,像是知道她听完之后,会对他说出慰抚或接受之类的话,而她说了──
连她现在想起来,都痛恨的字眼。
“我不在乎。”
南宫政眼底的笑意,虽然还在,却仿佛褪去了两分温度,眼眸对着她,逼问。“是不在乎,还是不要?”
“我,不要。”她摇头,从今以后不准备再欺瞒他,她只是说出心里话,虽然不动听。
他的黑眸,更深沉下去,危险的沉默着。
她浅浅一笑,伸手想要触碰他脸部的线条,他眸子内的寒光,却让人有些后退了。她的心口一紧,忙不迭解释清楚。“后宫的位置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留在你身边,只因为愿意跟随我的心,愿意留下来而已。”
她根本没有打过后宫嫔妃位置的主意啊,从她愿意入宫做客,到明白彼此的心意,一分一毫都没有动过心思啊!
他的面色,像是染上寒霜,再无温和笑靥。“你的意思是,那些名分地位,根本无法绑缚你的手脚是吧。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她眉头紧蹙,内心沉重万分,心酸无法避免,她试图缓和他的情绪,不让事情变得更糟。“我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好,苏家……”
他却猛地支起身子,背对着她,一身寒意和怒气。“又是苏家!该死的,你的眼底除了苏家商场上那些事,有没有我的存在!”
她很久没有看到雷霆大怒的南宫政了,所以微微愣了愣,失了神,只是很快她平复内心的颤抖,柔软小手轻轻覆上他的后背,压低声音说道。“我不觉得答应接纳你给的名分,就是一种承诺,我喜欢你的话,也不必因为婚姻而牵绊彼此。”
他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盛怒之下,哪里还听得进去。“说得好听。”
她碰了个钉子,垂下眉眼,内心不无失落。“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不想隐瞒你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