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剑魂
作者:龙首原      更新:2019-09-14 06:17      字数:5517

一流水,一青山,一少年,一女子。

流水名为明心溪,宽不过数丈,深不过数尺,两只草鱼在一片水草下相互嬉戏,水草下的一块块五彩石卵相映生辉,清丽可玩,两岸桃花花开正艳,逼人眼目,飞流穿过山谷,迸发出鼓角争鸣的水流声,恍若人间仙曲。

青山名为剑魂山,坐落于桃花谷外,山脚小径两旁长满了油菜花,从山谷横穿而入,环绕青山而上,黄花逐渐凋零被翠绿的青草取代。人站在谷口望去,只见得谷中深处,云雾缭绕,阁楼重重居于九天之上,若隐若现,正如诗云: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少年名为苏木,十二三岁模样,丹凤眼,眉毛弯弯,穿一身翠绿衣裳,紫色发带将头发高高束起,身后背着一把短剑,英姿飒爽,小小年龄却也有几分英雄气概,近处瞧他,只见他眼波流转,清澈如昨夜星辰,嘴角似笑非笑,让人顿生亲近之意。他与女子漫步溪边,徐徐向谷中走去,脑子里却不生安分,瞧见水中鱼儿嬉戏,惹起少年心性,随手向溪水中扔进石子一颗,顿时吓得两只草鱼飞窜而去,惹得苏木捂嘴笑道,“两只小蠢货,真蠢,真蠢。”

女子名为曲莲,看起来三十多岁,脸色白皙,眼睛温柔似水,苍青色的发丝轻柔地趴在她的肩上,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绿色外衣,袖子上用白色的丝线绣着几朵清丽的白莲花。她左手紧紧地握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的绿宝石熠熠生辉。她抬起眼来,瞧见苏木心无牵挂,欢乐游玩,自己心中也生起几分欢喜。

“沐儿,天色渐晚,勿要贪玩,我们走吧。”

苏木扭脸嘻嘻一笑,“好嘞师父!”

曲莲牵着苏木的手,沿着溪流向谷内走去,苏木亦步亦趋的随着她,不一会便满身是汗,气喘吁吁。她停了下来,苏木抬起头看着她,擦了擦汗:“师父,我们何时到,我有点累。”

说完苏木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脚。

曲莲看着远方,桃花香气四溢,此时心中思绪万千,时隔多年再回故地,心情真当是又喜又怯,听闻苏木之声,蛾眉微蹙,即是无奈,心里又是宠爱,只道是一句快了。

苏木顿时心中一阵慌张,怕惹曲莲不快,忙说道:“不是我平时不努力练功,是这鞋不合脚,我脚上全是泡,不信我脱下来给你看看。”

曲莲听到苏木的解释,思绪收回,又不由得觉得好笑,但是想到这双鞋正是她熬了几个日夜为苏木缝制,心里一恼,于是板着脸瞥了苏木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苏木一愣,心中一虚大呼糟糕,双手摇摆“合脚合脚,师父做的鞋脚感是很好的,我轻功也因为这鞋进步了很多...”

曲莲心想,这傻小子武功不咋滴,察言观色倒是有一套,但想到自己平时心情寡欢少不得给苏木脸色看,心里却又几分自责,暗暗下决心下次一定给苏木做一双合脚的鞋,于是语气多了几丝温柔,只是小声呵斥道“还不快起来?”

苏木只得长吁一口气,心里想哄师父开心真是个难题,师父啊,你倒是哄哄我行不行,我还是个孩子啊。苏木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继续起身赶路。

“师父,师父!”苏木跑到曲莲身旁,抬起脚露出他招牌式的假笑,像个小孩子一样亲切的喊着曲莲。

“好好说话。”

“师父你刚才不让我脱鞋,是因为不忍心看我脚上的水泡吧?”苏木瞪着大眼睛瞧着她。

“不是。”,曲莲面色微微一红,“只是你脚臭。”

“师父,你!”苏木哼唧一声,嘟着嘴不说话了,心里吐槽道,都知道你曲莲脸皮薄,难道我苏木不要面子的嘛!

路渐行渐远,穿过谷口后,桃花渐尽,云雾消散,路逐渐变得宽敞,山中阶梯变得清晰可见,山上的阁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木抬头望去,曲莲嘴角弯弯,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神却焦急,她连呼,“走,我们快走!”若不是怕苏木一个人难以寻路,她怕不是狂奔起来,直往山上冲去。

此山有千丈高,有花有树,有蝴蝶有野兔,只是少了几分人烟。这里的一花一草对曲莲而言,是如此的熟悉,树叶在风中发出莎莎的响声,喜鹊的鸣叫响彻了整个山谷,仿佛欢迎故人归来,她不由得露出笑容,眼眸温柔有光,步伐不由得快了起来。

曲莲一边走一边向苏木介绍着山中风景,“看这条小径,它从谷外一路延伸过来,直通山顶,山顶那座阁楼正是梦魂阁。”

曲莲缓下步子,声音低沉的说道“小时候晨练的时候,师兄们就提着两个水桶,在这条路上卖力的奔跑。他们要去山下的溪中取水,然后还要提上来,这一来一去就要一个多时辰。”

苏木看了看曲莲,“那你呢?师父。”

曲莲笑了笑,“我呀,师兄们从来不让我提水,于是大师兄总是来回提两次水我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师兄们,手里拿着小竹竿,谁跑的慢了,我就用竹竿打他们。”

“所以师父您才是本门地位最高的啊!”

曲莲白了苏木一眼,“师父对我们总是很严格,天还不亮,我们就要开始练功,等我们练功结束,每个人小脸都红扑扑的,冒着热汗,这时候太阳刚刚升起,大家就坐在山顶的大石头上,一起看日出,这时候东方的云霞极美,本门剑法中一招“云蒸霞蔚”正是来源于此,大家伙一句话也不说,只听得见师兄们连绵不断的喘息声。”

苏木道:“若是师父都说极美,想必不同于凡景,我那招蒸“云蒸霞蔚”总是琢磨不透,或许明日观了此景,我能更进一步。”

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变得温暖起来,曲莲平时话并不多,此刻反而像个小孩子一般,各个地方都要向苏木炫耀一番。苏木听着曲莲的故事,只是随声附和,师父有如此高兴的时刻并不多,他并不介意成为一个好的聆听者。

“沐儿,你看,这片紫竹林”,曲莲指着前面的竹林道,“是以前师父打坐练功的地方,都不让我们师兄妹过来打扰。你知道吗?咱师父打坐的时候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

曲莲伸出食指“他呀,总是喜欢光着脚打坐。”

苏木哼笑一生,“那又怎样呀。”

“二师兄平时最淘气,师父对他也是更加严厉,经常对着二师兄来上一套老年健身拳法,于是二师兄趁着师父练功,捉来一群蚊子,放在这竹林中。”

“哈哈,好爽,那老头估计要被蚊子制裁了吧!”苏木兴奋地攥着小拳头。

曲莲今日心情甚好,也不呵斥苏木的无理言论,道:“那你就错咯,师父他竟是动也没动。”

苏木咦了一声,“难道师父脚太臭,蚊子都...”

“我们也很好奇,于是二师兄便悄悄走了过去,却发现蚊子根本就不咬师父。正当师兄纳闷的时候,师父突然睁开眼睛笑了。”

“怎么个笑法?”

“就是那种猥...恩,不正常的笑,师父他一挥手,一阵香气袭来,蚊子便全部朝着二师兄去了,二师兄快速逃跑,一路又吵又闹,大呼,蚊子大爷小弟错了,师父我错了。”

苏木哈哈大笑:“然后呢然后呢!”

“二师兄最后一路逃到山下,一头扎进水里才得救,晚上回来时,不仅湿漉漉的,脸上还有很多包。”

曲莲说的正是开心,语气模仿起男人粗哑的声音,“臭小子,你服没服。跟老夫作对,你还太年轻太简单了!”

苏木立刻装作可怜兮兮,“我...我我,我服了。”

两人相视,苏木哈哈大笑,曲莲也捂着嘴巴,“二师兄啊,他,他真的又蠢又可爱啊!”

迈过最后一步阶梯,曲莲和苏木终于来到了山顶,来到了楼阁之前,这是一片很宽敞的场地,周围有木制的栏杆围住,是当年的练武场地,东边角落里有废弃的兵器架和晾衣服的杆子,当初一定有很多热血少年在这里挥汗如雨,如今反而荒草遍地,唯有中间有道大理石板的小径还算干净。阁子前面有一棵歪斜的柳树,枝叶繁茂,树下有一个躺椅还有一张残破不堪的桌子,夏天定然是乘凉的好地方。

今天的风并不是很大,一阵子一阵袭来,曲莲感觉每一阵风都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一个挨一个的涌上来拥抱她。踏着石板路一步一步走过去,曲莲放佛当初在这里生活过的人都没有离去,都在和她打招呼欢迎她回家,可是映入眼帘的只是野草的肆意蔓延,陪伴她的只有身边的小小少年。

竹林中传来悦耳的笑声,惊飞了在林中栖息的鸟儿,此时,风吹动着竹林,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满了一地,不远处的阁楼上,古朴又沉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阁楼坐落在山顶之上,四角微微翘起,如果有缘人有幸来到这山上,可以看到清晨的第一束光,恰好落尽阁楼中,远远望去,如金翅鸟腾云而起,扶摇九万里,让人不禁感叹前人的巧夺天工。叮咚叮咚,阁楼上一排生锈的风铃在沙沙作响,铃下悬吊这咦块木牌,近眼一观,上面刻有“邹伯年”三个字,也不知道此人为谁,如今身在何方。阁楼下有个破败不堪的大门,门上剑痕交错,还有一块箭头深深地插在上面,如今早已锈迹斑斑与这块深黑色的门融为一体。蜘蛛们在角落里织就了天罗地网,上面陈列着蜘蛛们历年历代的战利品。门前有副对联,联曰:天地为庐,四方纵横无知己。日月为光,百年世道有文章。再看,门匾上有三个大字:剑魂阁,在阳光下呈呈发亮。

庭院中,百草丛生,两侧房门紧闭,在大殿的墙上,锄头背篓挂在上面,像是乡下的普通农家。中央小道边的石桌上,鸟屎遍布,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了。若有人来此,见此情景,必然以为是荒废百年的古宅。然而一声粗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那个什么子是不是曰过一句话?”

此声音粗犷有力,中气十足,定眼一看,殿前右侧小道边有棵歪脖子树,树下正是一中年男子躺在椅子上,只见他穿着邋遢,头发被草绳束起,穿着布鞋,鞋上净是污泥。再看脸上,胡子有三寸之长,眼睛微微睁起,活像乡下晒太阳的老头。

他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向谁提问,但是并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什么子来着?”他来回搓着手,努力想着答案,“他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记得师兄跟我说过呀!”

风吹来,树上一阵莎莎响,他睁开眼,笑了笑,道:“管他什么子,反正不是猴子。去,迎客去。”

大门缓缓开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逆光而行,正是曲莲和苏木二人,只见曲莲一脸的紧张和欣喜,溢于言表,而苏沐见识了这地方的破败反而闷闷不乐,似乎与心中所想大不一样。

正在此时,一阵疾风传来,似乎有人疾驰而过,几片叶子缓缓飘落,曲莲二人心中一惊,却不知道是谁。苏木惶恐不已,此处不像有人居住,难道是在闹鬼?

苏木拽了拽曲莲的袖子,“师父,我们还是走吧,我感觉这里不太妙。”苏木说话轻微,毫无底气,显然心中恐慌不已,曲莲焉能察觉不出,只得轻声安慰道:“天色近晚,这荒山野岭,哪有人家可以住宿?不要担心,有我在,焉能有人伤你?”

苏木闻言心中稍微缓和一些,正在此时,一阵黄色身影闪光,苏木瞬间连退两步,只觉得头皮发麻,一声惊叫尚未喊出,身后一阵脚步传来,苏木反应极快回身抵挡,只觉得一阵巨力传来,定眼一看,一个怪物张开血盆大口,獠牙渗人,苏木觉得头脑昏沉,双腿发软,一时间竟神经恍惚无法应对。只见这怪物一脚踹出,苏木被踹翻在地,只觉得屁股发麻,不自禁喊了一声疼,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向曲莲那靠近,连呼“师父,快救我,有妖怪!”但是往身后一看,哪还有人影,苏木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揉了揉眼睛,“莫非是我做梦?”

曲莲拔剑出手,寒光阵阵,大声呵道:“梦魂阁曲莲,何人装神弄鬼?”

只听得一声尖锐之声,那阵疾风再次传来,曲莲咦了一声,原来那黄色身影竟是一只猴子,正在龇牙咧嘴的看着她俩。

曲莲舒了一口气,无奈的看向苏木,摇了摇头。一只猴子有什么能耐,只是刚才苏木的表现让她惭愧不已,若是有人看到梦魂阁的传人被一个猴子吓得屁滚尿流,那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苏木坐在地上,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平日最在乎曲莲对自己的看法,今天尽是出丑,更是恼羞不已,捡起一块石头便扔向了金毛猴子。那猴子刚才两三手打倒了苏木心中正是得意,开心之余挠了挠痒痒,谁料到手下败将竟如此无耻,居然偷袭它,那块石头正砸在脑袋瓜上,只觉得头昏脑涨,猴子嘶叫一声,猛地向苏木扑去。

苏木哼笑一声,心中暗道来得好,下盘微蹲,待猴子扑来之际,左腿斜跨一步,身子一斜躲过一击,反手拍出,正是苏木最得意的武学“落霞掌”。谁知猴子灵活至极,四肢落地,翻滚腾挪,来到苏木身侧,一掌挥来,苏木只觉得耳边疾风阵阵,扭头看去,猴子一掌拍出,如西山之落霞,不是“落霞掌”又是何物?苏木急忙抵挡,谁能想到猴子气劲如此之大,一掌把苏木击飞,落在地上连滑数尺,苏木觉得自己屁股快要着火。

“猴子成精了!猴子成精了!”苏木惊道。

“落霞掌?”不远处的曲莲看了心中也是疑惑不解,这猴子竟然只看了一下就学会了落霞掌?但是这猴子怎么会内功?刚才那一掌之威势,丝毫不弱于她。

曲莲心中疑惑不解,收剑入鞘,向猴子袭来,猴子也是越打越凶,和曲莲互过十招。曲莲边打心中便已经确认,猴子会全套的落霞掌,甚至内功也到了一定的水准,但正是如此,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曲莲轻喝一声,连出数掌,只见掌影阵阵,难分真假,正是落霞掌中极为高深的一招“霞光万道”。猴子见状,就地打滚,它本就比曲莲矮一头,如此一来,除非曲莲蹲着和猴子过招,否则想考掌法击中猴子怕是难了。

曲莲拍拍手,“呵!这猴子竟如此狡猾,倒是比苏木聪明多了。”

苏木此时也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根长竹竿,气急败坏的对着地上的猴子猛抽,“抽死你个畜生,竟敢捉弄我!”竹竿抽在地上,竹影阵阵,劈里啪啦响震天,可见苏木心中气愤。哪知道猴子如闲庭散步,吱吱直叫,放佛在嘲笑苏木没用,还趁机吐了苏木一脸口水,曲莲惊到:“猴子居然连我们剑魂山的身法都会!”。

苏木懵了,背后抽出短剑,此时真是夕阳渐落西山,剑锋倒映西天红光阵阵,苏木一剑既出,剑花盛绽,此招名为“余霞成绮”,剑身如烈火,剑尖如流星,剑光过处,如夕阳余晖,灿烂如锦。

猴子刚戏耍了苏木一番,觉得苏木如臭鱼烂虾,不值得一提,哪晓得苏木剑法却有如此造诣,慌乱之下,也不知道如何躲避。

夕阳如血,残月清辉,剑已出鞘,一去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