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她盯得不好意思,扶着额头,小声说道:“十来年没做了,也不知道成不成?”
“哇,有我最喜欢吃的水晶饺。”秦轻尘拉开凳子,“皇祖母,我先开动了。”
秦轻尘跟饿狼似的,吃的飞快,眨眼间,一盘水晶饺下肚,摸着滚圆的肚子,道:“真好吃。”
太后狐疑地看着她,这盘水晶饺,是众多失败品中,唯一看得过眼的,她亲自尝过,手艺不及张嬷嬷一半好。
“真的?”太后不信。
秦轻尘连连点头,其实她吃的太急,压根没来得及品味。这是她第一次尝到亲人的手艺,味道是好是差,不重要。
张嬷嬷看得明白,“难得公主喜欢,小姐要常给公主做哦!”
太后是聪明人,很快明白,秦轻尘的反应,是缺爱的表现。
“好,以后我天天给轻尘做。”太后走过去,将秦轻尘抱在怀里,哽咽地说道,“孩子,对不起。”
“皇祖母,我很好。”秦轻尘情绪抵在嗓子眼,话中带着哭音。
太后双臂用力,抱得更紧,道:“前日,凤浥来求取赐婚圣旨,瑞言托兰贵妃来给我送口信,我想着,瑞言跟你关系好,想必这桩婚事你是满意的,遂出手帮了一把。现在皇祖母问你,撇开婚约不谈,你是真的钟意凤浥那孩子?”
“是的,他很好。”
听到秦轻尘的亲口回答,太后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那日,她逼着天元帝下旨赐婚后,又担心秦轻尘不满意这桩婚事,愁得两晚没能安眠。
“皇祖母,魏国公是否与父王的死有关?”秦轻尘虽然在屏风后听了一耳朵,但也只知个大概。
太后点头默认,“他就算不是主谋,但绝对脱不了干系。他的封邑离梅城最近,你父王率两万天甲军先行,我随后就赐了他兵符,让他带兵增援。可他的部队,与原定计划,整整晚了半月才到。那时,你...”
到如今,太后尚不能从容地说出那段带血的过往。
“您可成查过他晚到的原因?”
“查过,当时部分粮草被烧,确实影响了行军速度,但他的病却是装的。”
“装病!国难当头,他竟然装病。”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他站在皇帝那一边,故而装病,拖延行军速度。”
“他们可知,若是我父王没能守住天龙关,太启国五十万大军踏过梅城,中原十六州,一马平川,将尽落敌手。天元大半个江山,百万百姓,在他们眼里,还没那把破椅子重要?”秦轻尘眼眶泛红,目中含泪,心中满是愤懑。
“轻尘,心胸开阔之人,能看到那万里河山;而心胸狭隘之人,只能看到眼前的蝇头小利。人和人,眼界不一样,大局观自然不一样。”
“他选对主子,求到荣华;而梅城的五万将士,只剩一抹黄土。这个公道,就由我来讨还。”秦轻尘握紧拳头,眼中寒意越聚越重。
“十五年,是该还了。”太后掰开她紧握的手指,“为那些烂虫,用不着伤害自己。”
“皇祖母说的对,我会笑着送他们去见故人的。”
“天暗了这么久,是该亮了。”太后瞧着外面,刚还乌云蔽日,眨眼间,阳光万里。
秦轻尘与太后一起看着外面的光亮,阴了好久的天,终于放晴了。
秦轻尘辞别太后后,回王府换了装,正欲出门,被凤浥截住,说要送她一份礼物。
“别闹,我出门有正事儿。”
“我知道,所以才要送你礼物。”
秦轻尘用手指戳住他的胸口,让狗皮膏药离她稍微远点,好喘口气。
“礼物拿来,你可以走了。”
凤浥在秦轻尘伸出的手上拍了一下,哀怨道:“我觉得你把我骗到手后,就不稀罕了,你个始乱终弃的坏女人。”
秦轻尘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道:“我把你骗到手?明明是你去求的赐婚诏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抱怨上了。外面天寒地冻,风凉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
“好,是我骗你的。”凤浥一秒变脸,“走,乖媳妇,带你去见个人,与你的正事有关。”
秦轻尘拍掉他搭在她肩头的爪子,“回去换身衣服,穿的这么招摇,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凤浥见她答应,懒得走密道,人形一闪,直接翻墙头回去换衣服了。秦轻尘刚想说,他还有衣服寄存在她这儿,人就没了踪影。
花青见凤浥要跟着一起去,自动退避三舍。自从秦轻尘有了心上人,他这个贴身侍卫的活儿越发轻松起来,闲得头顶都在长草。
再次出现时,凤浥换去标志性的银色系衣物,淡蓝色的锦袍上绣着银色云纹,头发用建木簪子束着。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轻尘发现他的衣服跟她的色系相同,倒是相配。
“带路,不许飞,坐马车。”
“听夫人的。”
两人从后门上车,卓远驾着新打造的马车,一路疾驰,去了京郊一座破庙。破庙门前杂草从生,几棵枯死的大树横七竖八躺在枯草之中,破庙的屋檐塌了一半,屋顶支离破碎,房梁歪斜在一边,支撑着剩下的残瓦。
秦轻尘放下轿帘,狐疑地盯着凤浥,“这是你送的礼物?”很明显,这破庙随时都会坍塌,进去就是送死。
“夫人,稍安勿躁。”凤浥搂住她的腰,说道,“坐稳了。”
马车突然一沉,很快稳定下来,但能够感觉到在移动,齿轮响动声中,似乎是什么托着马车在走。
秦轻尘撩开车帘,外面漆黑一片,只余卓远手中的夜明珠闪着微弱的光,此刻,马车停止下沉,正在前移。
“好精巧的机关,怎么做到的?”秦轻尘拉着凤浥的手,要不是她正在车上,真的无法相信,还有这等神奇之物。
“雕虫小技,不提也罢!”凤浥故意卖关子。
秦轻尘反手掐在他的手背,恶狠狠地说道:“你说不说。”
这点疼痛,对于凤浥,无异于隔靴搔痒,他眉头都没皱,继续欠扁道:“除非,你...”空出来的手指着唇,意思不言而喻。
又来这一套,秦轻尘加重手上的力道,成功看到凤浥皱了一下眉头,心里的不痛快减轻几分,心说让你逗我,看我不弄死你。
“真要?”
凤浥眼中放光,连连点头。
“闭上眼睛。”
凤浥心下欢喜,换了个姿势,乖乖坐好,一如小朋友等着大人发糖果的样子。
秦轻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身子前倾,红唇落在他温润的嘴唇上,重重一咬。凤浥啊的一身弹开,眼看着她被甩出去,心中一急,伸手去抓,结果,两人重重摔在车厢里。头挨着头,谁都没落到好。
卓远听到声响,问道:“主子,您和小主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秦轻尘捂着脑袋,咬牙切齿地回话,可嘴唇却一阵一阵地隐隐发热,心里跟鸡爪子挠过。
凤浥侧身坐着,摸着破皮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被他这么一瞧,秦轻尘的牙根痒起来,拉住他腰间的玉带,将人扯过来,拽下他的手,对着他破皮的唇角啃上去,舌尖舔过他的伤口,凤浥吃痛嘶了一声,她耳膜一震,不可控地吧唧一口,凤浥的另一边嘴角,被她的牙弄出一道口子,血顺着唇舌进入她的口腔。
血液的腥甜味,让她猛然惊醒。看着自己的杰作,秦轻尘慌了,手脚无处安放,抖个不停,怎么会这样?
“闭眼。”凤浥的声音如雪原初融的雪水安抚着她的躁动不安。他拦住她的腰,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尘儿,莫怕。”
在他的安抚下,秦轻尘安静下来。凤浥在心里算着日子,腊月十六,应该不晚。
车停稳后,凤浥搂着秦轻尘跳下马车,外面是一处山谷,百花争艳,鸟语花香,简直人间仙境。
“天,好美。”秦轻尘不禁感叹道。
“我有一次迷路,偶然发现的,知道你会喜欢,就建了几间房子,留着以后来住。”凤浥简单介绍了一下怎么发现这儿的。
秦轻尘越过争奇斗艳的花木,看向远处,重峦叠嶂的山石间,依山建了好些宫殿,虽没有皇宫里庄严肃穆,但胜在典雅大气。原来这些就是这人口中的几间房子,不得不说,真有钱!
抬眼看了一眼身后,“万丈崖,这是万丈崖下面的山谷!”
“恩。”凤浥难掩眼中的得意。
万丈崖,位于京城的最西处,是金陵的天然屏障。因无人知道它有多深,故取名万丈崖。曾有不少武林高手挑战过此处,很遗憾,至今无人能活着回去过。久而久之,再也没人跑来这儿秀轻功,京兆府尹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当然,凤浥不在此列,因为他不是人。秦轻尘这么一想,心里的落差少了许多。
“夫人,不觉得此处堪比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吗?”
“陶渊明没你武功好,寻不到这么好的地方。”秦轻尘白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这倒是,为了将这块地方利用起来,确实费了不少事儿。”光是那条地道和机关,就害他熬了几宿没睡。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秦轻尘终于想起礼物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