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爷子，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你拜寿来的，与公事无关。咱们今天能不能只谈风月，不谈工作呢？”傅阳秋嬉皮笑脸地说道。
萧老爷子的眼神中猛然露出一股若隐若现的犀利的光芒，与先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温和友善相比，像是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这个家伙真是……难怪萧远多次忍不住想要爆发，实在是因为这个家伙太容易引起人的愤怒了，随随便便地说一句话，就异常地欠揍！只谈风月？
一个小伙子和一个老头子谈风月，这不是一种＂ｃｈｉｌｕｏ＂裸的炫耀和嘲笑？
但萧老爷子的功力的确比萧远深厚许多，心里虽然有些恼火，但片刻之后，就调整好了心态。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有什么话不妨放开了说。”萧老爷子眼中的光芒稍纵即逝，又回复了一副和蔼慈祥的老者模样，招呼傅阳秋坐在沙发上，然后说道：“我们萧家选择合作伙伴，一向是很谨慎的，这点你应该也能很容易地验证。”
这点倒是不假，业内不知道有多少企业想要与行业里的龙头老大萧家合作，但却根本摸不到门路。没有过硬的实力，根本想都不要想。所以能与萧家合作的企业，不单单是在市场和资金上有莫大的支持，而且还将直接提升在行业里的地位。
根据目前为止的经验，萧家所发出的邀请，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所以萧远才会对父亲如此小题大做的做法感到很夸张那个。但萧老爷子并不这么认为，以他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眼光，傅阳秋的这个新公司推出来的这个新产品肯定会大卖。当然，这还不足以对萧家的巨无霸地位形成任何的挑战；但傅阳秋的这家公司，乃至这个人，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邪乎劲。
一个调琴或许算不了什么，但他能鼓捣出这种诡异的玩意来，鬼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更新鲜的乐器被开发出来？一记重拳不可怕，怕的就是接二连三的组合拳……
所以他决定，要在这家公司刚起步的萌芽阶段，就把局势给掌握住。可以抛一些甜头给他，双方合作。
他满心期待地等待着傅阳秋的回复。
谁知道，想象中那种带着诚惶诚恐的兴奋，居然没有出现。傅阳秋只是很淡然地问了一句：“如何合作？”
“很简单，你只负责出材料和技术，其他的一切，诸如资金和设备，以及市场营销的费用，全都由我萧家承担，同时我萧家的销售渠道全面为你开放。赚钱的利润，大家对半分，怎么样？”萧老爷子觉得这样的条件，世界上没有人会拒绝，这就相当于空手套白狼啊。
傅阳秋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老狐狸！看起来是在送钱，实际上是居心叵测啊！
且不说资金，设备，单单是萧家的销售渠道，那就是一个大大的坑啊！诚然，萧家的销售渠道四通八达，分散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是自己的新公司拍马也赶不上的，但一旦用上了萧家的渠道，极容易产生一种依赖感，也就荒废了自己的渠道，等到自己没有造血能力的时候，还不是被人家想怎么宰就怎么宰！
更为关键的是，萧家居然还想要材料和技术，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了吧！
毒辣啊！杀人不见血。萧家能发展到现在的这个地步，的确不是偶然！
狡猾不是你的错，但是，坏主意打到哥的头上，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个……萧老爷子，你们是大产业，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司，怎么敢高攀呢？”傅阳秋满面堆笑地打着哈哈说道：“承蒙萧老爷子看得起，先行谢过，但合作的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怎么？你不同意？”萧老爷子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赫然浮现出一抹震惊的神色，但随即又一闪而逝。他压低声音问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开，我想我大概还能承受得起。”
“哦，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的条件是，能不能把萧家的产业送给我呢？”傅阳秋的脸皮的确是厚到了一定的程度，即使再不靠谱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傅阳秋小友，请不要随便开玩笑，我们说的是正事！”萧老爷子狠狠地咬了咬牙，“正事”二字显得极为浓重，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了。
“我建议你还是再好好地考虑一下，然后给我回一句痛快话。”
“我已经考虑好了，现在就可以回。”傅阳秋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萧老爷子，干嘛非要逼我呢？”
咦，听这语气，似乎服软了？萧老爷子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有了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似乎能震慑住这个小子，也算是一种不大不小的成就似的？
“这个决定，似乎并不难下。”萧老爷子主动伸出手，面带笑容地对傅阳秋说道：“合作愉快！”
哼，合作？先给你一些大大的甜头尝尝，等到掌握了你们那全新的材料和技术后，就别怪我萧家不客气了……
“合作？合作什么？萧老爷子，我想你是误会了。”傅阳秋做出一副很吃惊地样子，呆呆地看着萧老爷子，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双手插在衣兜里，使得萧老爷子伸出来的一只手，显得异常地尴尬。
萧老爷子何曾有过主动伸手还被别人晾着的情况出现？心里的火气，那是蹭蹭地直往上冒。但他好歹还是守住了最后的一点底线，压低声音，用一种低沉地可怕的语气问道：“你的决定，难道不是和我萧家合作？”
“我的决定是……哎，这么说吧。”傅阳秋顿了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过你的过街天桥，我走我的地下通道！”
“呼”地一下，萧老爷子心底深处的火气，彻底压抑不住地冒出来了！
居然有人敢于拒绝萧家！而且还是一家新成立的，没有任何根基的小公司！最过分的，拒绝也就拒绝了吧，偏偏还要说这么一句话来调侃，这不是在消遣我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傅阳秋看着萧老爷子那张原本很淡定的脸上，此时阴晴不定，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哎，老爷子啊，这也不能怪哥，谁叫你那么执着地咬着不放呢，这也算是自取其辱吧，哥很无辜，哥是被逼的！
好在他这几句话只是在心里腹诽，没有说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就怕萧老爷子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万一心脏有些什么毛病，经过这么一个强烈的刺激，今天的寿宴原本是喜事，闹不好就要变丧事了……
“好，小伙子，你很好！”萧老爷子重重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沉着声音说道：“路是你自己选的，责任也要你自己来负。我只想善意地提醒你最后一句，如果敬酒不吃，那就只好吃罚酒了！”
傅阳秋无奈地耸了耸肩，摊开双手，貌似很无辜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的生活方式很健康，一般不喝酒。”
“哼，那就祝你好运了吧。”萧老爷子冷冷地一笑，在心里冷哼道：喝不喝酒，可不是你自己说了算……
当两人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是一副尊老爱幼，很和谐很有爱的模样，尊老的尊老，爱幼的爱幼，看着众人是云里雾里。
我靠，他们的谈判到底怎么样了，看这个样子，真是相谈甚欢了？天啦，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萧老爷子，今天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有些不胜酒力，就先回去休息了。”傅阳秋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萧老爷子礼貌地告别，然后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潇洒地翩然而去。
策划部经理老黄一时竟然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意味，待得缓过神来，发觉四周敌视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浑身冷飕飕的直起鸡皮疙瘩，才猛然地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看着自己的狼狈相，再想想傅阳秋今天的表现，老黄不由得在心里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傅总年纪轻轻的，胆色就如此惊人了！真是不服不行啊。今天这鸿门宴，傅总单刀赴会，杀进杀出，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啊。
“傅总，我黄某这一生还很少佩服人，但是今天，我对你是彻底地服了！”老黄赶上傅阳秋的步伐，很服气地说道。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傅阳秋猛然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先前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模样，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角色变化之快，让老黄一时半会没能回过神来。
“我们即将要面临残酷的考验了，大家要做好准备。”傅阳秋沉声说道。
看着傅阳秋沉重的表情，老黄的心里一紧，莫非两人的谈判，崩了？不会啊，先前看两人出来的时候，很友善啊。不过商场如战场，越是友善，问题就越大。
如果真的谈崩了，萧家要对付咱们这家新成立的小公司，那如何能挡？
“傅总，公司是不是要完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黄的心情是十分沮丧而混乱的。好不容易跟着这么一个又有能力，人又讲义气的好老板，眼看着公司的事业就要起步了，却冷不丁在这个当口得罪了业内的巨无霸……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真应该在当时再硬着头皮劝劝傅总不要意气用事，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逞一时之快没什么意义啊！
但是现在，已经覆水难收了……
“看你这个样子，像是得了癌症还是艾滋？”傅阳秋看着老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说道：“这不还没到2012嘛，天还没塌下来，地球还没毁灭呢。再说了，就算地球真的要挂了，也会有内裤外穿的超人来拯救世界的，你就放心好了。”
不过他也在心里嘀咕：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只怕剩下的奥特曼不太够用了。看来要阻止菊花猪的宏愿，坚决不让它消灭奥特曼！
哎，傅总啊傅总，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果真不是一般的人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是神经大条呢，还是承受力超强！
“傅总，你跟萧老爷子单独见面的时候，到底是怎么说的？”老黄急匆匆地说道：“如果话没有说死，还有可以挽回的地步，那么傅总你就别出面了，受罪的事由我上！我拼着这张脸不要，也要去求他们放一条生路。”
“生路恐怕不容易找了，两条道都给占了。”傅阳秋挠了挠头皮，说道：“我和他划分了各自的地盘，然后他非要请我喝酒。”
“什么？划分地盘？萧家是那么好相与的？”老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搞错没有，萧家居然会让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与自己划地盘，然后分庭抗礼？这怎么听着像是天方夜谭的感觉？
最夸张的是，在送出了地盘后，萧家还要上赶着请人喝酒？莫不是萧老爷子年纪大了，脑子中风了不成？
“恩，没错，划好了地盘，萧老爷子也同意了。”傅阳秋讪笑着说道：“我对他说了：你走你的过街天桥，我过我的地下通道。他对此没什么意见，就是一个劲地劝着我喝酒，敬酒不喝喝罚酒。”
老黄只感到头晕目眩，差点就忍不住一个趔趄，栽到在地。
天啦，对于这个傅总，他是彻底的……无语了！
整整一天，他的思维状态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直到第二天上班时，他的脑袋，依然还是昏昏沉沉的，耷拉着一对熊猫眼，略带红肿，显然整夜都没有睡好。
哎，压力太大了！想来傅总作为当事人，更是睡不着吧！
“老黄，昨天拜寿拜得怎么样了，先前见到傅总满面春风的，应该有个好结果吧。”众人见到老黄来了，瞬间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傅总是老板，虽然没有什么架子，但这种关乎企业发展方向的大事，作为员工，还是别直接向老板打听的好；但对于老黄，大家就没这个顾虑了。
老黄一听，心里蓦然一惊：傅总居然满面春风的！看来，他是想隐瞒住这个很不好的消息啊！
想想也是，这种坏消息，一旦散布开去，将在公司内部引起多大的恐慌啊。保守秘密，一定要保守秘密！
“恩，昨天谈得不错……”老黄搭着一个笑脸，支支吾吾地答道。
“别吞吞吐吐的啊，在我们面前还打什么埋伏啊？”众人一个劲地起哄道：“说说细节，比如萧家准备怎么与我们合作啊？”
“这个……合作……说来话长，等我好好想想……”老黄汗如雨下。
“合作个屁！”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回头一看，傅阳秋依然带着满面的春风走了过来，很淡然地说道：“谈崩了！”
众人呆呆地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无比！
天啦，傅总怎么又说实话了？难道是崩溃了？老黄的心理，那叫一个哇凉哇凉的啊。
但傅阳秋心里却分外清醒：这种消息，是凭借一己之力，想隐瞒就瞒得住的么？这种爆炸性的消息，相比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传遍整个业界，尽人皆知，而且还不知道会道听途说地弄出多少个版本，说得有多么地不堪。
试想一下，到时候，公司里的员工们从外人的口里得知了这些消息，会做何感想：作为公司里的一分子，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这说明了什么？
这太让人寒心了……
所以，与其到时候离心离德，被动挨打，倒还不如现在就坦承布公，让大家也都有个心理准备。
傅阳秋据实相告，将昨天在萧家大院里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地，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现场的人，一个个都陷入了沉思：貌似，傅总做得很对啊！要是真的跟萧家合作，等他们掌握到了技术，到时候咱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发展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废话好说。”傅阳秋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瞬间变得严肃无比：“现在公司面临着极大的挑战，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连我也不敢打包票。在这种前途未卜的时刻，如果有兄弟想走，我绝没有二话，不敢耽误兄弟的前途；如果愿意留下来，和公司一起发展，共渡艰难，那就请留下来，但我不得不说一句，或许在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大家的经济收入，有可能会有损失。”
傅总真是的……老黄心里一个劲地打鼓：怎么把实话全说了，这不是御下之道啊！这下子，大家不会作鸟兽散了吧！
但场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傅总一片赤诚待我，我怎么能够在这种关头走人，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我愿意留下来，与公司共渡艰难！”
“打倒萧家！”
公司员工们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到了最高点。有这么一个好工作，遇上这么一个有良心的好老板，谁愿意走啊？再加上萧家的咄咄逼人，更像是一剂调动情绪的催化剂，让全公司的人，有一种同仇敌忾的热血感觉！
原本还没有那么团结的人，在共同的危机面前，终于抱成了一团。
老黄差点没跌破眼镜，自己心里一个劲地慨叹：傅总真的不像个领导，但他比任何领导都做得好，因为他愿意以心交心，而不是动心眼研究什么“领导的艺术”……哎，自己真的老了！
恩，不错。看着热血沸腾的众人，傅阳秋在心里为自己打了打气：虽然道路是坎坷的，但是前途肯定是光明的，既然萧家要战，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两家交恶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业界，所有的行内人都欢欣鼓舞，满怀期待地等待着萧家出手。
对于傅阳秋的怨念，在业内是越积越深了。调琴自从投放市场以来，以一种火箭般的速度，在飞快地蹿升着。如果说开售当天的热卖，是广告策略的影响，那么后面一天天地销量疯涨，就完全是品质一流，口口相传的威力了。名气这玩意，就像滚雪球一样，一旦进入轨道，增长的速度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再怎么持续下去，那市场的份额，除了萧家的，就没其他人多大的事了，边缘市场全被抢占，大家还怎么活？
有无数的人都在翘首一盼。作为行业的领头羊，萧家一定要为大家主持公道啊！
这些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就等来了好消息……
“傅总，不好了，今天收到消费者协会的传票，说有人投诉我们卖假货。”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公司上下就像炸开了锅。
今天有一个顾客，声称在商场里购买调琴，但却买到了一只质量不过关的产品，一下子就告到了消费者协会，要求假一赔十，还口口声声要对簿公堂！
假一赔十其实倒没什么，但关键是这一旦赔了钱，哪怕只是一分钱，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都是屎了，对公司和产品的信誉，将构成毁灭性的打击！
“假货？”傅阳秋不动声色地问道：“萧家那边的动静如何？”
“萧家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些事跟他们无关似的。”
众人都非常愤怒：这事明摆着是萧家搞出来的，但偏偏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这种装逼的态度，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
嘿嘿，无关……傅阳秋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而这时，萧远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着几个钱来进贡的公司老总。
“萧总啊，我们大家都得仰仗你了，但是这次的出手，是不是太小了点？”
“是啊，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敲诈那几个小钱，我们自己上下打点花的钱，都比这多了！”
“那帮消费者协会的，吃肉都不吐骨头，要是闹上法庭，还得喂饱那些胃口海量的法官大爷们啊！”
“你们急什么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萧远得意地说道：“先来文的，看看效果。如果这小子还不知悔改，那就来武的！”
哼，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能跟我斗？
(本章完)